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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你到底是什么

  “這姓霍的是不是審美有偏差,等我下次一定要...”

  “咕嚕咕嚕咕嚕...”

  宋植剛氣沖沖的沖進瀑布,就被這條銀龍無情的拍入了水中,雙腳朝上打了幾個轉后才慢慢浮上來。

  面無表情的看著無垠的夜空,明朗的月色照拂而下,宋植吐出嘴里的潭水,眼神逐漸凝實起來。

  “不想這些了,修行為重。”

  再次回到瀑布底下,宋植先是閉眼沉心尋找控制身體的感覺,到了二品后便能通過意識暫時強化某些部位,這時的宋植便右腿探出,擺出了前弓馬步。

  這招也叫兩腳生根,通過全身的壓力給到腿部,是當修士需要硬接迅猛攻勢時會用的招式,下體穩若磐石不會被輕易打飛。

  霍淵龍說過不能用賦,純靠調動身體去抵御,這個過程便是熟悉自己身體的過程,只有對自己的身體調動自如,將來才能應對各種不同的危險情況。

  宋植輕喝一聲,左腳猛地踏出邁入瀑布,開啟認真模式的宋植用肩胛骨頂住瀑布的沖刷緩緩沒入,這回終于站住了。

  雖然只堅持了數息宋植就被沖到潭水中,但重新游上岸的他已經有了眉目,將腿的姿勢微微調整,雙手抱胸減小上半身受力面,再次走進了瀑布。

  數息、半柱香、一炷香...

  破曉時分,在不斷的嘗試后宋植終于習慣了這道瀑布的水壓,也找到了最合適的泄力方式,終于可以在瀑布中站穩了。

  看著瀑布中若隱若現的身影,岸邊水花巖上,休憩許久的霍淵龍睜開了一只眼睛,微微點了點頭后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一晚上站定,果然是副好身體...不過比起這個,腦子夠不夠用才是關鍵。”

  瀑布中的宋植不時將臉探出水幕換氣,瞟到不遠處的霍淵龍睡的鼾是鼾屁是屁的,頓時皺起了眉頭。

  在水中已經站了半個時辰,宋植已經從不動如山進化到能動一動手臂了,只要腳下不打滑基本上是能頂住這猛烈的激流。

  于是宋植走了出來,準備去問霍淵龍下一步的修行計劃。

  “霍兄醒醒。”

  迷糊的霍淵龍翻身看來,只見明媚的晨光下宋植正俯身看著他,濕漉漉的頭發濕漉漉的...于是連忙閉上雙眼攤手道:

  “小姐,你把衣服穿好再叫我好不好,雖然我很正直,但很不好跟你姑姑交代的。”

  宋植聞言一愣,揉了把臉欲言又止,只好取出妖狩司的披風先披上,君子自強十年不晚,等我君臨天下那天,定要讓你知道我到底是...

  “霍兄,我已經能在瀑布下站穩了,接下來?”

  見宋植披上了披風,霍淵龍這才坐起身來,示意宋植靠近點。

  “浸了一晚上的水,你看一下自己的手臂,是不是泡出了褶子?”

  宋植聞言將自己的手臂抬起自己盯了盯,正如霍淵龍所言,長時間的泡水皮膚確實泛白起皺了,雖然不明顯,但是仔細觀察的話確實有。

  霍淵龍繼續說道:“這是因為你的身體將水給吸收了,接下來你要做的,是在站穩的同時用心去感知身體,直到將毛孔的呼吸都給關閉,到達耳邊無聲的境界。”

  “什么時候你能做到任由水泡也不起褶,那個時候你的玉骸境便初入門徑了,因為你成了身體的主人。”

  “來,跟我做。”

  霍淵龍站起身來,開始緩緩打起了一套慢拳,用他的話說這種拳意有助于沉心,更容易達到身心歸一的狀態。

  宋植學著霍淵龍的拳法,舒展有樣的揮打起來,幾套下來果然心靜如水,身體仿佛不需要去刻意控制便能自主揮動,閉著眼睛就能感知身邊萬物。

  霍淵龍已經收拳站定,看著宋植閉眸打拳的模樣若有所思,半響后他倒退幾步離開,挑眉道:“日月神族的人,悟性都這么高么...”

  說的容易做來難,墜云潭下又過了十日,縱使宋植每天琢磨,依舊難以堪透身心合一的奧義,反而從寒潭撈起的烤魚吃了不少。

  “別喪氣,沒那么容易的,就是我也練了個把月才悟透,尋常人更是完全察覺不到這個境界。”

  霍淵龍扔掉手里的魚骨頭,對著寒潭在浸泡的宋植喊道。

  宋植張口吐出一陣寒霧,晃了晃脖子向岸上走去,不知道是不是水泡久了,總感脖子和關節酸酸的,不禁擔心神功未成,先喜得重度類風濕了。

  “我倒是不急,越是急于求成,反而心越不寧...”宋植坐到了篝火邊,當他看到一根毛都不剩的木棍和一地的魚骨,心卻突然亂了。

  “說的好!”

