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寧感覺，自己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夢中，他踏足諸多險地，與天爭道，蛻變人仙。
當他終于破開天劫，沐浴光漿，整個幻夢破碎開，那些算不上“記憶”的景象消散，留下的，只有玄妙的“感覺”。
“你，醒了！”
灰霧空間內，蘇寧睜開眼，就看到蘿衣杵在面前，小姑娘黑溜溜的眼睛盯著他，似乎要瞧個仔細。
“蘿衣……太還丹……”蘇寧猝然蘇醒，這才記起，自己是為了對付妖魔，嘗試消化丹藥。
低頭，就見掌心早已空空如也。
體內，經脈中無窮靈力有如大海，汪洋肆意，源源不絕。
“這……就是地仙嗎？不，應該是偽地仙。我的身體并沒有蛻變為仙軀，只是力量達標。”
饒是如此，也是他難以想象的強大。
正在感慨，蘇寧突然眼神一變，系統面板彈出，上方文字閃爍：
檢測到大群妖魔入侵開啟臨時任務：誅殺妖魔，護佑人族，按照擊殺數，獲得獎勵 這些文字，并不是此刻出現的。
而是，出現了很久。
“我睡了多久？！”蘇寧意識到什么，脫口道。
蘿衣傻了，掰著手指，似乎想要解答，卻又做不到。
仿佛聽到呼聲，系統面板倏然撐開，化為光幕，蘇寧望去，神情頓變！
光幕中，赫然呈現著甲板上的慘烈戰況：
混血種們失去戰力，只剩兩個閻羅苦苦支撐。
“已經開戰了？在我入睡的時候？”蘇寧驚愕，隨即，心緒化為濃郁的焦灼。
他沒想到，服用太還丹會“睡”這么久。
亦或者，也可以說，是妖魔來的太快，太早。
然而，這時候說再多也全無意義，蘇寧豁然起身，紫綬仙衣化為淡青長袍。
看向蘿衣，道：“外面有很多食物，你想吃嗎？”
蘿衣用力點后。
蘇寧拉起她的小手：“走，我帶你去吃大餐。”
說罷，兩人跨步踏出灰霧空間，蘇寧右手張開，短矛自虛空飛出，熟悉的共鳴再現。
而這一次，得到了雄渾仙力的支撐，點金矛七節二十八枚符文悉數點亮，將一縷殘魂，自骸骨吞入。
剎那間，這只玄鐵鑄造的上古神兵嗡鳴震顫，表面麒麟虛影咆哮，似要沖天而去。
“發生了什么？”甲板上，呂、白兩人本已做好了搏命準備，卻不想，突生異變。
兩人折身，就見身后“山丘”中，迸射出萬丈光芒。
那是被點亮的遺骸。
雖遮蔽著，卻透出一股浩渺蒼茫的氣息，且間雜一股強橫內斂的力，不只兩人，就連驅使妖魔的水人，也停下了腳步。
警惕地望過來。
白起愕然望向呂鳳山：“船里藏了什么？”
后者茫然：“只有骸骨……”
說著，他神情變化：“老白，你說……死去的骸骨還能活過來嗎？”
“什么？”白起沒聽清，正要問，然而下一秒，兩位閻羅便再也無需質詢，因為，他們已經看到了答案。
光輝中，整片雨布被擊穿，有熾熱的黑火噴涌出來，燒出恐怖豁口，繼而，天地間響徹金屬奏鳴。
剎那間，一只盤繞虛影，玄鐵打造，通體漆黑，描繪金紋的矛悍然刺出，卷起狂風，仿佛成了天地間唯一的焦點。
攜著荒古歲月磨洗的銳氣，以無畏的姿態，于恐怖的破空聲中，洞穿了當先一頭妖魔的頭顱。
繼而炸開，鮮血噴灑！
龐大，猙獰的怪獸轟然倒下，掀起潑天的浪。
“轟！”
只一槍，便擊殺了一頭三級妖魔！
不止如此！
這一擊，更擊穿了水人布下的精神幻境，就仿佛，一件精美的瓷器，被鑿進了一顆釘。
霎時間，海中屹立的，一頭頭山般的妖魔定住，軀體上，浮現蛛網般的裂紋。
“咔嚓咔嚓……”
清脆破裂聲，在風雨中是那般清晰。
下一秒，所有的幻象破裂開，拼湊的尸體崩解，無形的精神力場在麒麟點金矛下，連一秒鐘都未曾撐住。
嘩啦，虛幻鎖鏈斷成一截截，水巨人猝不及防，狼狽后退。
那大群妖魔，也第一次發出恐懼的驚叫。
囈語消散，甲板上，數百名混血種爬起，表情茫然，尚不明了，究竟發生了什么。
“閻羅……”
有人望向呂、白兩人，以為是他們救下了自己，卻驚愕發現，這兩位高級混血種，此刻竟與他們一般無二。
