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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1章 一號病人

  段主任轉念一想。

  經驗?

  楊博士好像除了做思思的手術,除了教自己做子宮肌瘤切除,還從未使用這臺海扶刀。

  說到子宮肌瘤切除,楊博士的專業,與它毫不沾邊。

  但是教自己的那些子宮肌瘤切除手術,楊博士一出手,便是無比熟練。

  難道他在以前的醫院,做過海扶刀子宮肌瘤切除?據段主任所知,市人民醫院至今沒有引進海扶刀。

  段主任愣了一會,很有自知之明,有些事情,不是他這顆普通腦袋能夠想明白的。

  楊博士在三博醫院做的手術,很多都是高難度高風險,不可能每臺手術以前都做過很多吧。

  他才多大年齡?從醫多少年?拿刀又多少年?

  天才,絕對的天才!

  一句話可以解釋一切,也只有這句話才能解釋一切。

  段主任頓時心里美滋滋的,這是遇上傳說中的貴人,人生從此走上坦途。

  他醒過神來,立刻擠過去,擋住了要去扶思思的楊平:“我來,我來,你休息一會。”

  然后小心翼翼地扶著思思坐上輪椅,語氣極為溫柔地跟思思說:“小姑娘,慢點,別急,感覺怎么樣,有什么不舒服沒有?”

  思思搖頭,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我很好,沒事的。”

  “去飲水機倒杯水,溫熱的,將棉簽泡濕,把思思嘴唇潤一潤。”段主任吩咐護士,但是護士還沒反應過來,他立刻自己去做了這事。

  術前的禁食禁水,加上抑制呼吸道腺體分泌藥物的應用,讓思思的嘴唇極為干燥,但是全麻后,又不能馬上飲水,只能采取這種簡單的方式滋潤嘴唇。

  “我來吧!”

  楊平接過段主任的濕棉簽,將思思的嘴唇涂抹濕潤,這樣思思舒服很多。

  這種小問題,對堅強的小姑娘來說,不算事。

  門口出現高主任的身影。

  “鞋子!鞋子!”

  大家都忘記了鞋子,高主任一進來,完全沒有覺得自己是一方科主任,立刻提起思思的鞋子,蹲下來幫思思穿上。

  他聽說今天思思做手術,也騰出時間來看看。

  思思,可是楊博士的一號病人。

  既然楊博士這么上心,他們自然跟著上心。

  楊平從小五手里接過輪椅:“我來推吧!”

  在大家的陪同下,楊平推著思思往外科研究所走,一路上大家有說有笑,非常輕松,思思也被逗得咯咯笑。

  院區里行人匆匆,有病人,有家屬,還有各種推銷的,有走路的,有坐輪椅的,還有躺在推車上的。

  涼亭里,走廊里,樹底下,都聚集著人,有人拿著報告單木然地靠在墻角,面色死灰;有人在打電話,高興地大聲喊叫:良性的,病檢良性的;還有人蹲在地上抽煙,好像是一家人商量住院費的事情。

