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嶺,東面茶山莊。
昨夜又是一場雪,把地上鋪了一層,剛好能沒過腳面。
雪天才剛開始,天氣會越來越冷。
一大早,茶山莊西面的大宅門就開了,仆役魚貫而出,拿著鏟子和掃帚開始清理門前雪。而如這家門口掛著“徐府”的高門大戶一樣掃雪的還有莊子里的家家戶戶。
茶山莊產茶,但名聲卻不是這里的茶撐起來的,而是靠這里數十個大宅院。
茶山莊的環境很好,山清水秀而且比鄰皇城,走官道的話只需要半個時辰就能到。冬天因為有周圍山氣環繞所以比起城里要暖和一點,夏天又要涼爽一些,很多高門大戶在這個莊子里購置土地修建別院。
正兒八經的茶山莊本地人如今都住在北面,他們大部分都在各個大宅門里做工,生計無憂,比以前單靠種茶炒茶的營收多了很多。
特別是冬天,莊子里要比城里暖和一點,加上環境好,一些城里的大戶都會舉家過來住一段時間等到春暖花開再回城里。甚至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會一直住在莊子上,說接點地氣雨露能多活兩年。
其實莊子里還有很多外地的大戶過來建的宅子。這些外地人有些甚至是南方人,放著更適宜的氣候不待大冬天的跑來這里干嘛?還不是瞅準了機會想要跟莊子里的那些皇城高門親近親近?
這些門道莊子里的人見得多了。
也就是這些外地人的宅子會經常買賣,今年是張家,明年或許就是李家或者王家。只有那些真正的紅墻高門是雷打不動。
比如說西面的“徐府”幾年前還是“張府”,聽說生意敗了,把這座宅子賣掉套現的。而接盤的徐家也是做聲音的,攤子很大。
有錢,就是擠進茶山莊的一種辦法。當然,必須是非常有錢才行。
用當地人的話來說,“徐府”這種人家就叫“財主”,而那些紅墻高門才叫“富貴”。
不過這些財主家里用人大部分都是在莊子上找的,不像那些富貴人家幾乎都是自己家的老人手。所以盡管當地人打心眼里瞧不起這些“不就是有幾個臭錢”的財主,但他們的營收大部分卻正是這些財主付給他們的。
大早上徐家的仆役剛把門外的雪掃掉,兩個精靈一般的俏麗身影就從門里跳躍著跑出來了。
是徐家的小姐。
莊子里的人是今年才見到徐家的小姐,以前只見過少爺來過,聽說這兩位徐家小姐是家主遠房的親戚,如今在徐家生活。
很漂亮很活潑的兩個女孩,莊子上的人至少表面上都對她們很和善。
兩位小姐平時不太喜歡出門,但每逢下雪天都會興高采烈的一大早就跑出來玩,打雪仗、堆雪人、看雪景。雖然這次初冬,周圍雪才幾寸厚,可完全不妨礙生活在南方極少見到雪景的兩位小姐的喜歡。
“小姐,你們等一下,跑慢點呀!”
“哎喲!小姐,您別跑了呀!”
精靈看著活潑,可卻累壞了照顧她們兩的丫鬟,要拿著御寒的披風,又要拿著玩雪的小車,在后面追得很累。
“嘻嘻,就要跑!跑慢了等會兒雪化了怎么辦?”
“快走啊芝娣,快點快點!”
沒心沒肺的跑出去老遠,嘻笑聲后面是兩個拿著大包小包苦苦追趕的丫鬟。
兩個女孩玩雪的地方是在莊子入口外的那塊大草坪。冬天后上面的枯草可以很好的承載落雪,要比泥地或者石板路更容易形成積雪,而且草坪平時很少有人踩上去,積雪會很干凈。就算在上面摔一跤也不會弄臟衣服。
姐姐徐芝媛喜歡堆雪人,而妹妹徐芝娣更喜歡打雪仗。
所以兩姐妹玩雪的正常套路一般來說都是:徐芝媛在吭哧吭哧的堆雪人,眼看就要堆好的時候徐芝娣就從遠處投來一發雪球,運氣好砸中雪人,運氣更好就砸中姐姐......然后雪戰會正式進入白熱化,連帶著會把各自的丫鬟也牽扯進來作為外援。
很開心,昨夜又下了雪,而且今早還是一個大晴天,冬日驕陽格外讓人心情舒暢。于是在徐芝娣的堅持下兩姐妹先堆了雪人,然后一起站在遠處用雪球砸......
這種玩法一般人理解不了......還不如互砸......
辰正時的時候,一輛馬車從便道駛向莊子,可剛經過草坪的時候卻被飛過來的一枚雪球給砸中了車窗上的簾布。
馬車旋即停了下來。
兩女孩嬉笑著還沒覺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安慰有些慌神的丫鬟說自己等會兒上去給人道個歉就是了,一枚雪球而已,再說不也沒砸到人嘛,怕啥?
馬車停下,從上面下來一個穿著天青色長衫的男人。這男人有些怪,面相看起來五十來歲,可頭發卻全白了。
“砸到你的車不是我們故意的,對不起。”
兩個女孩笑瞇瞇的一點不怕,朝著下車的男人欠了欠身,說了道歉。
“沒事。你們這是在打雪仗?”那男人也在笑,特別是看到兩女道歉時的那一臉陽光,笑得更是溫柔。
“對呀。大叔,你要不要也一起來玩呀?”
“別鬧!這位官人,我們姐妹玩鬧不小心砸到您的馬車實在對不起。”
“姐姐,我哪有在鬧呀,這大叔明明也喜歡打雪仗的嘛,對吧大叔?”
兩姐妹你一言我一語,卻是將這男子弄得有些尷尬,他身份不一般,怎可能和兩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在雪地里玩雪仗呢?
“呵呵,今日家中還有事,不便與你們玩耍。改日吧。”男人笑著揮了揮手,準備轉身上車離開。
“大叔,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們會在莊子里住很久的,明天找你玩呀?”
“芝娣!你怎么有胡鬧啊!哪有這么問人家名字的?”
姐姐雖然在說妹妹失禮,可也好奇的看著正要上車的男人。
“呵呵,我姓白,叫白常卿,最近也住在莊子上。就是靠近桃花溪的那棟宅子。”
白常卿說完之后就回了馬車,路上朝車夫問道:“那兩個小娘子誰家的?”
“回大人話,是莊子西面徐家的。聽說是徐家的遠房,家里蒙難,唯獨兩個小女被送來本家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