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城。黎王老祖當年就是在黎城起家,這里也是黎王老祖的封號由來。是“承天皇帝束”在病逝前一年下的封賞,并且力排眾議,甚至是拋開了皇族規矩做出的決定。當時聽說不少大臣在大朝會以死相逼希望皇帝收回成命卻無果。當朝左相白常卿甚至辭官相逼,可依舊無法改變承天皇帝的決定。
可事實又再一次證明了承天皇帝這“承天”二字謚號是多么的貼切,的確是秉承天地氣運于一身的皇帝。即便封沈浩外姓王這一看似極其離譜的決定也并無錯誤,甚至是力排眾議的英明之舉。
因為黎王的的確確在承天皇帝駕崩之后數次以一己之力摒除了國之危難。并且一力推動的南進計劃,如今也早就開花結果,讓當千百年來血腥酷烈的拙火關外炊煙寥寥生機勃勃。
去年戶部統計,南進計劃如今的收獲已經覆蓋了整個靖南以及一部分靖東和靖西地域,在提供更優質的糧食和藥材的同時,將糧價進一步打低,生生將舉國百姓的飯碗變得大了一號。甚至還解決了日益開始嚴重的人口淤積問題,讓多余的勞動力有了一個很好的去處。
光是上面的功勞就不少人覺得黎王老祖這外姓王當得實在。
更何況,黎王還給已經舉目無敵的靖舊朝指明了一個新的探索方向:出海。。
海商是什么?海商的收益幾何?海商危不危險?海的那一邊又是一個什么樣的世界?
這幾個問題如今成了各地官學以及上流層面最熱衷的交流焦點。不但是讀書人欣喜若狂的找到了一個“一展所學”的方向,就連日益被廟堂忽視和擠壓的軍伍也再一次找到了“用武之地”。
“靖舊朝之萬丈光芒需要灑遍這天空之下每一寸土地!靖舊朝的名字要讓這天空下每一個擁有靈智的生靈所知曉!”
就這么兩句話,成為了后來每一代靖舊朝皇帝都緊抓不放的信條,并積極實踐。
而就在半年前,經過無數次改良載具,組建修士船隊,歷經失敗和教訓之后,最近的一次遠航的船隊離港后五年后終于回來了。他們帶回來了靖舊朝在探索海外的行動中第一個確切的發現新大陸的消息。
自此新的一個時代在靖舊朝的頭上開啟。而這個時代被挑起這一切的黎王老祖親自命名為:大航海時代。
新的喧囂和熱血一下將沉寂三百多年的靖舊朝重新點燃。
不論普通百姓,還是軍卒、官人,又或者散修、宗門,“出海”二字都成了一個代表著勇氣和財富,甚至是機緣的詞語。
所有人都在一個個陸續傳回來的消息中變得激動和向往時,一輛漆黑的巨大馬車駛出了黎城的傳送法陣,一路出城,沿著官道駛進了城外數十里的一處小樹林。而樹林外有一塊石碑,上面猩紅的寫著“黎王封地,擅入者死”。
這片小樹林方圓不過五里地,也并無秀麗景色,但卻是黎王老祖唯一向皇帝要下來的封地。常年由黎王府親衛核心駐守。別說尋常百姓,就算皇帝也不能隨意踏入。
林子里如今有幾座墳墓。其中一棺墳墓相對較新。其余的看起來都有不少年頭了。墳墓邊上是一座小木屋。如今卸下所有實職的黎王在楚琳香王妃逝世之后便從天瀾皇城搬過來住了。
馬車進到林子里不遠就停了下來,車上下來一個鶴發童顏的老者,步伐矯健,亮明身份后小心翼翼的朝著林中那座小木屋走去。走到木屋前,看到一個中年男子正躺在屋前空地上的一把躺椅上喝茶,手里拿著一卷話本,看得入神。
“孩兒參見父親大人,給父親大人請安了。”老者走進之后連忙雙膝跪下,朝那躺椅上的中年男子一頭就磕了下去,態度可謂謙恭到了極點。
“鉞兒來了?怎有空到這邊來?有事?”沈浩放下手里的書,笑瞇瞇的看向容貌已經衰老到他前面去的獨子沈鉞。
如今的沈鉞已是玄海境二重,并從沈浩的手里接過了指揮使一職。是如今沈家的二號人物。舉國之中也都是跺一跺腳便會天下顫三顫的大人物。
沈鉞磕頭三次之后才起身,走到父親身邊坐下。
“父親,航隊最新的消息傳回來了,王素在上面親自具名,說在新大陸上也發現了修士,而且實力不容小覷。但修行的路子和我們大相徑庭。”
“哦?不是術修?那是什么修行路數?”
“回父親的話,王素那邊的初步判斷,體修,和多年前被您參與滅掉的蠻族幾乎可以視作同源,連族群都極其類似。”
沈浩聽到這里才放下手里的話本,笑道:“有些意思。繞來繞去,似乎有繞回去了。蠻族,呵呵,看來又有烽火將起了。”
“父親說得沒錯,這個消息軍伍那邊也應該知道了,多半會再次提起組建海軍的計劃,并且會把如今各大航隊的核心隊伍拉過去作為基石。而且這一次廟堂上怕是再無人可阻了。”
“怎么?你對海軍也有想法?”
