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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沒有一絲絲改變

  李承志覺得宋家的糧不好征,宋家的人不好管,主要原因便是宋氏主家全死了,印光連兩個襁褓中的嬰兒都沒有放過,剩下的族人自然就成了一盤散沙,更無服眾之人能將他們組織起來,個個只會為自家算計。

  不論男女,主家但凡能活下一個,他都不會算計著殺人立威。

  比如像李家,只要李承志一聲令下,李氏族人再不情原,也會先照辦。

  這就是宗族,這就是門閥。

  但突然聽到宋氏主家還有人活著,還和自己沾親帶故,李承志怎能不高興?

  這樣一來,他插手管理宋家的人和事,也就有了名義。

  就跟挾天子以令諸候的曹操一樣。

  就算宋禮深已被貶出主宗也沒什么大不了,又不是直接開革出了宗族,奪去了宋姓?

  在“血脈姓氏為重”這種門閥倫理的支持下,這位于情于理,都是眼下宋氏主家獨一無二的繼承人。

  除了田地莊子財貨之外,當然也包括族長一職……

  “原來是世兄?”

  李承志就像是在玩變臉一樣,臉上瞬間浮出熱情而又不失矜持的笑容,雙手往前一扶:“真是怠慢了,快快請起……”

  至此,宋禮深臉上原本僵硬的表情,才稍稍的松動了一些。

  只要李承志還認他這個親戚,那就表明,他沒有想把宋氏滅族,更不會殺了自己。

  自己賭對了……

  果不其然,李承志連說話的態度都不一樣了,竟然一點含糊都不打。

  “不瞞世兄,我確實怕這些鄉壯被不軌之人利用,所以才命李松帶去了僧莊……不過既然有世兄在此,自當無虞……李豐,速派快馬,將此消息報予李松……”

  李豐應了一聲,快步離開。

  宋禮深又深深的朝李承志一揖:“謝過郎君!”

  “先別急著謝!”李承志擺擺手,“世兄也該知道,我只是一介白身,沒這個能力為貴鄉壯免罪,若是冒然答應,就是在哄騙予你……

  有沒有罪,該是何罪,自當等亂事平定后,由朝廷審視定奪。當然,也并非全無希望,比如眼下,只要世兄能節制鄉壯,助我管好這數千僧民莫要再生亂事,當也是大功一件,到時朝廷顧念于此,多少總會減輕些罪罰……”

  胡保宗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好你個王八蛋,同我一起時,怎不見你如此實誠,如此爽快?

  說騙就騙,說詐就詐?

  縱然是親戚,也只是庶弟的舅兄而已,還是個被革出主宗的?

  想著想著,胡保宗竟咬起牙來……

  宋禮深感動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他之前還想著想個什么辦法,能把話題引到這上面,再如何才能求得李承志松口,分潤一點功勞出來。

  但沒有想到,李承志竟如此坦然,更沒想到他會如此大方……

  這何止為這些鄉壯免罪,李承志等于將這兩千多宋氏族人全都從火坑里拉了出來。

  不說定性為叛賊,那怕是脅從,四百壯丁是死事小,這三百余戶鄉民,也會全部都淪為罪戶。

  到時,隴東宋氏只會成為歷史……

  想到這里,宋禮深又跪了下來。

  李承志就站在伸手就能夠到他的地方,雙手一托,就把他提了起來。

  “你我兩家,何需如此客套?”

  確實沒時間和他客套,李承志又交待幾句讓他盡快征糧,盡快讓宋氏族人遷往僧莊的話之后,宋禮深才千恩萬謝的離開。

  等這三個離開,房內只剩下他們兩個的時候,胡保宗才有些吃味的說道:“果然是親戚,就是不一樣?”

  李承志先是愣了愣,稍稍一想才明白過來,胡保宗的話為什么這么酸?

  他強忍住想罵人的沖動,冷聲說到:“看你平時也挺聰明,怎么就想不通這層道理?他再是庶子,也是宋氏主宗出身,我不籠絡他籠絡誰?”

  籠絡?

  胡保宗恍然大悟:“你想替他保住宋氏宗祠?”

  李承志沒好氣的回道:“廢話!”

  只要能將這四百多鄉丁的罪名洗清,就等于將宋家這三百余戶族人保了下來,也等于將種田的佃戶,服徭役的鄉壯保了下來。

  只有如此,宋氏近兩萬畝的公田,宋家那五千多畝私田才不會被官府收走,或是被旁支吞并。

  更重要的是,隴東宋氏的宗祠才不會被拆掉,他這一脈的香火才不會斷絕……

  這是多大的恩情?

  磕幾個頭算什么?

  這兩千余宋氏族人三輩子做牛做馬都不夠……

  其余不論,只要宋禮深還活著,隴東宋氏絕對是李家的鐵桿盟友。

  當然,即便不考慮以后的好處,只為眼前,李承志也必須這么做。

  因為就憑李家這些人,根本壓不住近六千的僧民和僧壯……

  想到這里,胡保宗又忍不住的嘆了一口氣。

  相處的時間越長,他就越發現自己和李承志的差距有些大。

  知道宋禮深身份的一剎那,李承志就能想到如此深遠的地方,而自己被他提點后才想到……

  不過心情倒是好了許多,至少李承志并沒有區別對待,遇到該算計的時候照樣算計,不管你是誰。

  “那你準備怎么做?”他又下意識的問道。

  李承志嘿嘿一笑:“這不有你呢么?”

  胡保宗猛的一愣。

  我……

  他都想罵一句娘出來。

  虧自己還覺得李承志這次終于沒算計自己,準備換只羊薅一下,這轉眼就來了?

  “你就說幫不幫?”李承志臉色一板。

  還能說不幫?

  這混賬早已吃定自己了……

  胡保宗咬了半天的牙,才從牙縫里迸出了一個字:“幫!”

  還能怎么幫,無非就是春秋筆法。

  從昭玄寺生亂,印光詐攻宋氏,詐攻李家,再到李家覆手為雨平定昭玄寺,自己這個郡尉全程都看在眼里,到時候的奏報,朝廷肯定會讓自己來寫。

  宋氏主家是被印光滅的,還是被宋氏族人自己滅的?

  宋氏鄉壯有沒有從過賊,有沒有叛亂,在中間起了什么作用,犯過罪還是立過功,全都可以由自己來定。

  就算到時朝廷懷疑,想往下深查,也得能找到人證再說。

  是李家的人會做證,還是宋家的人會做證?

  至于那幾個僧官,呵呵呵……

  既然都已想到了這一步,李承志還能留活口下來?

  果然,李承志還是那個李承志,沒有一絲絲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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