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哭了一會兒,曹氏似乎回過神來了,伸手摸了一把臉上的眼淚,慘笑道:“讓大人見笑了。”
“遭逢大變,本官能理解。”海瑞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一邊的孔尚德有些急切的看著曹氏,伸手比劃著自己說道:“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你得救救我啊!夫人,夫人,你得救救我啊!你不能讓人誣陷我啊!”
海瑞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曹氏,又看向了曹氏的女兒曹幼娘。
這個時候,他說什么都不合適,他想聽聽這對母女說什么。
“我呸!”曹幼娘指著孔尚德大聲怒斥道:“你這個惡徒!你不要喚我娘!”
曹幼娘的聲音異常尖銳,神情有些猙獰,身子都顫抖了起來。可見她有多么的憤怒。
她伸手指著孔尚德說道:“到了今時今日,在大人面前你居然還敢胡說八道!”
孔尚德沒有去看曹幼娘,而是看向了曹氏,一臉乞求道:“夫人,你可要好好的想想。你到了孔家之后,我對你怎么樣,你心里應該清楚。”
“我對你是一片真心,我們孔家可沒有虧待你的地方,我孔尚德也沒有虧待你的地方。”
孔尚德把“孔家”兩個字咬得很硬,意思很明顯:你要是敢胡說八道,我孔家絕對不會放過你;別看我完了,可是我們孔家還在,就憑你們兩個也敢和孔家對抗?到時候你們怎么死都不知道。
話語之中雖然滿是哀求,可是威脅的意味十分明顯。
聞言,曹氏果然有些猶豫,臉上露出了遲疑的神情。
“娘,你不要聽他胡說八道!”曹幼娘拉著母親,語氣激動的說道:“海大人是青天大老爺,他一定會為我們做主的,絕不會只手遮天!”
說完,曹幼娘轉頭給海瑞磕起了頭,一臉哀求道:“大人要為我們做主啊!”
“真是一場好戲。”海瑞突然笑了,緩緩的說道:“孔尚德,你也配提孔家?你也配說自己是孔家子弟?你自己干的是什么事,你不清楚嗎?當著本官的面,明里暗中威脅,當真是好大的威風!”
“曹氏你放心,本官一定會為你做主、保你平安。這次的事情之后,本官會帶你們母女二人進京,一定會保你們二人平安。”
“多謝大人。”曹氏咬了咬牙,一邊磕頭一邊謝恩。
海瑞滿意的點了點頭,同時贊賞的看了一眼曹幼娘。
這個小丫頭年紀雖然不大,可這脾氣卻剛硬的很,十分難得。
“曹氏,我來問你。”海瑞說道:“你可是在你丈夫死后一個月,自愿給孔尚德為妾?”
“回大人,我沒有。”曹氏一邊流著眼淚一邊搖頭說道:“民婦雖然不是出自什么名門大戶,可是貞潔婦道卻明白,怎么可能在自家男人尸骨未寒的時候改嫁他人?”
“何況我家男人家資豐厚,足夠我們母女二人花用,我又何必帶著所有的錢財去給人做小妾?”
“這簡直就是一派胡言!我去孔家是被他們脅迫去的。我要是不去,他們就把我抓走。”曹氏一邊哭著一邊說道:“請大人給我做主!”
“這個孔尚德不但想要霸占我,還想要霸占我的女兒。如果不是我和他虛以為蛇、用家產做誘餌,我們母女二人怕是早都保不住了。”
“孔尚德喪盡天良、私德敗壞,請大人一定要治他重罪!”
“我不是,我沒有!”孔尚德一邊掙扎著,一邊大聲道:“你這個賤人,你為何要誣陷我?這事我根本就沒做過,是誰指使你誣陷我的?”
孔尚德站起身子,一臉猙獰的想要撲向曹氏。
只不過他剛站起來,一邊的董大寶就走了過來。
這位的速度非常快,上去一腳就踹在了孔尚德的膝蓋上,直接把他踹倒在了地上。
“如果你再咆哮公堂,本官就讓他先打你二十板子。”海瑞指著孔尚德說道:“現在本官問你,曹氏說她不愿意,是被你抓去的,你怎么說?”
“大人,我沒有!她就是愿意的啊!”孔尚德一臉急切的攤了攤手。
“當時她丈夫死了,我去他們家里吊喪,這個女人就勾引我,還說愿意給我做妾。我當時是不愿意的。”孔尚德一臉的無辜。
“后來看她們孤兒寡母的,實在是動了惻隱之心,這才收留了她們。”孔尚德叫起了撞天屈,一臉冤枉的說道:“請大人明察呀!”
一邊的孔尚賢滿意的點了點頭。
終于開竅了。
趙賢等人的臉色依舊不太好看。
海瑞到了山東之后,自己幾個人算是打過交道了,這是一個非常難對付的人物,通常善于化解事情于無形之中,讓你想對付他又沒辦法下手。
這一次海瑞針對孔家,必然是做足了準備,不可能在這個地方就卡住。
趙賢三人表情凝重,想看看海瑞如何反擊。
“原來如此。”海瑞緩緩點頭說道:“她說你強娶強納;你說沒有,說她勾引你、主動嫁給你。她也不承認,很好很好。”
海瑞捋著胡子笑道:“孔尚德,我問你,你是孔家之人,也是讀書人,和曹興旺也是朋友。你朋友死了之后,你就這么對待朋友妻?”
“看他們可憐,多多照顧也就是了。以你孔家人的身份,難道還保護不了兩個弱女子嗎?你居然還敢大言不慚的說,是為了照顧她們,才把人娶家去的!”
“你枉為讀書人!你枉為孔家人!你枉為孔圣人血脈!”海瑞一邊說著,聲音也越來越大。
最后,海瑞一拍桌子,大聲道:“虧你還在這里大言不慚、不知羞恥。我要是你,我就一頭撞死在這公堂之上!”
“你對得起你讀的圣賢書嗎?你對得起孔圣人嗎?”
海瑞這話一出來,大堂之上鴉雀無聲。
海瑞就是在撕孔尚德的面皮,也是在撕孔家的面皮。這就是要把孔家的面皮撕下來,放在地上再踩兩腳。
說完,海瑞看向孔尚賢,突然坐了下來,緩緩的說道:“衍圣公,你要不要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