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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老爺回來啦~~

  靜謐的庭院鳥語花香,院內婢女們晾衣的嬉鬧聲斷斷續續地傳來,一縷晴柔的天光從窗欞照入,斜灑在廂房的雍塌上。

  “唔......”

  簾中人兒悠地睜開雙眼,她看著頭頂古木雕床的圖案略顯茫然,輕輕晃動著腦袋,清醒與昏沉的模糊感在漸漸消散,女人緩緩起身坐在了床邊。

  “夫人,夫人醒了!”

  耳邊一聲呼喚,接著一位婢女迎了上來,她的笑容可掬半跪在女子的身邊,問道:“夫人,您可睡的夠久的,這天吶都到晌午了。”

  女子看著眼前可人的婢女,又低頭看著自己身上雍容的衣物,抿了抿嘴后環視起廂房,接著起身向屋外走去。

  來到木門邊,驟然刺目的陽光讓她閉上了眼,再睜開后便能看清院內的模樣,這是間古聲古色的大宅子,不少下人正在院里打理草木,見到她出來都躬身問禮,喊著夫人。

  而那婢女也跟了出來,有些疑惑的問道:“夫人,您這是怎么了。”

  女人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問道:“晴兒,我睡了多久。”

  “夫人,您從昨個吃完晚飯后,就睡到了現在,是不是睡久了頭痛,晴兒去給您倒杯茶?”

  “不必了。”女子擺了擺手,往廂房內走出。

  坐到了銅鏡前,看著鏡子里白皙動人,閉月無暇的面孔,她的黛眉卻皺了起來,纖細的手指緩緩摸上面龐,直到觸碰到丹鳳眼下那顆微不可查的紅痣,才慢慢停下。

  “夫人,您怎么了?”

  婢女晴兒看出女子的不對,擔心的走到近前,問道。

  “沒什么,只是.....”

  “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此地是福源島水仙原的一座城池,女子名為慕容芝,是這兒的城主夫人。

  “老爺何時回?”慕容芝突然回頭看向晴兒,問道。

  晴兒見少夫人恢復了原來的模樣,頓時笑道:“老爺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早上有信傳來,約莫再有三日功夫就能看到老爺了,夫人,你等不及了嗎。”

  慕容芝聞言淺淺一笑,再看了眼鏡子里的無暇面容,心情也如窗外春色一般明媚起來。

  “晴兒,替我描眉吧,下午咱們去情壽司上香....”

  “好嘞!”

  看著絕美如畫中人的少夫人,晴兒小心翼翼地為之勾勒著眉毛,心中卻不禁艷羨著。

  福源島很廣袤,作為淘金流民的后裔在這并沒有家國一說,只有分散在島上的大小錯落的無數城池,光是她們所在的水仙原,就有十座以上的城池。

  而這座城名為天府城,既然敢取這么霸道的名字,其城主實力自然不可小瞧,這座城的主人少年起兵,短短十年便組建了一支兄弟軍,打下了這座大城后盤踞于此,改名天府城。

  不過即便當了城主,但城里的百姓比起稱呼王老爺,更愿意叫那位新任得意之人為王將軍。

  慕容芝原是天府城里原城主的女兒,因為相貌生的絕美被王將軍給看上,也因此慕容家不僅沒被趕出天府城,反而留了下來,得以繼續當他們的貴族。

  起初的慕容小姐是非常不情愿嫁給這外來蠻徒的,又哭又鬧的讓人心疼,可這王將軍卻不似外人所傳的那樣殘暴嗜殺,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并沒有強求慕容芝嫁給他。

  他只有一個要求,就是每周慕容芝都要陪他去水仙原的情壽司上香,那是水仙原上一處古老的寺廟,由很多年前的一位得道高僧所修,也是整個福源島上屈指可數的廟宇。

  福源島的人避世不出,因而對這些外海傳來的道義分外信奉,情壽寺遠在城外,但廟宇之內無人膽敢爭斗,是處清凈之地。

  一兩年的時間如白駒過隙,慕容芝漸漸發現這個男人雖然少年經歷風霜,但那顆赤子之心卻坦誠溫良,縱使實力強大雄踞一方,但對自己一個弱女子卻頗為有禮。

  久而久之,兩顆年輕的心如黑夜里的螢火蟲,翩飛交織在了一起,因為一句話,慕容芝心甘情愿的嫁入了王家,成了天府城的少夫人。

  “阿芝,此生我唯你不娶,只娶你一人。”

  午日后,一隊車馬遙遙駛出了天府城,向著水仙原的深處行去。

  慕容芝撩開車簾向外看去,遠方的群山翠綠,四野湖泊縈繞水面清澈見底,三兩只只樣貌奇特的白鶴聞聲而飛,水仙原美輪美奐,如一張栩栩展開的畫卷一般。

  慕容芝收回目光,下一刻突然走出了車廂,車頭的騎士見狀湊了上來,笑道:“嫂嫂,你怎的出來了。”

