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仿佛為了應和蘇寧的話,滿城的鼓樓同時敲響,從天空俯瞰,方正的城中,一隊隊披甲執銳的官兵分成一股股溪流,穿街過巷:
“奉陛下旨意,捉拿城內妖人,凡睹著異裝者,速于最近鼓樓通報!”
然而,卻沒人知道,兩個本該東躲西藏的“妖人”卻化作魅影,攀上了最近的鼓樓。
“什么人?”鼓樓下,佇立守衛的衛兵眼前驀然地出現了兩道身影,拔刀喝道:
“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聽說,夢醒的人有概率留有模糊記憶。”白衣人揮動黃金短棍,說。
青衣道童問:“所以呢?”
蘇寧露齒一笑:“所以,記得,他們如果詢問,就說我們來自人教。”
數名衛兵見他們旁若無人,怒道:“拿……”
沒說完,蘇寧一棍子將他打飛,蘿衣也沖上戰團,不多時,鼓樓轟然垮塌,魔氣四散,一個個魂靈飛起。
“下一個。”
蘇寧看了眼手表,倒計時:14:23,隨后說道。
兩人離去,不多時,一隊裹著魔氣的人馬趕來,望見滿地尸體,驚怒交加:“追!”
外界。
網絡上,關于長安失聯的消息已經登頂更大平臺,各類猜測,消息無數,輿論轟動。
各大官博被圍攻,全國目光投來,無數人焦急議論,卻始終沒有得到答案。
通往長安市的路障前,停滿了汽車,人山人海。
其中,有聞訊而來的記者與自媒體。
更多的,則是與城內親朋失去聯絡,心急如焚的普通人。
“請問市里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要封堵道路?”
“對于網絡熱傳的,長安市區遭到怪物攻擊,您有什么要說的?”
某條主干道上,抽調過來的警力努力維持著秩序,大聲勸阻,安撫人群。被拉過來的小領導面前擠滿了記者,還有很多自媒體在拍攝。
“我們是按照上級命令……細節請等官方通告。大家不要圍在這里……”
他一遍遍重復著,大聲呼喊。
然而,面前的人群越來越多,防線壓力陡增。
甚至有部分人情緒激烈,試圖強闖,引發騷亂。
“我們要知道真相!”
“我們要求公布真實情況!”人群躁動起來,現場處于失控邊緣,忽然,寂靜的城區傳來汽笛聲,引發所有人注意。
“城里的人都睡著了!”那名司機跳下車,情緒激動地喊道。
人群嘩然。
事情被證實,密集的群眾轟然擠開了防線,將這名新的“逃生者”包圍,詢問起來,一名記者大聲道:
“是妖魔攻擊了市區嗎?您是怎么逃出來的?是官方超凡者解救了您嗎?”
那人激動地搖頭:“不是!”
人們茫然,不是官方,又能是誰救了他?
“是人教!”男人心有余悸,他還保留了“死前”的部分記憶。
人教?!
人群一靜,一個個心急如焚,面如死灰的普通人眼眸亮起:人教,出手了嗎?
魔都,新媒體工作室內。
寧醋不停踱步,辦公區內,人們坐在工位里,卻無心工作,幾乎所有人,都一遍遍刷新著網頁。
等待長安失聯的最新消息。
“寧寧,你坐會兒吧,這樣急也沒有用。”雪莉碰了杯熱飲走過來,咬著嘴唇說。
寧錯苦笑,她何嘗不知,只是,一旦想到國內一座人口數百萬的城市,極有可能正遭受危機,身為超凡者,她就坐臥不寧。
偏偏,代行者又處在閉關期。
“其實,就算叫醒他,也沒用吧,距離那么遠,航班都停了,他也做不了什么,而且,官方應該早就派隊伍救援去了,放心吧。”
雪莉臉上沒有往日的歡脫、憨笑,柔聲寬慰道。
“我知道,我就是擔心。”寧錯嘆了口氣。
身為人教一員,她恨不得飛過去,加入救援行動,可卻做不到,只能在這里擔憂。
同時,她內心中,也有一點點的失望。
過去的一個多月里,無論是魔都大橋,還是東京事件,人教都及時出手,力挽狂瀾,這讓她對自己所屬的組織,對蘇寧,生出了近乎盲目的信心。
覺得,任何危機,有人教在,都不是問題。
可這次……
“唉,是我對組織的期待太苛刻了,連掌控全國的官方殿堂都沒有提前做出警報,他又能做什么呢?”
