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案牘庫,將近五年來甲字旗辦過的所有案子的卷宗全部提出來。”
“沈總旗,案件卷宗屬于機要文本,只能調閱不能借出......”
“不用麻煩,特事特辦,這是百戶大人給的便宜行事之權,案牘房那邊會應許的,記得做好借出手續就行。”
既然要在內部找茬,那肯定是先對和自己不對付的人下手。
甲字旗正好就是沈浩這么多年來一直看不順眼的一群人,特別是甲字旗現任總旗李炳,之前在大案告會上這貨下陰招差點坑了沈浩,這個梁子沈浩一直記著。
中午的時候沈浩的公廨房內就被一捆捆案牘占去了大部分空間。這里是王儉和章僚親自搬回來的甲字旗五年來的所有案卷卷宗。
甲字旗麾下滿編了四個組,按照每個組一個月辦一件正式案件來算,五年就有兩百四十件,每一個正式案件結案之后匯總的卷宗最少也有五斤重。
所以現在沈浩的公廨房內光是卷宗就有一千多斤。
“總旗,全都在這兒了。”
“嗯,那行。章僚你去將韓鑫也叫來,我們幾個辛苦一下,爭取今明兩天將這些案卷翻一遍。”
“啊?”
“啊什么啊?快去!”
章僚一臉頹然的出門去叫韓鑫了,王儉還留在屋里,看著周圍這一摞摞的案牘頭皮發麻。
“總旗,這么多,兩天恐怕看不完吧?”
“也許用不著兩天,也許兩天還不止,終歸要看什么時候能找到合適的案子。”
“什么是合適的?”
“這個你不用管,你們只需要將你們覺得案卷內容不清楚或者案卷結論存疑的找出來給我就可以了,合不合適我會親自來判斷。”
......
當章僚拉著韓鑫過來之后,狹窄的公廨房里就開始響起了唰唰唰的案牘翻動聲。
最開始的時候沈浩還比較閑,幾炷香之后第一個存疑的案子被韓鑫挑了出來。
是一個邪祟襲擊商隊的案子,案發時間是四年前,當時由甲字旗乙組負責偵辦,最后以斬殺了一頭二品邪祟結案。但并沒有提到暗中受害商隊的具體情況,這不合一般歸卷的規矩。
沈浩拿著卷宗看了幾眼就扔一邊了。這案子不復雜,有問題是肯定的,只不過不是沈浩要的那種可以博眼球的大問題。不具體記錄商隊訊息無非就是商隊的財物被扣了而已,這種事并鮮見。
之后一卷卷卷宗被挑出來放在沈浩面前,數量出乎意料的多。
按照王儉三人的查閱速度,已經翻閱完的卷宗里存疑的數量居然有一成多!這是個很嚇人的比例,這說明不但甲字旗的人藏了心思,案牘房里的某些人也在有意縱容他們,要不然這么多存疑的卷宗是不可能進入案牘房存儲的。
連著看了好幾個存疑的卷宗,里面的問題除了關于“錢”的還有些甚至讓沈浩感覺上面記載的案子簡直荒唐,以他的辦案經驗他甚至能在里面找出十個以上的漏洞。
“假案?”
沈浩很快就給這些看似荒唐的卷宗找到了合理的解釋。同時他也不得不吐槽這寫作假的人也太敷衍了,更為可笑的是如此敷衍的作假行為居然還能過案牘房歸卷處的審查。
真深究起來絕對就是一大片。
“先把你們放一邊,以后有的是機會收拾你們。”沈浩將這些暫時用不上的案卷都歸類放好,并且做了隱蔽的記號,等他和他的黑旗營站穩了腳才是慢慢考慮利用這些卷宗的時候。
一直到深夜,一本歸卷名為云陽走私違禁材料案的卷宗引起了沈浩的注意。
這份卷宗歸卷日期是去年年底,離現在也才過了差不多小半年,案子倒也不是多奇葩,比起前面的那些假案這個也不會太扎眼,真正引起沈浩注意的是卷宗里的一個名字和一排說明。
大意是云陽衙門主事林浩坤勾結走私販子在云陽城及周邊大肆倒騰違禁材料,并且對玄清衛的偵辦設置障礙企圖混淆視聽。后被甲字旗乙組識破,逐下了牢獄,主謀已經問斬,家小三族都被發往牙行售賣。
整個案卷里諸多蹊蹺,同樣也極有可能是一份假案卷宗,但案卷里主謀林浩坤后面還有一排家屬名字,其中有一行寫著:“女,林馨兒,年17,發往黎城牙行售賣......”
林馨兒?
這個名字第一眼就讓沈浩覺得有些熟,似乎在哪里聽過,而且涉及到牙行一下讓他想了起來。
“這不就是昨天夏女說的那個很聰明但卻總是在牙行里喊冤的女孩嗎?”
之前心情還比較放松的沈浩眉頭一皺,他清楚,這卷宗里的林馨兒應該和夏女所說的那個林馨兒是同一人,因為世上哪有這么巧的事,名字、牙行、際遇都能吻合,除非這就是事實。
“人能對得上號的話......那這就不單單是假案了,而是“冤案”?!不,至少現在看起來極可能是一起冤案!”
之前那些假案沒能入沈浩的眼,可這個冤案卻讓那個他的眼睛越來越亮。
不是假案是冤案,這個性質就不一樣。
而且冤案的對象是朝廷命官,有足夠的話題性,可以輕易的吸引上面的關注。
最后,一旦誣陷、殺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坐實,那甲字旗上上下下全部都只有死路一條,如此也就幫沈浩絕了后患。
合適!
太合適了!
而且還有夏女這一條現成的線索可以查起,完全不需要多費工夫。
“都停一下。”
想清楚之后沈浩便開口打斷了王儉三人閱卷的動作。
“這一份云陽走私違禁材料案你們都傳閱一下,上面每一個漏洞都要找出來并且記下來,先研究兩天,要是沒問題的話咱們就辦這個案子了。
另外,這件事先就僅限于我們四個人知道,誰要是外傳那就是泄露軍機,其罪當斬!明白了嗎?”
最后一句“斬”字從沈浩嘴里冒出來跟掉冰渣子一般,冷冽得讓人毫不懷疑。
其實不用沈浩叮囑,這三人也是不會走漏消息的。
王儉就不說了,那是跟著沈浩一起打生打死的關系,而且同樣瞧甲字旗的那幫人不順眼,巴不得把對方一腳踩到底。
章僚和韓鑫屬于那種混在玄清衛里最憋屈的一類人,甲字旗上下平時可沒給過他們好臉色,他們完全沒心理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