  “徐大哥,能否將你的駿馬借我一騎。”慕容芝眨了眨眼,突然問道。

  這姓徐的大漢是王將軍的副手,是留在城中保護家眷的猛士,此刻聽到慕容芝的話語不禁一愣,旋即啞然笑道:

  “芝啊,你看你這細胳膊細腿的,要是不小心哪摔著了我老徐可怎么跟大人交代啊。”

  “這些徐大哥你就不用管了,芝兒自有把握。”

  挨不住慕容芝的軟磨硬泡,老徐也知道這王將軍娶的妻子美則美矣,但還是有小姐那股固執勁,只好喚來了另一人將馬牽給慕容芝,自己則是跟在一側護她周全。

  不過很快老徐便驚訝的發現,這慕容芝上馬以后并沒有生澀感,反而駕輕就熟的揚鞭奔馳起來,驚得他趕忙追了上去。

  長風吹動鬢間的秀發,慕容芝眺望遠方,在視野的盡頭是一片淺色的沙灘,而她奔馳在絨綠色的曠野之上,自由的風中摻雜大海的微咸,卻讓人心曠皆怡。

  這一刻慕容芝差點忍不住大聲喊叫起來,可她卻生生忍住了,因為大家閨秀是不能隨意開口的。

  “我這是怎么了.....”

  慕容芝將馬蹄放緩,看著身下鹽湖的倒影中,自己的面孔秀麗中帶著愁容。

  自從今天醒來以后,總感覺哪里有些不對....對了,我是什么時候學會騎馬的...

  想到這里慕容芝回到了車隊,晴兒的嘴巴張的可以放下一個雞蛋了,吃吃的說道:“夫人,你,你...”

  “你什么你。”

  慕容芝刮了刮晴兒的鼻子,接著坐回了車廂,前方不遠處的丘陵上,一座寺廟若隱若現。

  情壽寺修建在水仙原的一處駝峰上,踩過殘缺的青石板路,撥開沿路的耷拉柳枝,循著潺潺流水聲便能登高,就能來到這傳聞中頗為靈驗的寺廟。

  午后的陽光熹微,破敗的牌匾卻帶著禪意,上面寫著三個大字:

  情壽寺。

  雖有寺廟在,但福源島上早已沒有了僧人,有緣者便來燒香拜佛,否則便是荒山一座破廟,無人問津。

  下人和侍衛們駐足臺前,慕容芝在晴兒的陪伴下獨自上前,抬手推開了情壽寺的大門,昏暗的寺內大殿被照亮,塵糜在光束間飄燃。

  古舊的大佛端坐臺前,那金身都已發黑,看不清原來的面容,可卻沒有蛛網纏繞,倒是被香客給拾掇的還算干凈。

  佛前香灰堆砌,慕容芝從晴兒手里取來三炷香,便跪在了蒲團之上。

  慕容芝手指無意識的彈動,接著皺眉低頭看去,這才想起找晴兒要來火石,將香點燃后便附身準備拜去。

  可就在她即將拜服在地的時候,一道突兀的聲音卻從佛像后幽幽傳來...

  “你....在拜什么?”

  這聲音將慕容芝和晴兒嚇了一跳,不等她們叫喊,一道身影從佛像后的陰影中緩緩走出....

  唰唰唰。

  門口的侍從們也聽到動靜,紛紛涌了進來,老徐快步走到慕容芝的身邊護住她,手放在刀柄看向這個男人道:

  “老東西你是哪來的?在這裝神弄鬼耍花樣!?”

  “你說我老東西?”這男人聞言低頭笑了笑,可他目光剛一與老徐對視,就偏移了開去。

  慕容芝也好奇的望去,這是個好生魁梧挺拔的男人,一張堅毅的臉龐有如刀削一般,但鬢發早已蒼白,胡茬不修邊幅,眉眼顧盼間確實有些老態。

  他穿著一身寬大的蓑袍,背后背著一塊白布包著的玩意兒。

  “老夫乃島東的獵妖人,你等不必這么緊張,這情壽寺內無打斗的規矩,莫不是假的?”

  老徐看了眼此人沒有接茬,接著抬手示意手下后退出寺門,自己則是后退一步守在慕容芝的身后,低頭低聲道:“老徐在此,夫人放心上香便是。”

  慕容芝聞言頷首,準備繼續上香之時,附近那男人卻又開口了:

  “妮子,你叫什么?”

  慕容芝娥眉一皺,本不想予以理會,但看這男人的模樣倒是十分正氣,思忖了一下還是準備開口。

  “我家夫人是天府城少夫人,怎能隨意告訴你姓名呢!”一旁的晴兒卻搶先開口了。

  這半老男人微微一愣,旋即手臂搭在佛像腳下,認真的打量起眼前的女子,輕聲道:“你是慕容芝....”