  外科研究所大門口,銅牌在陽光下十分耀眼,當初,夏院長和韓主任為了讓楊平自由發展,才掛上這塊特殊的牌子。

  為了這塊牌子,夏院長力排眾議,然后上下內外做了很多工作,才如愿以償。

  要是在別的大型三甲醫院,尤其教學醫院,沒有院士級別的教授,休想掛這種塊銅牌,更不會將資源向楊平傾斜。

  一個工作才幾年的年輕主治,入不了誰的法眼。

  所以,對于三博醫院,楊平情有獨鐘。

  目前對楊平來說,寬松的環境,才是最寶貴的。

  他喜歡自由自在,按照自己的計劃一步一步去做。

  他甚至不愿意別人過問他的事情,因為很多事情,說不清道不明,即使說了,別人也很難聽懂。

  夏院長和韓主任就是這種人,他們只是竭盡全力提供資源,從不干涉楊平的臨床和科研計劃。

  因為他們心里明白,天才的想法,普通人怎么可能弄明白,更談不上去評估鑒定。

  去干涉天才的研究工作,無異于外行掣肘內行,這將會讓事情變得非常糟糕。

  只要楊平不違法,不違背倫理,愛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吧。

  回到科室,楊平將思思送回病房,他與高主任和段主任小聊一會。

  段主任因為子宮肌瘤,被人贈送“婦女之友”的外號,他樂意接受這個帶有名片性質的外號。

  高主任的運動醫學中心發展非常快,已經位居南都省老二,假以時日,超過第一的南都附一,也不是沒有可能。

  高主任這人有雄心,有壯志,他的目標不是南都省第一,他要做到全國第一,不管職業生涯能否實現這個雄偉的目標,他都在努力。

  就算一代人實現不了,他可以打下堅實的基礎,讓下一代主任接著沖鋒。

  他對科里年輕的博士,毫不吝嗇,手把手地教,然后還派遣年輕醫生美國、日本去進行培訓。

  當然,去日本的進修正在計劃中,去美國的,在羅伯特的幫助下,已經順利進入紐約特種骨科醫院。

  從楊平身上,高主任不僅學到了手術,還學到了很多東西,比如以開放地心態去學習,用平等自信地心態去面對行業的強者。

  羅伯特是楊平事實上的學生,但是楊平還是主張派人去羅伯特那學習。

  畢竟,那里是世界上骨科最強的醫院,很多東西可以值得學習,先進的理念,先進的管理,先進的體系。

  這些東西需要沉淀,不是一個人短時間可以提高。

  高主任拿出進修生的朋友圈照片給楊平看,他們很賣力。

  因為他們是通過考試真刀實槍地擠進三博醫院,考試的時候,夏院長親自在考場巡查。

  為了這一場考試,夏院長擋住了所有的人情,所有的紙條,所有的所謂推薦。

  即使有限的推薦名額,也留給了真正的奇才怪才,這些偏科生,讓醫院專家委員會進行真實地評估,然后再錄取。

  這一批人,沒有一個裙帶關系進來的,為此,夏院長得罪了很多人,不過他頭頂全國人大代表、全國勞模的稱號,誰也不能拿他怎么樣。

  有人建議夏院長適當開開后門,別得罪人,夏院長大手一揮:“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怕個球!”

  所以這一批人非常珍惜自己工作,學習非常賣力。

  “羅伯特親自去機場接他們,安排的宿舍聽說是羅伯特自掏腰包給他們定的酒店,就在醫院旁邊,羅伯特還請他們去紐約最好的酒店聚餐,平時,羅伯特技術上親自輔導,生活上也照顧的無微不至,他們可是最幸福的一屆進修生。”高主任趁機跟楊平多聊會。

  沒辦法,這個羅伯特鬼精鬼精的,他和高主任稱兄道弟,一定要高主任將他所作所為告訴楊平,還叮囑高主任,定期向楊平匯報,重要細節不能簡略。

  高主任只好照辦,誰叫大家是兄弟呢!

  羅伯特可說了,他和高主任是兄弟,不是一般的兄弟,是拜把子的兄弟!

  等高主任和段主任離開,楊平開始看宋子墨整理的資料,外固定架治療脊柱側彎的研究進展依然順利。

  這是楊平以后任何研究成果的必需步驟,在系統空間完成的實驗,放到現實中重新來一遍,獲得現實數據,才能一步一步應用臨床。

  所以在現實中,也要掌握科研資源,才能從容地將系統空間的科研成果照合法合理地變現。

  關于科研資源,除了自己要建立強大的實驗室,還要與外部一些頂尖實驗室逐步建立合作。

  有了幾筆大額的捐款,實驗室購置了很多設備,而這些都是服務于干細胞培育肌肉的科研項目,這才是大目標。

  至于什么脊柱外固定架治療脊柱側彎,不過開胃菜而已,小目標也算不上。

  目前用干細胞實現器官的途徑有兩條,其一是使用3D打印技術,將干細胞培育成目標器官的細胞,這些細胞是散落的,然后利用這些細胞做材料,在3D打印技術和微型支架的幫助下,打印出器官。

  這個方法目前是主流方法,但是最大的缺點是,打印出的結構,僅僅是某種層次上與真正的器官接近,將結構縮小到微觀結構,與真實器官就存在差異,細胞與細胞構成器官的方式與真實存在差距,這種3D打印的器官,目前具備一定的器官功能,但是無法進行正常發育,無法持久存在。

