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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速之客

  戰場往南七八里,有三十余騎正在向北探望。

  這么遠,毛都看不到……

  但只是聽遠處戰鼓轟鳴,殺聲震天,數十騎將都覺得口干舌燥,心神震蕩。

  胯下戰馬更是擺首撓蹄,燥動不止,不停的想往后退。

  而戰鼓剛響了沒幾聲,卻突然就停了,就連那喊殺聲也逐漸平靜,直至靜不可聞。

  楊舒驚的眼珠子直往外突,捋胡須的手本能的一用力,揪下來了一撮都不知道疼。

  見了鬼了?

  兵書史志讀了上百本,大大小小經了數十戰,還從未聽過今日這等場面。

  兩軍交戰正鏖,還有打著打著就沒了聲兒的?

  哪怕是校場操練都不可能出現這等詭異之景像,更何況兩軍近萬人的大戰!

  楊舒蹬緊馬蹬,下意識的站了起來,脖子伸了一尺有余。

  但可惜,除了煙塵,再什么都看不到。

  看他急不可耐,身后一個披著魚鱗甲,至多二十出頭的年輕將領臉上露出一絲譏笑,略帶譏諷的說道:

  “使君,這都離著七八里遠,難道還怕那賊兵的箭會射過來?若真想看,何不再進個三四里?”

  意思是楊舒膽小如鼠,連戰場的邊都不敢靠近。

  再進個三四里?

  楊舒翻著眼皮看了他一眼:“沒領過軍?”

  年輕將領愣了愣,而后哈哈一笑:“使君莫非是宿夜酒醉還未醒,忘了下官是誰?下官是趙平郡尉趙淵啊……”

  “哦,原來趙司馬?”楊舒微一點頭,“怪不得?”

  什么意思?

  趙淵先是一愣,而后臉色紅的跟喝醉了一般。

  楊舒難道不是在說,原來是你這個什么都不懂的廢物?

  趙淵忍了又忍,終究還是沒忍住:“敢問使君,何故羞辱于我?”

  “還真不是在羞辱你!”楊舒輕聲嘆道,“若是領過軍打過仗,怎會說出這等冒失之言?”

  趙淵更怒了:“下官雖不似使君這般久經陣戰,但也是家學淵源,久讀兵書。遷為郡尉以來,與那羌胡交戰十數次都從未曾一敗,三年前,更是與那擁兵上萬的反賊陳瞻也對過陣,并不曾落了下風……今日只是勸使君走近些看,怎就成冒失之言了?”

  馬賊能和反賊一樣嗎?

  同是反賊,那陳瞻字都不識幾個,若論領兵打仗,呵呵,給烏氏李氏提鞋都不配。

  更遑論與李文忠對陣的李承志,更是如天智神授一般,那訓兵練陣之法,簡直聞所未聞。

  自己都不敢言必勝,就你這樣的廢物東西,也敢看不起人家?

  楊舒心里鄙夷著,臉上卻笑咪咪:“哦,是么?那不知能不能請趙郡尉替老朽探上一探,這兩軍為何突然就偃旗息鼓了?”

  趙淵冷笑一聲:“使君也莫要激我,別說探聽消息,便是往兩軍陣前走一遭又有何難?某去就是了……”

  說著竟真的調轉了馬頭,呼喝了十來騎,揚鞭向北。

  看著揚塵而去的趙淵,楊舒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真是不知死活!

  不過還沒蠢到家,還知道先打旗號。

  等了好一陣,見趙淵跑出了一里外,楊舒才一催馬,對旁邊的胡保義說道:“跟上了!”

  胡保義一臉不解:“使君,何不等趙郡尉回返,探得虛實后再動身?”

  楊舒又忍不住的嘆了一口氣。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這涇州胡氏,子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老夫怕去的晚了,得給你那妹夫收尸。”

  “啊?”胡保義一聲驚叫,連臉色都變了:妹夫上了這老賊的當了?

  馬蹄聲太響,趙淵根本未聽到胡保義在后面大聲嘶喊。心里只是譏笑著楊舒:歲數越大,膽子越小。觀個陣都猥猥瑣瑣,躊躇不前,還敢稱是百勝之將?

  賊兵的陣靠不得,那李承志的陣難道也靠不得?

  如此鮮明的旗帳,眼瞎了才看不到,那李承志難道還認不得官旗?

  心里轉著這樣的念頭,趙淵下意識的催馬往西偏了偏。

  馬速依舊未減,旗帳兵身后的那桿近丈長幡被風吹的獵獵做響……

  一里多外的一處高坡后,兩個白甲塘騎正在賊頭賊腦的數數。

  “一、二、三……十五、十六,前隊十六騎,后隊未知,但看陣勢,加起來至多三十騎……有好幾桿旗,還有桿大信幡,看著像是官……你速去回報,我去攔一攔,看能不能攔的住……”

  一個精瘦的漢子給同伴交待著,又一骨碌的翻下高坡,干凈利落的上了馬。

  同伴邊上馬邊叮囑道:“若真是的官,那幾十騎便是親衛,定然有弓。李睿,你要小心……”

  “有弓又怎樣?爺爺有甲有盾,怕他個鳥?”李睿嘴里罵著,邊催馬邊抓著銅哨,含在嘴里使勁一吹。

  哨聲尖銳悠長,響了一兩息,不遠處便有了回應。

  而后便如鷹嘯鶴唳,哨聲四起。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從溝溝壑壑、土坡矮丘后冒出了近二十白騎。

  趙淵聽到哨聲,本能的循聲望去,而后臉色微變。

  這些白甲騎兵,就像是從地里鉆出來的一般,突然就出現了……

  但他在意的不是這個。

  軍中斥候大多擅于隱藏行蹤,提前藏起來不算奇怪。

  他驚訝的是,看那首騎的馬速不慢,但雙手卻不見握韁,像是在往槍桿上套旗?

  這分明是精銳,剩下的十余騎也定然不差。但戰事已起,李承志的兵力只有敵方一半,此時不集中兵力防守反擊,竟還敢將這般多的騎兵散在陣外探報?

  到底是如胡保宗所言的天縱其才,還是說是個棒槌?

  心里正狐疑著,便見最先一騎斜斜的迎了上來,摯起套好的旗桿往這邊一指。

  一看旗形與旗色,趙淵臉色一沉。

  這是三角令旗,且是青旗,往前一指只代表一個含義:止!

  呵呵呵,一個蝦米角色,也敢朝自己下令了?

  看這令兵就能知道,胡保宗所言非虛:那李承志狂傲至極……

  心里罵著,趙淵又冷哼一聲,給手下下著令:“射下來!”

  手下應了一聲,當即張弓搭箭,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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