  慕容芝微微頷首,便不再言語,專心的跪伏下來燒香請佛。

  待得香過半柱,盼君平安歸愿了后,慕容芝正欲起身,卻發現男人還在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老先生,你我認識么?”慕容芝腳下一頓,還是問道。

  獵妖人聞言抹了抹臉,旋即又輕輕搖了搖頭,他抬頭看向佛像,念叨道:

  “慕容小姐,你說來這寺廟的人,究竟是在拜佛,還是在拜自己的欲望....”

  慕容芝低頭沉吟片刻,思慮道:“愿望,慰藉也,佛本心善,何來欲望一說。”

  獵妖人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看著那燃到一半的香火怔怔出神,慕容芝見狀不再停留,抬腳向寺外走去。

  “老夫名獨,若有妖物需要斬殺,夫人可以尋我。”

  這時,那男人的聲音又從身后傳來,慕容芝腳下一頓,接著匆匆離開并未回頭。

  晴兒則是回頭吐了吐舌頭,開玩笑....我家老爺可是水仙原數一數二的高手,哪能輪到你替夫人幫忙呢。

  待慕容芝走后,這名為獨的獵妖人扶著佛臺佇立良久,直到日落西山,他才邁動沉重的步子走出了情壽寺,遙遙看向天府城的方向。

  夜深后,天府城內。

  慕容芝獨自坐在廂房里,自打情壽寺回來后,總感覺身體虛弱不已,腦子里似乎有兩種聲音在喧鬧,令她頭痛欲裂。

  遣散婢女后,她蹣跚的來到銅鏡前,只見自己的雙眼蒙上了一層綠光,如狐貍眼一般,令她大驚失色。

  “啊!?”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叫出聲,也不敢叫婢女進來,因為近些年來福源島出現了一些怪事,不少城池里出現了‘妖人’。

  那本應在遠海黑潮里的妖魔鬼怪,竟然在島內顯現了蹤跡,它們化為人類的模樣,卻行著吃人的勾當,一時間鬧得人心惶惶。

  雖然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會這樣,但慕容芝不敢讓人看到這妖異的瞳孔,要是被當做了妖人,那......

  就在這時,一道細不可聞的聲音從她的心底響起,這是一道帶著無限魅惑的聲音:

  “本座終于醒了....”

  “宋植,你捂著嘴巴做什么?”

  慕容芝被驚嚇的站了起來,拎起桌上的蠟燭低聲問道:“你是誰,誰在說話。”

  “.....唉,此等術法乃是神術:萬事再造,已經不能被稱為幻境,你醒不來也是正常。”

  “你是宋植,大淵國日月神族人,記住。”

  “你是宋植。”

  慕容芝念叨著這個名字,只感覺腦子里更混沌了,半晌后她大喊道:“什么宋植,你在故弄玄虛我要叫人了!”

  “小姐,怎么了?”門外,晴兒的聲音關切的傳來。

  碧霄吞月狐王冷呵一聲,繼續說道:“你去看鏡子,額頭是否有日月神族的印記。”

  慕容芝聞言來到鏡子前,果然自己的額頭出現了一個半透明的日月印記在閃閃發亮,摸上去還有些滾燙的溫度。

  “你是否感覺自己和以前不一樣了,感覺自己是另一個人...”

  妖狐的聲音斷斷續續,慕容芝目光閃爍,卻無法反駁。

  今天醒來后,自己突然便會騎馬了,而上香的時候,自己竟然想打響指來生火,種種不同讓慕容芝心中不安,但卻依然不敢相信這道聲音。

  那只是夢而已,我是慕容芝,慕容家的千金,夫君的妻子,我怎么會是......

  這時,慕容芝突然摸到自己袖口有什么,慢慢地將之取出后,她突然愣住了。

  這是一片水藍色的錦繡,上面紋著云龍之紋,熟悉的樣式讓慕容芝的腦海里突然閃現過很多畫面,她下意識的念了出來:

  “玉龍山莊....”

  潮水般的記憶涌來,足足過了半個時辰宋植才緩過勁來,睜開眼的他拎起這錦繡,胸膛起伏不定,眼里是驚恐和后怕。

  “玉龍山莊的布料,那沈崇曾經來過這里.....”

  宋植對這布料太過熟悉了,這是江南才有的錦緞,也就是說當年的提燈人沈崇來過這里,他...為什么要來到北海深處,來這福源島?

  擦了擦額頭的汗,宋植心里對妖狐道了聲謝,第一件事便來到了鏡子旁。

  “靠...”

  鏡子里的臉果然還是自己的臉,但看著鏡子里自己描眉弄眼,嫵媚端莊的模樣,宋植四一一看,抄起一個銅盆就要去打水洗臉。

  可他還沒走出門,就聽到一陣興奮的敲門聲,伴隨著晴兒的呼喚:

  “夫人!老爺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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