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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收智商稅

  峽口一側的平地上,立著一座約兩人高,兩頭細中間粗,像是一只大腰鼓一樣的煉鐵爐。

  高爐半邊在外,用來鼓風、出渣,以及出鐵水。半邊用土圍住,建成了一座高臺,與爐口齊平,以供鐵匠操作。

  整體看起也就半間房屋大小。

  這是正兒八經的高爐,并非如坩堝爐一樣,光抬了個名頭。

  但要論工序,將礦石煉成塊煉鐵,要比坩堝煉剛簡單的多。

  無非就是粉碎礦石——入爐——混和催化劑并焦炭燒,然后燒出鐵水。

  這樣煉出來的塊煉鐵,十之八九是生鐵。

  而且已經除了一次磷和硫,品質比當初李松和胡保宗比高平鎮買來的高多了。

  剩下的自然就是除碳,或和以熟鐵,用坩堝爐煉成鋼。

  之所以不用坩堝爐直接燒煉礦石,是因為坩堝爐不好除渣。

  往上追溯,其實西漢時期的漢人,就已經會修建大爐子用來燒煉鐵礦石了,不過修的比較臃腫,至少有眼前這一座的五六倍大。

  但至多到宋朝時,高爐技術就已經很成熟了。不但能將渣水(鐵水和爐渣)分離,甚至還會鼓熱風(空氣加熱)。

  而這些技術,基本已是人力煉鋼技術的巔峰,所以往后的一千年,至工業煉鋼普及之前,技術基本再未進化過。

  包括建國之后的大煉鋼時期,造的高爐也罷,煉鐵的技術也罷,大都和宋朝沒多大區別。

  因此,宋朝的造甲技術已相當先進了,有時宋兵和金國的鐵浮屠作戰時,需披三層步人甲,但全重也才七八十斤。

  所以,大宋之所以被人說慫,絕不是大宋百姓的鍋,應該問問趙氏皇氏才對……

  一群鐵匠圍著地下的那灘鐵水,就真如見了神跡一般。

  從未見過,鐵這般容易就煉化的?

  怪不得郎君不遠千里,也要讓白甲營遁到此地?

  原來是有好東西……

  看到李承志和李松等人,一群鐵匠飛快的散開,讓出路來。

  李承志走到近前,凝神一看,眼睛猛的一鼓。

  雖然已經凝結,但他哪里能認錯:這絕對是塊煉鐵(初級鐵料),而非燒結塊(爐渣)。

  再說了,如果爐溫不夠,也根本煉不出燒結塊。

  不應該啊……

  李承志捏著下巴,狐疑的看著老鐵匠:“如何煉出來的?除了磁石外,你是否還往爐中加了其它物事?”

  他懷疑,老鐵匠是不是機緣巧合之下,扔了塊石英石或是石灰石進去。

  如果催化劑足量,不用焦或是煤,也確實能把礦石煉化。

  特別是石英,一般的磁鐵礦中往往有伴有石英礦脈,被老鐵匠誤當成鐵礦石很正常。

  老鐵匠更懵逼。

  他仔細的回憶著:“再無加過任何物事啊?就是小老兒從哪堆磁石中隨便撿了幾塊,扔到了爐中……”

  等于是問道于盲?

  算了,還是自己去看吧……

  李承志暗嘆一聲,又道:“磁石在哪,帶我去!”

  “朗君請!”老鐵匠領著李承志到了高爐之后。

  不大的一堆石頭,有黑有黃,還有的反著光。

  只是隨意瞅了一眼,看到夾雜在其中,或白或紫,或綠或黃的一堆碎石渣時,李承志猛的一愣,竟“哎喲”一下叫出了聲。

  什么石英,這特么是螢石。

  李承志都想給自己兩耳光。

  虧自己還是資源勘查工程專業的高材生?

  還哪里有臉說,這是前世的老家,踏遍了每一寸土地的地方?

  知道老家有金、有銅、有鐵、有煤,還有粘土,怎么把老家還有螢石礦這一點給忘了?

  也可能是因為關中沒這東西,再加用處好似不怎么廣,自己一時沒想到。

  其實用處還是有好幾樣的。

  煉鋼時能當催化劑和助熔劑使,助熔的燃點比石英要低,同時還能除硫除磷。

  這個作用其實可有可無,雖說各地都有,儲量還極大,但大都埋在地表以下。

  相比較起來,只要有沙子的地方就有的石英砂,豈不是更容易得到?

  李承志覺的稀奇的是,這玩意可是能用來蝕刻玻璃的……

  想像一下,發給士卒的那些五顏六色的玻璃珠子上面,要是再能多出一副龍、鳳等神獸,或是山川河流的圖紋,這個年代的人會是什么反應?

