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主任帶著兩個助手輕車熟路,很快完成人工血管的置入。
“這位是南方來的楊教授吧?”
左主任完成手術,開始脫手術衣,問道。
“左主任好!”楊平禮貌地打招呼。
左主任笑著說:“英雄出少年,你是這屆骨科金刀獎冠軍吧?”
楊平點點頭。
宋云立刻介紹面前的左主任:“我們左主任當年也是大血管外科的金刀獎冠軍。”
協和出過多個金刀獎冠軍,比如骨科、血管外科,普外科,也就是協和的基本外科,都出過金刀獎冠軍。
雖然談不上金刀獎遍地走,但是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當年左主任從安貞醫院與阜外醫院手里奪回大血管外科的金刀獎,非常不易,因為心臟和大血管外科的金刀獎平時都是這兩家輪流坐莊,尤其是心臟外科,一直是這兩家醫院交替坐莊,從未落到過第三家醫院之手。
而大血管外科,也一樣,由這兩家醫院包攬,只有左主任奪過一屆大血管手術的金刀獎,打破安貞與阜外的不敗金身。
“不值一提,我那時得獎已經四十二歲,你現在連三十歲不到,不能比較。”左主任擺擺手。
他還想跟楊平聊幾句,畢竟都是金刀獎,英雄惺惺相惜,有很多話題。
可惜左主任的助手接到電話,又有急診手術,急診科收了一個孕婦,主動脈夾層撕裂,現在血管鼓得像氣球一樣,隨時可能破裂,需要緊急手術。
連招呼都來不及打,左主任帶著助手匆匆地離開。
楊平接著繼續手術,大家休息一會,又重新進入狀態。
有人工血管的保護,即使以后發生主動脈夾層,也不用擔心有危險,等于這顆雷已經提前排掉。
楊平開始分離腫瘤,后側的分離雖然沒有做到三百六十度,但是已經完成了大部分,只剩下前方沒有分離。
腫瘤的供血血管大多數來自前路,所以前路對止血的挑戰更大。
而且腫瘤與腹主動脈及下腔靜脈粘連,將血管分離出來也是非常困難。
這個步驟非常兇險,非常考驗醫生的手術操作。
整個會議室的醫生都非常期待,看看這位絕頂高手如何分離這里的腫瘤,會不會分破大血管,又會不會分破腫瘤的假膜,讓腫瘤的分離做不到無泄漏切除。
因為此處的腫瘤的假膜是大血管壁的一部分,要成功地分離,比起后路要難很多。
切尼的膀胱現在也沒有那么明顯的鼓脹感,大概膀胱的重吸收起到作用,加上切尼不再喝水。
胡主任全程也沒有理會他,他自己一個人觀看手術,其他幾個美國醫生也沉浸在觀摩中,時不時與身旁的中國醫生交流。
切尼也想溝通一番,問問手術中的幾個細節,他對這個中國式的全椎切除非常有興趣,可是胡主任的回答讓他不敢再問。
“三百六度的分離,現在剩下最后這一步,現在先要完成腫瘤血管的結扎,只有將所有腫瘤血管結扎,保持術野的絕對清晰,后續的分離才好從容地進行。”
楊平每到關鍵步驟,都會告訴宋云。
他結扎腰2、3、4椎體周圍的節段動脈,然后開始一根一根地結扎腫瘤的供血血管,每一根血管佛他提前知道,從不遺漏,從不失手,操作還是那么的熟練。
宋云怎么也想不明白,楊平為什么對這個腫瘤的解剖如此熟悉,如果依靠血管造影圖像記住這些血管,那楊平將影像圖像應用到實際手術操作中的能力太強了。
楊平不停的跟器械護士要血管鉗,宋云就一直跟著結扎血管,不停的打結!
腫瘤的供血血管,一根一根地被結扎,沒有漏掉一根,也沒有找錯一根,這種斬草除根式的止血方式非常有用。
整個術野非常干凈,干凈得有點不真實。
只有四肢手術使用止血帶和術前驅血才會有這種術野。
干凈清晰的術野,讓腫瘤的分離非常順利,分離進展到與大血管粘連的部位時,激光刀非常精細地的進行解剖。
“還是這個原則,從正常組織開始,一步一步地深入!”