寧錯心中嘆息。
就在這時,突然,一名守在電腦前的員工們啊了聲,喊道:
“看微博!最新消息!有人從長安逃出來了,給現場的人圍住,證實了網上的猜測!而且……他還說,自己是被人教救出來的!”
什么?
所有人都起身,圍了過去,堵在電腦前,沒人注意到,寧錯與雪莉臉上驚愕的神情。
人教?!
人教已經進入了長安?什么時候?難道……寧錯眸光亮起:是組織里的其他高手?
甚至,就是組織在長安內的成員出手?
倒計時:13:11。
這個時候,古長安內,白晝散去,黑夜降臨。
當夕陽的最后一縷余暉消散,一年中,最為熱鬧的上元佳節終于拉開序幕。
暗中的追捕對絕大多數唐人而言,是不很在意的。
每一年的上元夜,城內節日活動整夜不息,人流涌動,最為熱鬧,所以,金吾衛都會加緊巡查,這沒什么大不了的。
“天寶三載上元節,圣人詔令,正月十五日,子正已到,新日初始,神燈滅,人燈燃,天官賜福,萬民蒙詔,普天同慶!”
紅衣宦官站上樓閣,抖開圣旨,高聲吟誦。
下一秒,整個城市倏然明亮起來,城中,無數燈籠點亮,如地上星河,百官入宴,城中百姓摩肩擦踵,熱鬧非凡。
“陛下。”皇城,一名禁軍奔來,跪地。
本該熱烈歡慶的樓閣上,身著龍袍的皇帝面沉似水:“還未緝拿?”
“未曾……”禁軍冷汗沁出,道:
“那些妖人似乎散開,隱遁在了民眾中,只有兩名自稱‘人教’的妖人四處劫殺,實力高強,金吾衛……已死傷慘重。”
“哼!”皇帝大怒,掀飛桌案,瓜果滾動。
旁邊,一僧一道也是臉色難看,在過去的幾個時辰里,他們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分散出的力量被削弱。
人類中,竟有兩個有精神攻擊能力的,而且偏偏實力極強。
沒有顧忌,幾個時辰里滿城襲殺,破壞鼓樓,不斷削弱他們對長安城的掌控力。
這讓他們生出些許不安。
“國師,你們看……”皇帝忽然望來,兩個妖魔對視一眼,說:
“眼下滿城百姓,人流阻礙,再想捉拿,殊為困難,不如收縮兵力防守各要地,以防動亂。”
他們擔心錨點被攻擊,試圖加強。
“也罷,就依國師所言。”皇帝豪邁道:“藏頭露尾之輩,就讓他們再茍活一夜,明日再行緝拿。”
“喏!”禁軍領命離去。
朝皇城外走,等離開慶宮。
他忽然被一名身著太監袍服的身影攔,皺眉:“公公有事?”
燈影中,那名年輕的“太監”緩緩抬頭,露出一張俊美,戴著圓框眼鏡的臉龐。
“你!”禁軍衛兵瞪大眼睛。
下一秒,就被太監一拳打暈,拖入附近房屋,捆了個結實,全程沒有引起注意。
不多時,房門推開,換上了禁軍鎧甲的遲秋走出來,朝皇城內的大理寺走去:
“人教竟然也攪合進來了,他們到底打的什么計劃?”
“算了,先想辦法把杜元春放出來,嘖,堂堂閻羅,竟然給妖魔關在了水牢里,希望還來得及。”
倒計時:11:00
城中,某處小巷里,蘇寧收回短棍,望著面前的尸體,長長吐了口氣,說:
“第多少個了?”
蘿衣攤開十根手指,又低頭看向鞋子,放棄了動用腳趾的打算:
“不知道!”
蘇寧笑笑,抬頭,黑白間雜的發絲于風中飄動,夜空如洗,一輪巨大、邪異的圓月橫在高空,凝望人間。
“算算,應該也差不多了。”蘇寧收回目光,拿出玉符,以“十九號”的名義,在臨時拉起的群聊中發送詢問。
不多時,獲得相似的答案。
各支隊伍,都已順利抵達錨點處,并摸清了具體情況,也準備好了放火的物料。
“該動手了。”蘇寧低語,今晚城中有風,這很好,火借風勢,可以燒的更大。
“開始嗎?”玉符上,有人詢問。
蘇寧平靜發送:“開始。”
只有兩個字,卻預示著總攻的開啟。
西市,某座民房中,一片漆黑,康京望著玉符上瑩白的文字,深吸口氣,轉身,說:“開燈。”
房間中,一盞盞燈籠亮了起來,照的墻壁雪白,數十名早已換回制服的灰風衣站成兩排,右手提燈,左手按刀,面容肅穆。
“出發!”