沈鉞的額頭已經布了一層細汗,他每一次和自己父親單獨說話時總會感覺到難以言表的心理壓力。
“父親,您提出的“大航海時代”已經愈演愈烈,如今國朝積蓄了三百年的力量終于找到了一個發泄口,海對面的蠻族必將成為第一目標,到時候牽扯的將是國運,也是大勢。孩兒以為沈家不能缺席這一場國運之戰!”沈鉞雖然倍感壓力,可還是語氣激昂的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而沈家的定海神針就是沈浩,如今鎮壓當世,威風和分量絕對比靖舊朝的皇帝更令人敬畏。只要沈浩點頭支持這件事,那么蜂擁跟隨者一定眾多,而后一旦勢大,那么沈家就是當之無愧的首領。
要知道那可是在海外,若是能夠領一方話語權,那就大不同了。
沈浩對自己這個兒子看得很通透。修行天賦不錯,但心太雜,也就到玄海境二三重頂天了。手段和心性也還不錯,是個能成大事的人。但野心卻有些大了。在靖舊朝內,那點野心還沒有什么,可若是到了海外,還真不好說以后這小子會把沈家帶到什么地步去。
“呵呵,沈家呀,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雖然我還掛著一個家主的名頭,可實際上的家族事務都是你在操持。你從小就有想法,你媽當年叫你小狼崽子,呵呵,野得很,如今看來她還是沒有叫錯。
你的想法沒有錯,大航海時代是機遇和危險并存的時代,你要沖一把搏一個未來更大的局面這無可厚非,只要你能承受其中可能的損失就行。”
“那,父親您是同意孩兒的想法了?”
“嗯,同意了。”
“多謝父親!那,那孩兒去了!”沈鉞聞言臉上閃過一絲激動,這邊得令,那回去便能立即安排下去。在海外,沈家必將再塑輝煌!而且這一次將是他沈鉞親手來打造!
“去吧去吧,別忘了你母親忌日時回來祭奠。”沈浩擺了擺手,末了有叮囑了一句。等沈鉞磕頭離開,轉身的瞬間,沈浩扭過頭看著兒子離開的背影,臉上神色復雜,竟多有不舍。
當天晚上,沈浩極罕見的親自下廚,做了一盆醬豬蹄,一盤小蔥拌豆腐,一盤糖醋排骨,還有一大碗酸湯面。將飯桌擺到了木屋后面的五座墳塋前。
六副碗筷,三個菜一碗面,外加一壇五糧液。
心念一動,一枚拳頭大小的火球在頭上三丈懸停,沒多少溫度,但卻散發出大片光亮,將墳塋周圍照得如白天一般。
“青兒沒有修行天賦,當不了修士,壽數九十而終,不肯埋回來,如今在她夫家的族地安葬,也算“自由一生”當得起她的封號了。”說著沈浩倒了一碗酒,自己喝了,再倒了一碗,淋在楚琳香的墓碑上。
“鉞兒天賦不錯,如今執掌,修為玄海境二重,以后若不出意外當能再進一步達三重之境。而今領著沈家準備在海外搏一個未來。我很看好他,是個干大事的料。你也可以安心了。”這一次,同樣喝了一碗,倒一碗在余巧的墓碑上。
“你我四人緣分最早,可惜人、狐終究難越,未能和你們生育娃兒也算遺憾,但我們一生不離不棄也稱得上有始有終。”這次是三碗酒,與三座狐女的墳塋共飲。
呼呼呼的沈浩將面前的吃食全部吃完,擦干凈手,提著酒壇離開飯桌,走到五座墳塋中間的空地停下,席地而坐。
“白武當年離開的時候說我早晚踏入造化。還讓我也學他一般遨游萬界。當時我是沒那心思的,畢竟你們都在,我沈浩拋不下。可后來你們都走了,世上之事也越來越無趣,就連聶兄也沒有當年那種自在的言語了,他看我時那眼底的敬畏雖然藏了,卻也瞞不過我。
如今方方面面都已經再找不到我能干的事情了。前些天心里一下全空,修為居然跟著猛漲,一舉之下真就破了造化。這感覺和玄海境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就好像這天,都比以前矮了很多。”
一壇酒喝完,沈浩便不再拿酒出來了,而是笑著繼續說道:“這壇酒是當初張家酒鋪釀的最早那一批窖藏,也是到現在最后的一壇了。今日也算有始有終。”
說完,又在自言自語的說了很多,都是許多年前一家子在封日城,在天瀾皇城里的家長里短,以及一些沈浩以前從未給人講過的秘密。
“此地我設了禁制,日后只有我們的血脈可以進來,為你們祭奠。我也會留下訊息和我一身所學。同時也會給聶云傳訊,讓他今后對沈家多做照顧。
當然,我還會留下我一抹化身入這雕像當中,永世陪在這里。”
從地上站起來,沈浩笑著逐一拂過五座墓碑,最后五座墳塋中間平地而起一座雕像,正是他此時負手而立的樣子。接著沈浩心念一動,一道人影從他身體里分離出來,然后沒入雕像當中。
“走了。”就像往日上差時臨出門的那模樣,沈浩擺了擺手,單手劈下,黑芒一閃而逝,接著一道虛空裂縫出現,如門一般,他笑著邁步走了進去。
踏入虛空的瞬間,沈浩還來不及感嘆虛空里的奇特,他玄海內那“丹”中龍紋便莫名劇烈震蕩,一股感應一下沖天而起,似乎是在給他指引著什么 “這”沈浩心里一下閃過一絲明悟,身形閃動,很快便不知蹤影。
全書完!
PS:劍如蛟在此拜謝諸位朋友的訂閱!謝謝你們!真的謝謝你們!
就像這最后一章的標題一樣,一個故事的結束也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請諸位關注我,這個月會開新書,你我到時候新書里面再聚!
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