因為此時,要防止腫瘤泄露,必須將大血管的外膜完整地剝離下來,大血管外膜就是腫瘤假膜的一部分。
主動脈的外膜在激光刀的分離下,一點一點地掀開,不厚不薄,保持完整的外膜。
“所以做這個手術時,提前置入人工血管非常重要,否則一旦破損就會引起大出血,主動脈的阻斷只能短時間臨時止血,無法預防破損,就算不破損,成功地剝掉外膜,剩下的血管壁也是不健康的,容易形成夾層。”
很快,腫瘤與主動脈分離開來,緊接著,與腔靜脈又分離開來。
楊平檢查腫瘤與椎體的附近還有沒有組織粘連,非常好,三百六度無連接,楊平小心翼翼將整個腫瘤和三個椎骨從前面的腹腔取出,然后裝進器械護士的金屬盆里。
腫瘤及三個椎骨的切除大功告成!
現在手術還是進展到第三個小時,這三個小時包括血管外科置入人工血管的時間。
沖洗術區,檢查還有沒有遺漏的出血點,發現沒有問題,置入引流管,由宋云負責分層縫合前路的手術切口。
這樣整個手術完成了兩步,只差最后一步后路的固定,用椎弓根釘系統和人工嵴柱假體的衍架結構支撐嵴柱。
病人前路手術切口縫合完,貼上無菌敷貼,又要重新擺回俯臥位,進行后路的固定。
后路手術相對來說簡單很多,置入人工嵴柱,然后用椎弓根系統進行連接固定,整個人工衍架結構替代切除的三個椎體,繼續發揮人體中軸的支撐功能。
四個小時,手術結束。
原本計劃需要二十個小時的手術,四個小時完成。
會議室所有的醫生此時除了震驚,還是震驚,四個小時的手術,大家根本沒有感覺有多長,很多意猶未盡。
陸教授被嚇得不敢相信,這位見過大風大浪的醫務處主任此時一直在后悔中,當初簽字應該更加積極一點,而不是左推右推。
梁教授臉上帶著微微的笑容,張春泉事件對他的傷害已經被楊平治愈。
切尼現在覺得自己的自尊被扔在地上,已經被碾成薄餅。
“切尼,你剛剛說什么?”
胡教授知道切尼一直坐立不安,想提問題。
“洗手間在哪?”切尼鼓起勇氣問道。
胡主任指了指:“后門出去,往前左轉!”
終于,協和的醫生們見識到了金刀獎的水平,全國第一的水平。
四個小時,一臺完美的手術,說明了一切。
“楊教授的團隊,現在能增加名額嗎?”一個帶組的主任醫師,來到胡主任身旁,悄悄地問。
胡主任搖搖頭:“他的團隊配備的都是四十歲以下的醫生,大多數是三十五歲以下,而且人數也足夠。”
這位主任醫師失望的坐回自己的位置。
“胡教授,第二臺手術,還是演示中國式全椎切除嗎?我可以進入手術室上臺觀摩嗎?”
切尼放空膀胱,輕松許多,膽子也大了很多。
“對不起,今天的演示手術只有一臺,而且按照我們的手術室管理規則,現在你也不能進入手術室。”胡主任表示抱歉。
切尼非常失望,接著說:“我們可以交換醫生進修,這幾天還有全椎切除的手術嗎?我能不能留在這看看。”
胡主任還是表示抱歉:“我們的培訓要分期進行,中國醫生優先,暫時不接受外國醫生。”
切尼尷尬地紅著臉:“哪要等多久?”
“我們中國人多,我現在很難確定具體時間,如果你們有這個請求,你等我們的通知吧。”胡主任全身舒暢,從未這樣酸爽過。
切尼無奈地點點頭:“好的。”
“等下有空,我們繼續談合作的事情?”胡主任提醒切尼。
切尼支支吾吾地:“這個合作的事情我們有點倉促,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解決。”
相比中國式全椎切除,切尼的術式顯得有點落后,有點粗糙。
他偷偷地叫來助手,將他的器械箱從講臺拿下來,他沒有再打算會后繼續講解。
切尼心里非常不爽,但是不敢表露出來。
他心里埋怨:醫術應該無國界,這些中國人就是狹隘,居然要等中國人學習完,才安排外國人的學習,這要等到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