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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何謂門閥

  李承志確實有些醉。

  只不過意識還比較清醒,只是思維反應稍慢一點。

  胡保宗早有準備,備了兩輛雙駕馬車,早早的等在郡衙外。

  坐在車廂里,看他呆呆傻傻,憨態可掬的模樣,郭存信忍不住的想笑。

  長這么大,他還是第一次見李承志這么可愛。

  也就是不會丹青,不然他一定會將李承志此時的樣子畫下來。

  替李承志裹好了薄裘,郭存信又微微一嘆。

  胡氏處心積慮,視李承志為囊中之物,他遲早都要經歷這么一遭。

  但愿胡始勇、胡銘不要太咄咄逼人。

  走了不到兩刻,馬車停了下來,胡保義指使著一群丁壯仆婦,拿馬扎的拿扎扎(上馬上車的凳子),掀簾的掀簾,攙扶的攙扶。

  郭存信先跳下了車,看胡家門前亮如白晝,心中微微一驚。

  除了胡家的老太公,能來的竟全來了,密密麻麻站了二三十號。

  禮下于人,必有所求……

  身上蓋的太嚴,一路上捂了一身汗,李承志正覺燥熱難耐,窗簾一掀,一股涼風吹了進來,猛覺一陣清爽。

  腦中的醉意好似瞬間清空,李承志擺擺手,讓準備來扶他的兩個小丫頭讓開,而后跳下馬車,大口大口的吸著涼氣。

  看到迎上來的胡保宗,他哈哈一笑:“熱死了……”

  “先進去,酒醉最耐不得涼風……”胡保守擔心的說道。

  “無妨!”李承志滿不在乎的回了一句,又與胡銘、胡保義并其余子弟見了禮。

  一眾人簇擁著郭存信與李承志走向中門,剛至門口,郭存信又停了下來,還給李承志使了個眼色。

  李承志有些懵。

  什么意思?

  郭存信又氣又笑:看來是真醉了。

  早就給他教過的,他竟然忘了?

  不得已,郭存信只好示例,往前走了兩步,抬頭看著高逾丈余,一個壯漢雙臂合攏都抱不圓的柱子,高聲贊嘆道:“貴府傳承如此淵源!”

  李承志才反應過來,這是要“閱”,也就是欣賞的意思。

  如果是第一次上門拜訪客人,這是必須的禮儀之一。

  什么叫門閥?

  除了衣冠、世族、士族、勢族、世家、巨室等等稱呼并其所代表的意義之外,還指門第與閥閱。

  便是眼前胡家修的如同牌坊一般的門樓,與這兩根丈余高的柱子。

  左柱為閥,右柱為閱,其上刻的便是從始祖起,至當代家中出過哪些顯赫的人物,做過什么官等等等等。

  為什么這些豪強輕視李家?

  只因李始良與李始賢已分家,李始良還遷去了洛陽。等他死后,他這一脈便不能再稱為“涇陽李氏”或“祖居李氏”,其后代任何功績,都不能再刻在李承志家的“閥閱”上。

  偏偏李家人丁還不旺,近支就這兩房。李始良死后,第二代的李承志若還未出仕,便代表傳承斷絕,門楣垂落。

  因為你家柱子上已經沒東西可刻了……

  該死的階級!

  李承志心中暗罵,不得不強打精神,裝做極其佩服的模樣,看向那兩根柱子。

  早有壯丁挑著燈籠,照亮在上面的每一個字。

  只看第一句,李承志就是虎驅一震:天下胡氏出安定!

  這個安定,便指的是現在的涇州。

  涇名原本就叫安定郡,是拓跋氏當初為了分封,但因為所占的州郡及土地太少,不得已升縣成郡,升郡成州。

  安定郡自然就成了涇州,九縣改為六郡。

  天下胡氏出安定,好大的口氣?

  李承志心中哂笑,又望下看了起來。

  越看他越是心驚:

  始祖城公(胡城),前漢景帝大中大夫,遷居臨涇……

  城公十二世公遵(胡遵),魏征東將軍,功封陰密候……

  十三世公烈(胡烈),魏將,后遷前晉秦州刺史。

  兄奮(胡奮),世襲陰密候,后為前晉左仆射,鎮軍大將軍。

  胡奮之女胡芳為晉武帝司馬炎之妃……

  十四世公淵(胡淵),前晉車騎將軍……

  到十九世,世代居于安定的這一支胡氏又一分為三,分別為:

  武始候胡深,其子胡國珍,也就是當今胡貴妃之父。

  原秦州刺史胡淵,也就是胡保宗的祖父,胡始勇、胡銘、胡鐸之父。

  原北鎮司馬胡壑,是胡始昌之父。

  現為官的,光是有爵位,或七品以上的還十數位。

  武始候胡國珍一支:其弟臨涇縣伯胡真。其侄濮陽郡公胡僧洗。其侄岐州別駕胡寧。其侄孫太子右衛率胡虔。

  涇州刺史胡始昌一支:其弟中散大夫胡丑孫,其子秦州長史胡鐘、其婿秦州刺史辛虬。

  就胡始勇這一支最寒酸,還剩一個郡守和一個郡尉。

  但架不住親族厲害啊?

  反過來再看李家,都快斷根了……

  李承志總算知道,剛見胡保宗時,他身上的優越感是從哪里來的?

  換成自己,也絕對會得意……

  這該死的階級!

  心中暗罵著,李承志又恭維了幾句,一群人邁過臺階,進了大門。

  雕梁畫棟,亭臺樓閣,白欄玉砌,好一戶富貴人家。

  估計連庭院里有布有地龍,一進門就能感覺到一股熱浪撲面而來,看廊榭間,百花怒放,香氣撲鼻。

  只見仆婦流水般的上著酒菜,一股香風夾雜著酒香飄來,不知是不是條件反射,李承志下意識的一嘔,接著腮幫子一鼓,嘴一張……

  只聽嘩啦啦一陣,李承志吐了個干凈。

  我去,出丑了?

  李承志心中暗忖,又聽郭存信驚道:“果真是醉了……”

  胡始勇卻解著圍,輕聲笑道:“一人敬三碗,也有十數斤了。虧的世侄年輕體健,換做是我,怕是早醉死了……”

  這一吐,像是真的醉回來了一樣,李承志覺的腦中昏昏沉沉,腳下像是站都站不穩了。

  胡保宗忙扶住他,給仆婦交待道:“扶到東廂,好生照看……”

  李承志強撐著意識,醉眼朦朧的睜開眼睛,正好看到胡銘將臉湊了過來,好偈在看他是真醉還是假醉。

  李承志本能的說道:“失禮了……”

  “世侄客氣!”胡銘笑的好不爽朗,“且先歇上一陣,醒了我等再好好喝上一場……”

  喝個毛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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