  絕對能被搶瘋……

  更關鍵的是,帶綠的熒石,夜里可是會發光的,在太陽底下曬個十幾分鐘,足足就能亮一晚上。

  除了吸收光源后會發亮之外,這東西發熱后也會發亮。

  李承志記的小時候,撿這么兩塊東西藏在被窩里一陣亂磨,隨著一股焦臭味和一陣石渣子亂飛,被子里就會被照亮的情景……

  然后,一晚上都會被扎的死去活來,睡不安生。

  而且十之八九,第二天還得挨老娘的一頓好打……

  所以,古代所謂的夜明珠,其實就是這玩意。

  包括孫殿英從慈禧嘴里挖出來,新世紀后被拍了八個億的那一顆,主要成份和李承志手里的這些綠色石渣絕對一模一樣,都是氟化鈣。

  而后世被從熒石礦中挖出來的,一噸也才幾千塊……

  但誰讓那一顆是文物呢?

  這東西在古代之所以那么貴,其實和銅在唐以前也很貴是同樣的道理:被開采出來的極少。

  而且熒石的強度也不高,只要風沙稍大一些,用不了多長時間,裸露在地面上的熒石就會少一小半。

  不見的那一小半,已然被風沙吹碎,變成李承志手里的這種石渣了。

  拿塊普通的玻璃用來拍這東西的話,螢石全碎了,玻璃還好好的。

  所以能被這個時代的人發現,并且很大塊、足以用來打磨成珠的非常少。

  就算能發現一兩塊,以古代的技術,開采時如何保證其完整性是第一關,長途運輸是第二關,如何打磨是第三關。

  最關鍵的是第四關:這玩意這么軟,把玩的次數越多,鏡面越粗糙,時日一長,別說夜里,照在太陽底下都不怎么反光。

  幾相一疊加,存世的一少,自然就貴了……

  不過事在人為,李承志覺的還是可以試一試的。

  別說多,能雕磨出來個百來顆,估計就能把半個關中買下來……

  再加上用熒石蝕刻出的玻璃珠子,這樣的東西不管對漢人來說,還是對鮮卑人來說,絕對是價值連城的稀世之寶。

  而且這玩意還能用來造假:隨便找塊石頭,粘上一層綠色的螢石粉,就會有夜明珠的效果。

  比如后世的那些夜里能發光的塑料工藝品……

  想到這里,李承志連煉鐵刀鐵甲的心思都淡了幾分。

  與其近似授人以柄、或資敵一般的鍛煉兵器和甲胄用來換糧,還不如拿這樣的東西收收智商稅?

  雖說胡商珠寶玉石多,但這樣的東西,絕對是沒有的,見了絕對會很稀奇。

  至于胡商會販往西域,還是販往中原,又或是多久會穿幫,李承志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說干就干,李承志當即就將李松叫到了一邊:“派人出去找……順著合黎山往東至多七八十里,定然能見到如我手里一般的石渣……找到后立刻知會我……”

  看李承志隱隱有些興奮的模樣,李松哪還不知郎君發現了寶貝?

  他一邊點頭,一邊狐疑的問道:“郎君,這是何物?”

  “一時半會予你說不清楚!”

  李承志不由自主的壓低了聲音:“你只需記住,這東西利用好了,絕對比之前煉出的隕鐵刀還要值錢……”

  李松差一點就叫了出來:“神兵?”

  李承志臉一黑。

  神兵個鳥毛?

  滿腦子都是刀刀槍槍,打打殺殺?

  “哪有那么多的神兵……是如琉璃珠一般的物事……”

  原來是珠寶?

  李松雖還在稀奇,但臉上的神色還是不由自主的淡了幾分。

  在他看來,再絕世的寶貝,最終也得換成刀刀槍槍……

  剛派完人,李承志又把李松叫了過來:“過幾日,等安定一些后,讓李亮或皇甫讓想辦法混進酒泉城,看能不能買一些羊脂玉,或是酒泉玉也行。”

  李承志是覺得,既然已決定收智商稅了,那不如多收一些。

  也是想看看,能不能造出真正的夜光杯,也就是到了夜里真正能發光的那一種。

  而非史書和詩中的那種西貝貨:從來沒有哪本史書里說過,所謂的夜光杯,在沒有光源的前提下,可以自己發光。

  大多都是如十五這樣的夜晚,照著月亮比較好看一些的薄胎玉杯而已。

  想想也能知道,這玩意這么脆,以后世的技術,都沒有辦法用螢石量產鏡片,只能合成,更何況用熒石來磨制酒杯?

  想到這里,李承志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玻璃鏡片。

  造珠子的時候,因為手邊材料不太全,再一個時間不夠,所以他就沒有試,看能不能造出無色玻璃。

  不過原理他懂:無非就是挑選不含金屬元素的石英砂進進燒練,或是將石英砂中的金屬無素除盡。

  相對比來說,第一種方法應該更簡單。

  只要能燒出無色玻璃,剩下的無非就是打磨成鏡片而已。

  真要能把這東西造出來,李承志做夢都能笑醒:根本就不是能不能賣錢的概念,而是能造出望遠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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