怔怔地，狼狽地，站在狂風驟雨中，望著身后的天空，臉上寫滿震撼的情緒。
“他們在看什么？”
混血種們撐著傷痛仰頭，隨即，這群京城與魔都的精銳，再無一人能維持鎮定。
同時張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眸中，倒映出燃燒的黑火，破損的骸骨，以及……那自火焰中，沖天而起的，宛若神話再現的生命。
“龍……”不知是誰失聲道。
這一刻，當蘿衣化為的黑龍騰空而起，在場所有的混血種，無論高低，都感覺到了自血脈深處，傳來的壓力。
戰栗。
那是刻在血脈中的尊卑，血統層面的壓制，憑借這種神秘的聯系，他們無比確定，那優美而古老的生命，并非什么障眼法。
而是真實的上古龍族。
風雨中，白起徹底沒了往日的優雅淡然，瞠目結舌，他身旁，呂鳳山更是爆出一聲粗口，不停地重復著：
“我說什么來著……”
原來，那艘客機的旅客并未說謊。
他們當真是被一頭龍族搭救。
“看上面！龍背上有人！”突然，白起低呼。
他的感知能力，遠超其他人，而經由這聲提醒，所有人終于注意到了，那屹立于神話生命之上的身影。
人類。
在靠近龍頭的位置，赫然站立著一道人影，其籠罩于大青衣中，遮蔽容貌，當眾人望去，突兀生出面對汪洋大海的錯覺。
幾乎是瞬間，他們意識到，那身青衣，才是此方最強的力量。
“他是誰？”
所有人心頭生出同樣的疑惑，以及震撼，作為混血種，他們比世間大部分人更清楚龍的強大。
那么，能騎乘龍族的人類，又該如何？
“你……是誰？！”突然，一聲干澀的厲喝驚醒眾人。
那竟是水人在說話。
此刻，它已拉開距離，牽扯鎖鏈，用大群妖魔護衛在身前，難以置信地望著屹立高空的蘇寧。
灰云之下，怒海之上。
蘇寧抬手，運轉仙元，將點金矛召回，屹立于黑龍背上，目光平靜淡然：
“人族練氣士。”
“不……這個時代，不該有……”水人聲音沙啞，語氣中，竟滿是驚悸：“難道……人教？你是人教余孽！”
話落，甲板上，混血種一片嘩然。
他們當然想到了這個可能，但當三級妖魔吐出“人教”這兩個字，仍舊令他們心神搖曳。
白起臉色發苦：人教，這……也是人教成員嗎？
繼金甲、銀甲護法、代號雷之外，第四、第五位現身的人教強者，其中，甚至包含一頭神話生物。
這，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相比之下，呂鳳山竟意外的平靜，此刻不驚反喜，吐了口血痰，拄刀而立，雖不知蘇寧底細，可他知道，今夜的魔都……保住了。
空中，蘇寧并不知道下方眾人思緒，也未回應水人的質問，因為，他本就沒有任何必要。
他的目光落在系統面板上，那里剛巧浮現一行小字：
“擊殺妖魔×1，獎勵：白銀寶箱×1 ”
蘇寧移開目光，看向正悄然后退的妖魔們，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來者是客，既然來了，就都留下吧。”
說著，他收起短矛，張開雙臂。
滾滾仙元，彌漫開來。
京城，深紅之井，A1區，會議廳中，在水人出現，藍色防線只剩下最后兩個點的時候，空氣就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已是面色慘白。
有人，已經移開頭去，不忍再看。
更有人已經拿起電話，試圖播出應急預案的號碼，然而，就在幾秒種后，形式陡然逆轉。
“警報！警報！有未知能量源出現！空前強大！超過已知最高超凡生命反應！！”
監控臺前，一名技術人員近乎聲嘶力竭地喊道。
整個人因驚愕而站了起來。
轟——
這句話仿若一枚炸彈，砸的整個大會議廳沸騰起來，面如死灰的人們驚愕起身：
“什么？！”
“哪里來的未知能量源？”
“會不會是系統出錯？”
人們吵鬧地詢問著，而一切的質詢都指向同一個核心，即，這股空前強大，甚至突破了系統額定數值的力量，是敵是友？