  霍淵龍比了個大拇指,看了眼天色道:“這鬼地方濕氣重,待久了也不是個事,看你修煉有成也不叫苦,今晚就別練了,我帶你去那鎮子里,咱們再敲詐那小子一只雞打打牙祭。”

  宋植輕笑一聲,輕輕嘆了口氣,答應了下來。

  就在二人沿著崖壁向上方躍去時,向東荒深處再行三十里處,一座荒山....

  “他媽的,撒個尿的功夫,那幾個鬼人呢?”

  一道叫罵聲從灌木中傳來,接著三道身影邊提褲子邊從其中走出,他們穿著麻衣帶著斗笠,開口的是為首的絡腮胡大漢,怒目圓瞪,顯然是在氣頭上。

  他身后另外兩個人也踮著腳望去,自語道:“奇了怪了,這幾個龜兒子不會偷著自己去找了吧?”

  這三個漢子都是遠道而來,前來探墓尋機緣的異地修士,自覺自己實力不濟的他們拉攏了一些散人組成了小隊,和其他人一樣,正四處尋找著那古墓的入口。

  因為隊里有幾個女修,所以三人剛才便去到了一旁方便,沒想到一會功夫這些人便不見了。

  來到了剛才分開的位置,絡腮胡大漢卻突然愣住了,倒豎的濃眉也皺了起來,偏頭沉聲問道:“老二老三,剛才這是不是條小溪?”

  他身后的老三探頭望來,愣愣的轉頭回道:“這...莫非我們走反了?”

  他的話音落后三人都沉默了,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是不會認錯這么短短一截路的。

  但是方才的小溪,此刻卻成了一條山路,兩旁的樹干高大茂密,遮蔽地月光難以滲透,沒有鳥雀蟲鳴,山里安靜死寂。

  老二喉頭咕咚了一下,指了指山路上方,說道:“大哥,上面好像有紅光...”

  絡腮胡大漢聽到老二的話后他跟著抬頭望去,原地躊躇片刻后邁步向上走去,卻并沒有被怔住,而是忍不住興奮道:“紅光...這是有變,有變吶。”

  “機緣來了,是我們中獎了!”

  很快三人便穿過小徑來到山腰處,這才看清紅光的來源,荒山野嶺里居然修有一間大宅院,白墻紅瓦朱漆大門,屋檐下掛著的紅燈籠鮮艷欲滴,院墻后更是緋紅一片,散發著詭異的色彩。

  絡腮胡大漢抓住兩個轉身欲走的小弟,罵道:“你們作甚要跑?”

  老三急了,抬手指了指那個紅燈籠道:“大佬,這地方看著就滲人,我看咱們還是拉倒算了,趕緊走吧。”

  絡腮胡大漢啪的給了他一巴掌,呵斥道:“你個丟人玩意,你見過哪個妖怪會住人類的宅子,還搞得張燈結彩的?”

  “一個掛著燈籠的宅子就把你們嚇軟了,記住我們是修士!”

  “給我把妖氣燈拿出來,真若有妖我們再撤不遲。”

  聽到大哥這么一頓劈頭蓋臉的訓斥,兄弟二人這才反應過來,相視一眼覺得有些道理。

  妖物就算狡猾,那也不會偏居一偶來守株待兔,畢竟斬妖師可不會放任你不管的,更何況這么大個宅子,也太顯眼了。

  莫非...真是機緣來了?

  他們聽了絡腮胡的話,將妖氣燈給拿了出來拎在手上,三人小心翼翼的向宅院走去。

  砰砰砰、

  保險起見絡腮胡男人先敲了敲門,沒等多久便有一陣輕碎的腳步聲響起,接著大門被拉開,兄弟三人齊齊退了一步警惕的看去,卻發現開門的是一個妙齡少女。

  這少女見到三人的模樣略顯吃驚,掩著門問道:“你們是何人?”

  三人沒有說話,而是立刻看向了妖氣燈,這燈可是他們出發前花重金從京城東街黑市購得的,只要附近有妖窺伺這燈火便會被點燃,以作警示。

  可是此刻狀似蓮花的木燈卻沒有反應,三人這才松了口氣,最后絡腮胡子的大漢抱拳道:“姑娘...我們兄弟三人路過此山迷了路,不知這兒是何處?”

