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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八章 人心

  營寨已然立了起來,三軍盡皆回營。而后李承志將一干重將盡至召至中寨,讓李松等于予其演示著回回炮。

  宋元史書上將回回炮吹的神乎其神。當然,以南宋之前的人力或畜力投石機而言,配重式投石機確實可以稱得上的劃時代的產物。

  試想一下,數十、上百、乃至數百人與馬拉動一架投石機的場面:壯觀談不上,笨重倒是真的,而且誤傷的機率還很大。

  至于威力……需三百人馬操作的石炮,才能將五六十斤重的石彈拋至百步遠。

  如果不貪大求全,只當作普通的攻城輔助工具,配重式投石機可發揮的作用還是很大的。

  像眼前這一架:炮架高近七尺,桿長丈五,配重鐵重三百斤,可將八十斤重的石彈拋至兩百步以外。

  如果只用來摧毀城墻,可將距離減半,再將石彈減至五十斤,絕對一砸一個坑。

  而這么遠的距離,即便是可遠程攻擊的城弩之類,對炮機和炮兵的殺傷力也已微乎其微。

  所以看李松演示后,一眾軍將看的雙眼直放光,跟見了絕世珍寶的賊一樣。

  “神物……神物……”

  源規、元昭等人無一不是滿臉興奮之色,連連驚呼。

  李韶與楊鈞也很激動,但相比源規等人就鎮定多了。

  畢竟他們已然見識過了天雷,此物與之相比,威力就差了許多。

  但好在李承志并未藏私,且制造工藝也無多難,倒是很快就能用于戰事。

  瞅了好一陣,李韶低聲問道:“此物是否難制?”

  只是將人拉式改成了配重式,與之前的投石機大同小異,技藝稍微熟練些的工匠看一眼就會,有何難制的?

  李承志不假思索的回道:“極是簡單,故而盡要落入敵賊之手……”

  “那就盡快上報朝廷!”

  李韶斬丁截鐵的勸著李承志:“此器必會大放異彩,青史留名也并非不可能。朝中諸公皆具慧眼,必不會使此物埋沒,因此某斷定,不論能否在此戰中建功,朝廷必有封賞……”

  都已經準備造反了,我要那么多的功勞有何用?

  正這般想著,無意中看到李韶的眼神在往外瞟,順眼看去,李始賢站在家臣之后,饒有興趣的看著李松等人擺弄著投石機。

  對啊,自己雖用不著,但可以封給父親。

  枉自己還費盡心思的想著如何讓父親積累些戰功,怎就未想到將此物當做晉遷之資?

  歷史上,造出回回炮的阿老瓦丁被忽必烈授爵宣武將軍,世襲副萬戶候,足足傳了五代。

  若非蒙元被明太祖推翻,估計還能世襲好幾代……

  這東西如今足足被自己提前了七百年,不說絕后,但至少稱的上空前。不看源規等人,興奮的臉都紫了。

  李承志估計,以此換個縣子或縣男的封爵應是十拿九穩。再稍稍立些戰功,讓父親連遷兩三品應該不算難事。

  他稍稍提起了些精神:“那就報,稍后我便讓李大寫封呈奏,并一應圖紙用八百里加急送往京中。”

  楊鈞滿臉鄙夷:“你那家臣才當了幾日官,懂得什么公文格奏?還不如老夫來,寫罷讓李懷德具名便可……”

  關系已然熟的不能再熟,李承志無可無不可的點著頭,連聲謝謝都懶的說。

  看他盯著擺弄石砲的一眾人,似是意興闌珊,楊鈞又鬼鬼祟祟的湊了過來:“某問你,除了天雷,你是否還藏了什么好東西?”

  李承志沒來由的生出一絲警惕:“何出此言?”

  楊鈞往不遠處一指:“你父、李大,并諸多李氏家臣皆是興致怏然,擺明都是今日才知這石砲之利,唯獨就你百無聊賴,連看都懶的多看一眼。

  故而某便猜知,此物對你而言可有可無。定然是還有比石炮更為厲害之物……”

  “你想多了!”

  李承志風輕云淡的回了一句,心中卻在狐疑:自己的表情就那么明顯么?

  楊鈞眼神確實犀利,只通過他的神態,就將他的心思猜了個七七八八。

  七百年后的東西拿到這個時代,的確堪稱神器。但要是拿到一千多年以后呢?

  當然只能當做古董發發感慨,李承志現在就是這樣的心情。

  蒙元之后,為何回回炮就消聲匿跡,極少現于史書這中了?

  因為不但有了完美的替代品,更是將其克制的不留半絲余地。

  就是火炮。

  他已然造出了配比精準、幾乎已將威力最大化的火藥,李承志再只需動動嘴,就能再邁一個臺階,造出前裝炮來。

  其他的不好說,以南北朝時期的冶煉技術,鑄出青銅炮完全可以。再退一步,松木炮肯定是沒問題的。

  而以李氏工匠如今的鍛甲水平,其實造出鐵箍炮更為容易:就像蔥,用鋼板由里到外,一層裹一層的卷起來。然后封死后膛,就是一根炮管。

  再花點心思指點一下李氏工匠,造出鐵炮指日可待。

  但李承志不敢。

  人心最是經不起試探,如今才只是造出了火藥,就已經讓李松等人的野心膨脹到了天際之外,敢陽奉陽違、先斬后奏向他逼宮。

  若再授之于柄,等于是鼓動著李松等人造他這個郎君的反……

  即便要造火炮,也要等舉事之后,李承志坐鎮之下才能著手準備。

  到那時,像汧源這樣的夯土城墻,又能經得住幾炮?

  見他即否認的這么沒底氣。再看他一副神思悠往的模樣,擺明是在回憶什么。

  楊鈞剛要追問,被李韶一眼給瞪了回去。楊鈞面色一僵,訕訕笑道:“某只是好奇而已!”

  其實自今日見識了那天雷之威,他二人心知肚明:與昨日相比,那雷炸響時聲勢雖不如昨日那般大,但殺傷力更甚。而且極其明顯,并非如李承志所言,是用麥粉所至。

  故而他絕不止是藏了一點私,十之八九,就如當初糊弄先帝一般,拿麥粉堵他二人的嘴而已。

  但李韶一點追根究底的念頭都沒有,反而無比慶幸:就該如此。

  究其原因,還是元恪過于急燥,迫使歸附不久的隴西李氏再度有了離心之兆。

  弘農楊氏也沒好到哪里去:與馮太后,孝文帝之時“一門九刺史,兄弟三侍中”相比,如今的楊氏堪稱落破至極。

  要說這二位對元魏朝廷有多少歸附感,也就一般。更多的是出自自保的心理。而這也是門閥、世家、皇權并重時期士族的普遍心理。

  所以相對朝廷而言,他們對同為關中士族的李承志更為親近。潛意識便是有了好東西,李承志就該自個留著。

  能將配重式投石機獻給朝廷,已然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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