很快的，他們就從圖像中獲得了答案。
只見，在那紅藍交織的衛星畫面中，一個陌生而龐大的點，驀然化為了覆蓋整片海域的風暴。
“攻擊！它對妖魔發起了攻擊！”
“嗡……”
魔都港，伴隨蘇寧張開雙臂，一道無形的力量席卷過整片海域。
天地間，生出奇異嗡鳴。
數公里以內，那瓢潑的大雨突兀停滯，漫天的雨絲定格，連綿，如同接通天與地的線。
憤怒的海水驀然乖巧起來，仿佛被無形大手撫平。
海面平靜下來，卻愈發令人恐懼。
水人似乎感應到了什么，突兀發出一聲尖銳的驚叫，猛烈地抖動手中鎖鏈。
一頭強大的妖魔被驅趕著，怒吼著，展開一雙白骨織成的翼，突兀躍起，朝高空中的蘇寧撲殺過來。
“小心！”呂鳳山高聲提醒。
然而，緊接著發生的一幕卻令他瞬間閉上了嘴巴：
大海中，突兀掀起一道數十米高的海浪，于分秒間，化為一柄巨刃，準確地出現在妖魔飛躍的軌跡上。
繼而，那悍然的妖魔，便輕巧地被水刀切成兩半。
端口光滑如鏡，還在半空，就已斷絕生機，如同被刀劈開的竹，分成兩片，墜入深海。
寂靜。
許是這一刀太過輕松，疑惑，這一幕太具有視覺沖擊力，殿堂混血種們愣是過了好幾秒，才回過神。
驚愕地撐大了嘴巴。
甚至對自身生出疑惑，那堅硬如鐵的怪獸，當真不是紙糊的？怎么，竟會如此簡單，被一道水刃切開？
“擊殺妖魔×1，獎勵：白銀寶箱×1”
面板上，第二行字跡浮現，蘇寧卻已不再看，雙手掌心向下，輕輕一抬，大海中，一道又一道巨浪升起。
在仙元的催動下，化為鋒銳無匹的刀，呈環狀，將所有妖魔圍困起來，兩頭妖魔不慎觸碰，肢體斷絕。
那面對導彈，亦可抵擋第二的重甲，此刻卻單薄的近乎于無。
“擊殺妖魔×2，獎勵：青銅寶箱×2”
蘇寧面色平靜，淡然，以擁抱大海的姿態，分秒間阻斷妖魔去路，繼而，雙手做出抓握姿態，手腕抬高。
繼而，囚籠般的海域中，一道道水劍升起。
一柄。
兩柄。
十柄。
百柄。
蘇寧雙手如操控指揮棒的演奏家，在胸前斜斜交叉。
天地轟鳴。
那一百柄水劍破開空氣，化為了交錯的電光，朝妖魔絞殺過去。
“嗤——”
“嗤嗤——”
甲板上，殿堂灰風衣們徹底安靜了下來，整片天地也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水劍切割妖魔的嗤嗤聲。
滾燙熾熱的水汽彌漫，形成的霧。
妖魔們驚恐的悲鳴，絕望的吼叫。
這當真是無比冷酷的畫面，一級、二級，乃至所剩無多，且身負重傷的妖魔們如同砧板上的魚，被劍光切成零碎的片段。
然而，觀戰的人們卻沒有半點同情，只有快意。
京城，會議室內，再次陷入了死寂，只不過，這次卻是截然相反的心情，星圖上，代表妖魔的紅點大片大片地消失。
甚至令人生出了些許不真實感。
天空中，蘇寧的面板上每一秒都有信息刷新出來：
“擊殺妖魔×1，獎勵：青銅寶箱×1 ”
“擊殺妖魔×2，獎勵：白銀寶箱×1 ”
“擊殺妖魔×4，獎勵：白銀寶箱×2 ”
他體內的仙元飛快下跌，面板上的戰績亦不斷累積，終于，短暫而漫長的屠戮結束。
整片海域，再也不見猙獰的猛獸。
海中，水人獨自佇立著，手中，是一把斷裂、黯淡的鎖鏈，大抵是狀態的緣故，水劍無法擊殺它，但卻耗光了它的力量。
“咚！”
當感應到蘇寧的目光投來，水人身體突然爆炸開，化為數萬個，普通人大小的水人。
朝四面八方遁去。
“想跑？”蘇寧眉毛一挑，俯身拍了拍蘿衣的頭：“看到了嗎？”
“恩。”
“那就交給你了。”蘇寧低語。
蘿衣發出一聲歡快的龍吟，迫不及待地自天空墜入大海，眨眼間，追上那真實水人所在。
嗷嗚一口，將其吞下，與此同時，被留在原地，緩緩從天空飄落的蘇寧已打開灰霧之門，任憑自己墜入其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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