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趙封被正法后,淵界鎮的鎮民也了解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紛紛對這個北境人的殘暴感到震驚和恐懼,沒想到害人的不是妖物,而是那杜員外的守護者。
而阿喜這個劫難中唯一的辛存者,則是被宋植代為托付給了鎮中一戶好人家,也算是了了這趙封唯一的善念。
時間過去了兩日,孟鶴依然在閉關調養,宋植則是在鎮口的躺椅上休憩,思考接下來的行程。
“這趙封臨死前說的話為何要跑?”
宋植眼睛打開了一條縫,心中回想起趙封的遺言,以及那時心中莫名涌現的魔念,隱約嗅到了一股危機。
“話說蘇倫他們人呢”
那晚激戰的時候,宋植就發現蘇倫和夏息葉悄悄溜走了,而這蘇倫給他的感覺比夏息葉更神秘,且三番五次提醒過自己不要多管閑事,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小植!”
熟悉的聲音從后方傳來,宋植撐起身體回頭望去,露出淺笑回應道:“師姐怎么了。”
黎夢小跑過來,附身在宋植耳邊說了什么,接著二人便向鎮內走去。
回到原本趙封租住的小院,門口已經有道身影在等著他們,正是孟鶴。
“孟執事,你的身體這么快恢復了?”
宋植有些訝異的問道,孟鶴那天可是吐了好多黑血,走路都是搖搖晃晃的,想要痊愈起碼都月余。
孟鶴點了點頭,他的手里提著一個黑布包著的東西,只是淡淡的說道:
“無礙,現在出發吧。”
說罷他便先一步抬腳,但卻沒有走出鎮口,而是向著鎮后方走去。
“咦?我們不是返京嗎?”黎夢頓時感到奇怪。
劉正義無奈的搖搖頭說道:“老孟說要去這針葉林里看一眼,也不知道他要看什么玩意,先走著吧。”
黎夢的臉頓時垮了下來,本來孟鶴好的這么快讓她很興奮,因為能快點離開這邊陲之地回到京城,結果美好的愿望就這么破滅了。
宋植倒是眼前一亮,去針葉林?
這不就算是進了北境么,自己正好要去北境找那雪墓谷,這可巧了。
就這樣,鎮里的鄉親們還沒來得及歡送,幾位斬妖師便已經悄然從鎮后離開,踏入了這片危險的原始森林。
縱使松林茂密,林中的積雪依然足有膝蓋深,幾人跋涉在針葉林中,各自的斗篷都已經被雪給染成白色。
一晃幾日時間過去,宋植幾人甚至都沒有好好停下來吃口飯,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向何處走,奈何孟鶴一直沉默不語。
大雪再次飄零而下,黎夢的肩膀搭在宋植身上,她的眼眶被凍得通紅,精神狀態都變得很差。
宋植也是不斷的給自己哈氣,天寒地凍的情況下這么走,他們這些化神境修士也早就到了極限,尤其是孟鶴之前還算是給休息時間,這回干脆從頭到尾都沒有交流。
終于到了夜晚,劉正義實在忍不住了提議道:
“老孟,我們到底要去哪?”
孟鶴依然沒有做聲,在黑夜里獨自前行。
劉正義看著虛弱的黎夢,一咬牙喊道:“老孟,你現在要是不說出個所以然,我們有理由先行返回,這樣下去誰都受不了了。”
前方的孟鶴突然停下了腳步,他的背影在黑夜里安靜的有些滲人,劉正義話一出就感覺到一股冷意,不自覺的吞了口唾沫。
宋植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將黎夢輕輕放在樹邊,站到了劉正義的身后。
孟鶴終于緩緩轉過了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幾日沒有吃喝,他的面孔顯得有些憔悴,刀刻的臉頰顯內凹,眼眶都深了分毫。
他看了眼劉正義,又看了看宋植,最后點了點頭說道:“休息。”
說罷他并沒有靠近,而是提著黑布走的遠了些,獨自坐到了一棵樹后。
劉正義和宋植面面相覷,看了看天色后就地清出一塊干地,又從附近的松樹上干了些枝干堆疊在一起,接著宋植手指搖動間,一點火苗便點燃了這蓬簡易的篝火。
寒夜里頓時迎來了久違的溫暖。
黎夢也逐漸睜開了眼睛,看著宋植的臉在火光下美輪美奐,正認真的準備著吃食,露出了微笑。
“咦,孟執事呢?”
