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都“荒城”坐落在淮水和泗水之間。
荒城的前身乃是項城,一個被戰火摧殘成為廢墟的城都。
自漢室傾頹始,中原各地門閥豪雄群起,戰事延綿數百年,后經三國時期,孫吳和曹魏對峙。每起戰火,便多在淮水和泗水間爆發,而項城正是因此崩毀,形成而后的“無法之地”邊荒集。
在胡漢相對之時,邊荒集又成為南北緩沖區域,以至于邊荒變成胡漢兩方貿易的中轉地,它雖位于戰事中心,卻也成為中土最興旺之所。
在荒城里,一直流傳著兩大傳說,一為“天君”的傳說,二為“燕云十八騎”的傳說。
邊荒集之所以能成為如今天下第一都“荒城”,正是因為天君與燕云十八騎而起。
相傳,兩百年多前胡漢南北對立,氐秦霸主苻堅一統北方,從而傾師百萬南下,意有統一天下雄心,導致戰火再度點燃當初的邊荒集。
那年,集中胡人為迎接苻堅大秦軍入集,大肆屠殺漢民,漢民流移四散,也在那時,一支神兵天降,頃刻間平定集中混亂,集中作亂胡人被他們一掃而空,救得漢民出集逃生。
這支神兵,正是宛若神魔的“燕云十八騎”。
燕云十八騎亦如其名,只有區區十八人……但就這十八人在初露鋒芒之后,成就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傳說。
他們先平定邊荒,在迎接苻堅的先鋒大軍,十八騎憑借十八人之力,擊潰五萬先鋒軍,一戰殺敵四萬,差點把五萬士卒盡數屠殺殆盡。
苻堅的族弟苻融戰死,苻堅巨震,率領大軍向邊荒疾行。
大秦天王苻堅分兵三路,主力大軍坐鎮壽陽,在其子苻丕奉命率兩萬步卒,于子夜時分出城布防。
可這一去,便也遭遇燕云十八騎的截殺。
兩萬步卒被十八騎一擊既潰,苻丕領潰兵逃回,十八騎窮追不舍,于壽陽二十里外荒野,七千余人無一生還。
第二戰兩萬步卒盡誅,百里湮絕無人。
先死族弟后死親子,苻堅已被徹底激怒,于次日下令手下將領,動用大秦全軍之力,誓要誅滅燕云十八騎。
燕云十八騎來去無蹤,神出鬼沒,一經出手便是最為血腥的殺戮。可就是這樣的一支如神魔般的騎兵,又是效力于何人?
那一戰被譽為“驚世之戰”!
燕云十八騎之主,正是在此戰驚現天下,他乃“天君”!‘視大地為砧板,笑眾生為魚肉’,超然世間,超然一切的“天君”!
十萬步卒為前鋒,五十萬步卒為中軍,二十八萬騎軍分成左右兩翼,此等兵鋒本足以橫掃天下。
就是面對這百萬雄師,天君與其手下的燕云十八騎,竟是贏下了這“驚世之戰”的最后勝果。
十八騎先經十萬步卒,后與二十八萬騎兵再戰,而“天君”一人一刀,直面苻堅所在的五十萬中軍。
最終一戰,大秦軍被殲滅七八十多萬,這一戰已不是慘絕人寰足以形容,血水洗出了千里赤土,尸骸驚起了神鬼之泣。
苻堅統一南北的雄心徹底破滅。
邊荒集能成為如今的荒都,是因為荒都第一代城主正是天君,亦因為荒都兩百余年都被燕云十八騎守護,再未遭逢戰火。
橫縱幾百里,天下第一城,如今的荒都經得兩百余年,其繁榮,其興盛,實非中原任何一城一地可以比擬。
荒城,說書館中。
老人滔滔不絕,已道盡天下第一城這兩百年的輝煌,可是他說道最后,也是忍不住一陣搖頭嘆息,似嘆芳華已逝,似嘆輝煌不復。
大堂內,十幾張桌子坐滿了聽書之人。
有人嚷道:“天君最后去了哪里?”
老人干咳兩聲,笑道:“誰又知道天君去了哪里?他本是神仙人物,或許他已回天界了吧。”
那人冷笑道:“我看,這只不過是你等荒人編造出來嚇人的故事吧。”
老人拈須嘆息道:“自三十年前神刀妙韻消失后,四圣主,八鬼王,三十六執事都離開荒城,如今的天下第一城也只剩下了表面輝煌了。”
老人雙目射出緬懷的神色,繼而苦澀道:“荒城已非荒城,往昔的天地圣城,卻也到處是你們這些卵濕化胎之輩。”
冷笑漢子大怒道:“你敢罵我。”
老人淡淡道:“我卓老頭在這里活了七十年,誰我罵不得?”
漢子怒喝道:“你在找死?”
他腰間的刀已抽了出來,可在刀光亮起的瞬間,漢子又止住了手中動作。
大堂里的人皆是冷笑著的看著他,仿佛就是在看他笑話一般,沒人可以在城中動用兵刃,哪怕現在也一樣。
那卓老頭也輕蔑的瞥了他一眼,緩緩的拿起杯中茶水,飲了下去。
就在漢子動也不是,坐也不能之時,一道輕輕淡淡的語聲傳來:“你可知道‘妙韻’刀在哪?”
無數目光瞧來,就見大堂角落坐著一不太年輕的“年輕人”。
他面容瞧上去只有二十余歲,卻是銀發白頭,長衣修的身形,既不顯得瘦弱,也不如何壯實,手中拿著茶杯,模樣倒是文然淡雅。
人好似在說書館里坐了許久了,可是這樣的一個人竟沒引起任何人注意。
卓老頭瞇著眼,仔細打量他一番后,道:“若神刀還在,荒城怎會淪落至此。沒人知曉‘妙韻’神刀在那,它隨著上一代城主已一同消失。”
任意微微額首,又問道:“那上一代城主是誰?”
卓老頭笑道:“老兒只是個講故事的老頭,怎會知曉城主是誰?荒城這么多年來,除去首位城主天君外,自來只有四圣主見過城主。”
任意沒再多言,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而在他離開書館的時候,一只小獸迅捷異常的從大堂掠過,眾人只依稀瞧見是一團白影,等那白影掠上“年輕人”的肩頭時,他們才發現,那是一只一身雪白,可愛異常的貂兒。
眾人不覺得有異,但是卓老頭瞧見那雪白的貂兒,眼神慢慢發生了變化。
一開始只是有些猶疑,漸漸的有些吃驚,到了最后他只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離去的背影,一邊凝注,一邊喃喃自語道:“不可能,不可能,不會是他的……”
人已遠去,卓老頭仍然久久不曾動彈,仿佛整個人都被勾去了魂魄,丟了心智。
任意走在城中主道上渡步,看著四周茶鋪、酒樓,面上無悲無喜,如今的荒城已不是往日的天下第一城了,自三十年起,荒城就被各大門閥勢力滲透。
在這里可以明目張膽的販賣軍器與私鹽,它似乎又變成了那個邊荒集,只是城中的規矩還留了下來。
少了一分血腥,卻依舊暗潮洶涌。
對此,任意沒什么感慨,也不愿在這久留,微微一動,身形失去實質,化作一道輕煙殘影,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