  少女奇怪的看了眼他們,指了指頭頂道:“你們自己不會看么。”

  幾人這才抬頭看去,只見房梁上懸掛著一個楠木牌匾,寫著‘裴府’。

  絡腮胡心中揣測這裴府定有蹊蹺,因為不久前他們來過此地并沒看到有什么大宅,莫非這宅子下了什么禁制?還是陣法?

  聽說有些陣法有斗轉星移,障目蔽聽的威能,或許這裴府和那洞府有所關聯,不,是一定有關聯。

  想到這絡腮胡大漢開口道:“姑娘,這山中荒涼,我兄弟三人也不是什么歹輩,可否進府一住?”

  這開門的姑娘似乎陷入了猶豫,想了一會后將門微微打開了一些,說道:“那...進來吧。”

  絡腮胡子不再猶豫邁步向里走去,但神識卻已經先一步掃了出去,他也不是蠢貨,就這么平白無故的走進一間荒郊野宅,若真是妖物作祟,自己豈不是栽了。

  不過當他看清宅內景象時,心中倒是松了口氣,示意兩個小弟跟上,三人這才進了門內。

  宅子里的大院中,有許多人正在里面乘涼,有在樹下專心下棋的老人,也有嬉戲打鬧的孩童,木案邊幾位姑娘正在繡著花,也有葡萄藤蔓下正采摘的傭人。

  他們見到三人的到來,都微微頷首示意,露出了客氣的微笑。

  絡腮胡也跟著點了點頭,他能看出這些人都沒有惡意,準確的說是沒有殺氣,且妖氣燈里的火燭一直沒被點燃,讓他稍微安了點心。

  不過不知為何,他總感覺有哪里不太對勁。

  開門的姑娘將他們帶到了主屋后便退了去,走之前沒有交代什么,這讓三人有些手足無措,感到沒有頭緒。

  “大哥,現在怎么辦?”

  “妖氣燈沒亮,這兒真沒妖啊,不如我們抓個人問問?”

  “看著都像普通人,不知有沒有藏著高手。”

  “要行動就快,不然別人就要找來了。”

  絡腮胡聽著兩個小弟的話眉頭一皺,最后抬手呵斥道:“打住,我來想辦法問。”

  他看了眼大堂,突然注意到墻上掛的錦繡有些眼熟,走上前去輕輕一摸,有些驚訝道:“文斷繡?這不是咱娘身上披的么,為何這里會有?”

  二位小弟這才注意到不對,文斷繡相傳是千年前一位布坊家出身的丞相,因為反對皇帝暴政而告老還鄉重操舊業,用麒麟背鼎的圖案暗諷朝綱混亂的一種布。

  正因如此,這位落丞當年被皇上震怒下令滿門抄斬,但其布卻已流落民間,數代之后一位皇帝以這段歷史為鑒自省,那些文斷繡頓時被奉為佳話,可千年都過去了,這繡早已一匹難求,若不是自己老娘有塊傳家寶,他們這些粗人都不了解這段歷史。

  “這么大一塊文斷袖,拿回去不是發了?”老三眼冒金光,機緣?

  眼前這就是機緣,如此大的一塊文斷袖價值連城,若拿回去,恐怕第一個重金求布的就是皇室了。

  老大顯然也心動了,他們來這雖是碰運氣,但實際上確實沒報太大希望,只求能渾水摸魚拿到些稀奇玩意,回去起碼下半生無憂了。

  就在三人心里盤算的時候,一道推門聲突然從身后傳來,驚得他們回頭望去。

  那是一個香肩外露,豐滿婀娜的女子,此刻正推開一扇側門走出,在看到堂廳內站著的三人后她靦腆一笑,便欲走向大門出去。

  兄弟三人面面相覷,都被這女人的規模給震住了,且那種風情正中他們的內心,齊齊開口道:

  “姑娘且慢!”

  這位女子腳步一頓,捂著胸口慢慢轉過身,雙眉微顰似有些緊張,怯生生的問道:“你們是....”

  聽到這女子柔媚的話語,即便是絡腮胡子的眉頭都舒展開來,將手從文斷繡上放下,他打量著女子道:“姑娘,你是這裴府何人吶?”

  “妾身...妾身是裴家二公子的夫人,你們...你們不要這樣看我....”女子稍微后退了兩步,舉手示意絡腮胡不要靠近。

  絡腮胡只感覺腦袋有些眩暈,強行晃了晃腦袋再看去,發覺眼前這女子更加楚楚動人了,他來自西邊的咸州,那是一個民風粗獷的地方,信奉拳頭夠硬的男人才能娶最好的女人。

  “夫人....”絡腮胡子眼底有些失望,但旋即泛起了一抹冷笑。

  “那么二夫人,你可知道這附近出了座古墓?”

  這位裴家二夫人連忙搖了搖頭,腳步向大門悄悄移去,回答道:“什么古墓,我...我從沒聽過,你們到底是誰,為什么會出現在我們裴府?”