宋植見黎夢醒了,遞了碗熱水過去,揚起下巴對著黑暗中示意道:“孟執事在那邊,一個人呢。”
黎夢捧起水抿著,疑惑的問道:“孟執事怎么沒坐過來。”
“我不清楚。”
宋植搖了搖頭,孟鶴行事孤僻偏激,經常做一些難以理解的事情,不過這次確實有點令人摸不著頭腦。
但是他的模樣 宋植心中微動,突然感到一絲涼意,因為他感覺孟鶴剛才那憔悴的神情,居然和當時看到的趙封有些相似。
“不應該吧當時和趙封對眼的是我才對,孟執事砍頭的時候,那趙封都已經不行了。”
這時,劉正義突然拍了拍屁股起身,端起一碗湯對著宋植和黎夢說道:
“你們先烤著,我去看看老孟怎么樣了。”
說完他便向孟鶴打坐的那顆大樹走去,背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之中。
宋植則是收回目光,咬著手指繼續思考是不是有什么自己沒注意到的地方。
離開篝火后,劉正義行走在雪地里,雙手小心翼翼的捧著湯。
雖然孟鶴現在是他的上司,脾氣也是出了名的不好,但畢竟是同時入司,認識十來年了的兄弟,對于孟鶴他可能是妖狩司為數不多會在意的人了。
“爹吳哥”
“殺不殺該不該殺”
“告訴我”
還沒走近,劉正義就隱約聽到了斷斷續續的呢喃聲,心里頓時一咯噔。
這家伙腦子又犯病了?難怪 他沒有做聲,悄悄地來到了樹后探頭看去,發現孟鶴正盤坐在地,那臉色蒼白如紙,嘴巴里還在繼續念叨著殺,不殺之類的話。
而孟鶴的手邊,那一直被黑布蒙著不讓他們問的東西,也被揭開了一角。
竟然是那趙封的鳥籠,里面那只貓頭鷹似乎感覺到了窺視,腦袋一百八十度回轉,那雙漆黑如棋子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偷看的劉正義。
劉正義頓時感覺頭皮發麻,這漆黑滲人的瞳孔,讓他想起了魔化的趙封當時看他的眼神。
再看向孟鶴,劉正義頓時明白了一切,讓趙封墮落嗜殺的罪魁禍首,竟是這不起眼的鳥籠。
媽的,原來是你要害孟鶴,老子毀了你!
見孟鶴沒有睜眼,劉正義心一橫,將手里的熱湯往雪地里一灑,提起鳥籠就要往回跑。
下一刻。
劉正義大張著嘴巴,對宋植的警示還沒來得及發出,他的脖子就被一把寒刀給貫穿。
抬起手試圖捂住脖中噴濺的熱血,劉正義最后回頭看了眼身后的孟鶴,身子癱軟了下去沒了聲息。
將白刀從劉正義喉管抽出,此刻的孟鶴眼睛也變為了同貓頭鷹相同的漆黑,眼白徹底被黑氣給占據,看著劉正義的尸體輕聲說道:
“竊,死。”
正在篝火邊的宋植,突然警覺的站起身來,目光死死的盯著劉正義剛才消失的方向。
“師姐,你感受到了沒。”
黎夢有點懵,也跟著站了起來問道:“小植,你在說什么。”
“有血腥味還有殺氣。”
話剛說完,只聽得雪地被踩的嘎吱聲傳來,火光的映照中一道身影緩緩浮現,他的手里提著一個鳥籠,另一只手握著血跡滴落的白色砍刀。
宋植的瞳孔微縮,瞬間散發出神識,看到了樹林中癱倒的那具身體,正是被一刀斃命的劉正義,心中如地震一般。
孟鶴的脖子晃了晃,嘶啞的開口道:
“好了,解決了一個罪人,可以繼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