  第二種方法是,利用動物培育器官,然后對器官進行抗原洗滌,比如利用豬培育心臟,然后將心臟清除抗原,移植到人體。

  這種器官從結構上是完全正常的心臟,但是跨物種,無論怎么洗滌,無論怎么清除抗原,都存在排斥。

  楊平對這兩種方法做過大量研究,包括一些周邊技術,都進行過研究,打算放棄這兩種方法,直接進入使用干細胞培育器官。

  使用干細胞進行離體培育器官,目前這個器官就是肌肉,一旦攻克,將是顛覆式的,但是難度可想而知,目前還沒有人試過這種方法。

  看完資料,楊平將電子郵箱里的新郵件瀏覽一遍。

  “尊敬的楊平博士,您好,我是克利夫蘭李澤會醫生,告訴你一個很不幸的消息,前不久在中國時,我跟你提到的罕見病例,那個小女孩,鏡面人、法洛四聯癥,左心室腫瘤,已經在手術臺上去世,為此我深深自責,神奇的是,又一個類似的病人出現在我的面前,甚至情況更加糟糕,難道上帝在給我贖罪的機會嗎,我誠惶誠恐,不敢再動手,現在鄭重地邀請楊博士一起手術。病人的詳細資料在附件中”

  李澤會教授口中的六歲小女孩,楊平記憶深刻。

  這個病人是罕見的鏡面人!

  胸腔腹腔所有臟器都是反轉的,心臟在右,肝臟在左,胃和脾臟在右側,不僅左右反轉,前后也是反轉的。

  反轉的心臟及大血管,結構存在嚴重的畸形,室間隔缺損、主動脈騎跨、肺動脈狹窄、右室肥大重度法洛氏四聯癥!

  這還不算糟糕透頂,左心室里面還有一個腫瘤。

  這個小女孩已經經歷兩次手術,主刀醫生都知難而退,中途放棄手術,所以里面解剖結構也是一片模糊。

  楊平和李教授接觸不多,但是楊平覺得,李教授應該是謹慎之人,從當時與他的接觸判斷,他對這個病例心存畏懼,應該不會冒然上臺手術。

  或許當時病情突然出現變化,必須急診手術,李教授只能倉促上臺。

  作為醫生,聽到這個消息,楊平不免感到可惜。

  他打開附件的資料,真是神奇,這個病人與之前的小女孩病情極為類似,不過年齡更小,才六個月多。

  或許克利夫蘭醫學中心是世界上最頂尖的心臟中心,才有幸接觸這些罕見病例。

  全世界的醫生將高難度病例往那里推送,全世界的病人也往那里集中。

  別的醫生一輩子碰不到的病例,在克利夫蘭醫學中心,接連被碰到。

  六個月的嬰兒,身處戰亂國家,國際紅十字會慈善醫院接診的病例。

  “尊敬的楊博士,受國際紅十字會派遣,我每年會在世界各地免費主刀手術,這個可憐的家伙,也是我在一次慈善義診時碰到的,他的母親在戰火中去世,他的父親帶著他穿越戰亂區,找到了與我合作的慈善醫院”

  “當我第一眼看到他時,我的身體在顫抖,我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我毫無勝算,我不能讓他再一次死在手術臺上,所以,我想請求你的幫助”

  “我不知道怎么說,這是私人的請求,或許只有這樣做,我才會內心獲得安定”

  “你依據自己的處境和內心,可以同意,也可以拒絕,無論什么選擇,都和道德無關,只是在私人請求上幫助我,或者拒絕我,不帶有任何道德因素,你沒有義務一定要接受邀請,你有權利拒絕或同意。”

  治病救人,是醫生的天職!

  獲得高超的醫術,就是為了治病救人,否則將毫無意義。

  楊平沒有覺得自己有多高尚,他只覺得自己不過在履行自己的天職而已。

  他簡短地回應了幾句;

  “克利夫蘭李澤會醫生,你好,病例資料已經詳閱,我接受你的邀請,請速提供更多的資料,讓我判斷手術是擇期,還是限期,以確定最佳的手術時機。”

  每一個病人都是一個牽掛!

  這是張宗順教授跟楊平說的,張教授的父親,生命的最后一天,依然在協和出門診,他看完最后一個病人,在診室的椅子上安靜地去世。

  這位為醫學奉獻畢生的前輩,總是告訴張教授,每一個病人都是一個牽掛!

  現在張教授自己成了前輩,他將這句話又告訴楊平。

  楊平深有感觸,每一個病人都是一個牽掛!

  他的術前檢查完善沒有,手術適應癥符合嗎?有手術禁忌嗎?手術方案還有漏洞嗎?備用方案是不是還可以多一個?術中術后會出現哪些意外和并發癥?該如何處理?

  楊平在草稿紙上開始計劃這個小孩的手術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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