  “真沒聽過?”

  “沒聽過。”

  說完她便向著大門跑去,卻被絡腮胡大漢兩步追上狠狠抱在懷中,聞著女子發絲間的香味,他只感覺整個人都舒坦了。

  “放開我!我夫君回來了,饒不了你們!”

  “你夫君是修士?”絡腮胡大漢謹慎的問道。

  “什么修士,我夫君是進士!來人吶,救命啊!”女子愈發掙扎,絡腮胡大漢嘴角笑意漸濃,揮了揮手道:

  “老二老三,你們守著門,今晚咱們先享受一番,完事之后拿著這文斷袖直接回咸州,這機緣咱們不爭了。”

  “要是有不長眼的人進來,呵呵...你們看著辦。”

  說完,他便拖著裴家少夫人向她剛才出來的里屋走去,沿途還不忘言語挑逗:“我還從沒玩過別人的女人呢,這滋味....嘿嘿..”

  就在絡腮胡大漢即將打開里屋的側門時,一直在他懷中拼命掙扎的裴家二少奶奶卻停下了手里的動作,嘴巴也從他的手腕上松開。

  她突然變得很平靜。

  就這么平靜的看著即將對她施暴的男人。

  絡腮胡大漢被她這么一望,下意識的停下了手里的動作,脊背突然不自覺的發涼,但立刻就一巴掌打了過去,仿佛為自己打氣般呵道:“騷娘們,為何這么看我!”

  “哈...”

  “哈哈哈哈...”

  突然,這位裴家二少奶奶大笑起來,她唇邊的紅妝裂開,如撕裂的傷口般嚇人,但眼神卻始終死寂,完全沒有片刻前的靈動:

  “你....確實要打開這扇門?”

  絡腮胡被這么冰冷冷的一問,瞬間清醒了許多,這才感受著懷里的身軀開始變的如同石頭般冰涼,趕忙松開了手,摸著腦袋驚疑不定。

  “草...我剛才在干什么。”

  “老二老三,你們.....額...”

  正準備回頭喊回兩個弟弟的他,低頭望去,卻只看到兩把樸刀穿過了自己的肚腑。

  “喝啊!”

  他反應不慢,立刻雙肘后錘將身后襲擊的人頂開,隨著兩把刀的離身他猛地向前竄了兩步才回頭,卻驚愕的待在了原地。

  襲擊他的居然是他的兩個弟弟,老二和老三一人一刀,面色狠辣的同時再次刺來,那模樣就跟有殺父之仇一般,看的絡腮胡子心寒。

  “你們倆給老子住手!”

  絡腮胡雙手化為白銀擋住這兩把刀,他是化神境后期修士,比這兩個弟弟要強一些,但是他被刺破的肝肺同時傳來劇痛,讓他額頭冷汗直流,被逼的節節倒退,直接撞破了里屋的側門,摔了進去。

  倒在地上的絡腮胡子咬著牙關想站起來,大聲喊道:“醒醒啊!這里有問題,跟我一起走啊!”

  還沒說兩句,他的面色突然變得驚恐起來,身上不知哪來的力氣連滾帶爬的站了起來,因為里屋中的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無數的尸體。

  這些尸體幾乎都是被亂刀砍死,沒有一具是完整的,最讓他膽寒的是...

  里面有不少人他都有一面之緣,是最近在附近碰過的尋寶修士,甚至有人就是方才分開的隊友,他們居然都死在了這里!

  “啊...啊...啊...”

  大漢貼著墻壁喘著粗氣,僵硬的轉過脖子看向屋外,只見方才還富麗堂皇的堂廳,此刻漆黑一片,只有廊柱高處有月光射入,蛛網密布。

  沙沙沙、

  摩挲的腳步聲傳來,昏暗的里屋里一道身影走了進來,用柔媚的聲音問道:“大人......你怎么不愛撫妾身了呢?”

  隨著她進來的,還有兩道手握寒刀的身影,正是面無表情的老二老三。

  絡腮胡子大漢渾身顫立,本能的向里縮去,肝臟的劇痛讓他難以發揮出實力,他看著扔在一旁,仍舊沒有反應的妖氣燈,帶著哭腔問道:

  “你,你他媽到底是什么!”

  回答他的只有兩片冰冷的刀刃,片刻后,里屋內又多了具血肉模糊的尸體,而兩道持刀互捅的身影,則在月光下鬼魅的狂舞。

  風兒窸窣,裴府外,此刻卻又有人來了。

  一道紫衣長衫,頭束高冠的身影停步在裴府牌匾前,她沒有急著敲門,那雙湛紫的瞳孔卻是望向了高空,若有所思。

  “唔,好深的....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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