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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求捶得錘

  午后的太陽最是毒,街頭上不見半個行人。熱浪渺渺裊裊,好似整座皇城都被曬的變了形。宮城的石板地面被炙的滾燙,摸一把能燙掉一層皮。

  估計是怕被百姓看到太丟皇家顏面,皇帝責令三人跪進了闔閭門之內,也就是外朝城。

  再往前百丈是止車門,上朝時,二品以下官員都會在此停車下馬,步行入城。進了止車門就是中朝城,再往前走百丈才是端門,也就是皇城正門。入內便是太極殿所在的大朝城。

  高肇站在止車門下,看了看跪在外朝城正中的那三個人影,無奈的搖了搖頭。

  感覺這李承志就跟紅顏禍水似的,每日都能生出些事端來。

  上次是元悅一個人搶他,這次更離奇,又加上了一個潁川王元雍?

  也不知皇帝會做何想法?

  他嘆了口氣,舉步進了中朝城。

  李承志意志堅韌,自是又挺又直。但那兩個就跟曬焉了茄子一樣,渾身上下汗如雨出,就差躺倒在地上了。

  好在沒蠢到家,至少知道脫下外衫墊在膝下,以免燙脫了皮。

  也是好笑,都到這般田地了,這兩個還在吵。

  “都怪四叔,你若不搶李承志,何至于到如此地步?”元悅欲哭無淚,“總算被皇兄找到了由頭,日后怕是賭都沒得賭?”

  “放屁,到底是誰先搶的?”

  元雍越想越怒,“元六兒(元悅行六),你也真是黑了心,怕是早知李承志與高家有干系,竟硬生生的等著看我笑話?”

  架都打完了,高湛才跑來找他,說是高肇代話,請他先放李承志一馬!

  那可是高首文?

  先皇的幾兄弟,元禧、元勰、元祥等,哪個不是死在他手里?如今就剩下了自己一個……

  孤失心瘋了才會與他做對?

  但你早說呀……

  元悅想開罵,但委實被曬的沒多少力氣了,只好譏諷道:“四叔,你怎不想想,侄兒真要看你笑話,還能差人去喚高子澄?”

  元雍愣了愣:還真是?

  琢磨了一陣,他又冷哼道:“算孤承你一次人情……”

  李承志看的好不驚奇:之前還不是要打生打死么?

  怪不得這兩個能活到最后,還真不是一般的聰明?

  想必這豪賭也只是自污的手段,更多的可能是在演戲……

  正自猜忖,又聽元雍冷哼道:“李承志,現在總能說了吧,那‘銘金刻石’何解?”

  李承志很是無奈:“殿下,你難道就看不出,便是下官替你解了,那宅子九成九你也是贏不回來了!”

  “還用的著你提醒?”元悅心疼的想滴血,“十成十會被皇兄罰沒,早知我就主動捐出去了……”

  “活該!”

  元雍不是一般的幸災樂禍,笑了好一陣他才道,“這已然是賭不下去了,也莫怕我等會為難你,放心講吧……孤也確實好奇。”

  元悅本就好左道旁門之術,比元雍還好奇:“說,快說……”

  “是銀珠!”李承志嘆道,“如果是紅的,就是丹砂!”

  “丹砂……你還會煉丹?”元悅奇道,“哪里學來的?”

  李承志信口胡扯:“葛洪的《抱樸子》、《玉函方》,陶弘景的《集金丹》、《藥總訣》中均有此物,殿下回去慢慢翻……”

  元悅哪知李承志在糊弄他,還煞有介事的點著頭:“你還真不愧全才之名……”

  正夸著,聽到宮門一響,元悅本能后抬頭。

  高肇、劉芳、崔光,并中常侍劉騰,齊齊的出了止車門,朝他們三個走來,身后跟著幾個黃門,給這幾位撐著傘。除此外還有幾個力士,但這次拿的不是杖,而是鞭。

  元雍和元悅心都縮了半截:怎還要挨打的?

  不應該啊?

  只是家仆互毆而已,比上次元悅當街搶男人的性質輕多了。

  難不成不罰錢了?

  走到三人身前站定,劉騰先宣著圣旨:“陛下口諭:朕知宣義與皇叔家財頗豐,便由著你們賭斗。但惹出事端就不對了……賭資罰沒,再各罰百萬金,另鞭十,以為定準……罰金只能是金,不可以帛糧充抵……”

  罰了百萬金……還要挨十鞭,而且是賭一次就要這么罰一次?

  孤何其冤枉?

  元雍剛要喊冤,但嘴都還沒張開,又聽劉騰警告道:“陛下還說:若狡辯,加倍懲處……”

  元悅多機靈啊,一個頭就磕了下去:“臣認罰……”

  沒銅可以想辦法,但此時嘴硬就得多挨打……多不劃算?

  元雍心疼的滴血一般,連聲都顫了:“臣也……認罰!”

  “李承志!”

  劉騰又轉過了頭,“鞭十,官降一級,罰俸三年……刑畢后入宮覲見陛下……”

  李承志一僵,臉上的表情當場凝固。

  他驚的不是元恪召他覲見,李承志想不通的是:憑什么自己也要受罰?

  我可是苦主……

  官降一級?這早上才升的官,才過去了幾個小時就沒了?

  還有這罰俸三年,加上上次打了元悅被罰了兩年,豈不是說,自己要給皇帝白打五年的工?

  滿打滿算,自己從入京城到今日,好像才剛滿五天,半毛錢的工資沒見著,倒先賠出去了五年?

  嗶了狗了?

  “行刑!”

  劉騰一聲冷喝,當即就有幾個力士各持軟鞭,繞到了三人身后。

  不知是不是湊巧,鞭李承志的恰好就是上次杖過他的那兩個力士中的一個。

  就連力士也覺的好不驚奇:這李候郎莫不是早有預料,竟早早就知道送禮給某結人情?

  罷了,便是有三司大官在此監刑,今日某也要讓李候郎知道,他那銅鋌沒白送……

  轉著念頭,力士手里的鞭子就抽了下去。

  只聽“啪”的一聲,李承志一個激靈。

  力士心里暗贊一聲:配合的真好。

  他專門吃這碗飯的,手上的功夫早已練的爐火純青。別看鞭子抽下去就見了血,其實只是卷掉了最上面的一層油皮,真心沒多疼。

  李承志是被一鞭抽的醒過了神。

  他一萬個想不通:元恪不說安撫自己,卻連自己一塊抽?

  有沒有天理了?

  皇帝將高肇、劉芳、崔光一起派出來的用意,就是讓他們監刑的。力士大都不敢留手,所以雖只是十鞭,元悅和元雍卻被抽的哇哇怪叫。

  李承志再遲頓也知道自己被特殊照顧了,抽一下就悶哼一聲,還使勁的呲著牙,好顯的他很疼。

  十鞭便是抽實也不算重,元悅或元雍哭喪著臉出宮不提,李承志卻還要去見元恪。

  劉騰要去復命,只留了個小黃門等著李承志。高肇滿腹狐疑,但深知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看了看劉芳與崔光,又看了李承志一眼,最終未發一言,出宮而去。

  等高肇走后,崔光又揮了揮手,將小黃門趕遠了一些。而后似笑非笑的看著李承志:“是不是想不通,陛下為何要連你一起罰?”

  什么意思,難不成是你干的?

  李承志心里一跳,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崔光臉色一冷:“老夫也想不通,高湛身為羽林監,放著近在咫只在城門禁軍不去求助,反而舍盡求遠,跑去求老夫與寺卿?

  你這是斷定老夫與祭酒眼里揉不得半點沙子,定會找陛下秉報吧?”

  李承志頭皮都快要立起來了:我去,被識破了?

  原來自己莫名其妙的被罰,是這么來的?

  還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更過份的是,他連狡辯都不敢狡辯?

  劉芳也斥道:“君子當行煌煌之道,鬼祟茍思終非正人之義……你是太常屬官,老夫還能看著你被外人欺辱?下次再不可如此,直呈于我便是……”

  “還敢有下次?”崔光冷笑道,“信不信老夫能讓陛下將你的俸米罰到一百年以后?”

  就如偷東西被抓了個正著,李承志又是羞惱又是尷尬,但還不敢露出半絲的不滿:“信……下官怎敢不信?”

  “小小年紀不學好,盡學歪門邪道……”

  整整一刻,將李承志好一頓訓……等劉芳和崔光走時,李承志就跟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

  一半是熱的,一半是羞的……

  感覺這倆老頭就跟成精了一樣?

  白白的挨了兩頓打……自己這算不算求捶得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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