“是!”
話落,康京一拳擊出,房門垮塌。
東市。
一座土樓內,李歸收起玉符,沉聲吐氣:“準備動手!”
撕拉。
長桌旁,大群隊員同時撕扯掉罩在外面的異族人棉服,丟下棉帽,露出原本的灰色風衣。
“還是這樣輕快。”趙曉琪說,提起偷來的油桶:“這東西能行嗎?”
“不行,就用風吹。”李歸邁步走出,將手中火把擲向熱鬧的街市——只要不用超凡能力,這里的火,不會真正燒死現實中的人。
永平坊,街上滿是熱鬧的人群,街上搭建起的臺子上,有藝人踏歌,街上,雜耍藝人們各顯本事迎來陣陣喝彩。
忽然,人群后方傳來不和諧的騷亂,人們驚訝回望,就看到數十名灰風衣揮舞著用布裹起來的刀劍,拍打人群。
“嗡!”呼嘯聲中,一名灰風衣雙手噴吐出熾熱的火焰,點燃街巷。
“走吧,輪到我們了。”蘇寧收起玉符,領著蘿衣混入朱雀大街。
街上,花燈璀璨,人海洶涌,一只只燈籠升起,配合地上建筑,美麗的讓人沉醉。
“看到前面那棟城門了嗎?”蘇寧牽著蘿衣問。
蘿衣點頭:“那是什么?”
“是皇城,也是我們的目標。”蘇寧望著皇宮,中心錨點就在這里,如無意外,三只妖魔也在里頭。
被數萬禁軍,以及滿城的百姓,保護著。
“我們要殺進去嗎?”蘿衣有些為難,望著密密麻麻,連走路縫隙都沒有的人群直皺眉。
“是啊,不過我們得先趕走這些人。”蘇寧說著,從懷中摸出一只卷軸,輕輕一抖。
于是,密集的,巴掌大的紙人們隨風飄落,飛向朱雀大街兩側的建筑群,繼而炸開叢叢白煙,化為一個個黑衣人。
他們縱身躍起,撞入街道兩側的燈架,用力推翻,摔打,在一片驚呼聲中,捧著燃燒的花燈,點燃長街的一切。
“魔燈滅,人燈燃,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蘇寧說道。
旁邊的蘿衣心領神會,深深吸了口氣,肚子撐的酒缸一般大,然后狠狠吐出:
“嗷嗚——”
一聲龍吟,響徹長安。
狂猛的風沿街卷去,火舌燃起,照亮夜空,朱雀大街,瞬間化為火海。
“起火了!起火了!”
人們驚亂起來,吵鬧著,慌張地向四面八方逃去。
與此同時,若是將視角拉高,就會發現,城市的五個位置,同時燃燒起熾熱的火焰,滿城燈火,都遮不住。
就仿佛,棋盤上燃燒起的五顆子。
“跑啊!”
“救命——”
節日氣氛被撕毀,朱雀大街,東西市場,永平、修正二坊,同時燃起熊熊烈火,人們四散奔逃。
“妖人!”朱雀大街,蘇寧忽聽身后傳來怒斥,扭頭,就看到遠處有一隊金吾衛氣急敗壞,試圖沖過來,卻被瘋狂逃竄的平民阻攔,無能狂怒。
蘇寧笑了。
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會吞沒我,當然也會吞沒你。
是阻礙,也是屏障。
“走吧,我們還有一場惡戰要打。”蘇寧牽著小姑娘,沿著化為火海的大街行走,靈力鼓蕩,行于烈火,星火不沾身。
終于,當兩人走出火海,仰頭,望向皇城的朱雀門,就見城樓上,已列陣密密麻麻的禁軍,身披鎧甲,手持弓弩。
“放!”
城墻上,一聲大喝。
嗡嗡嗡——
無數弓弦震顫,箭矢破空,呼嘯而來,如同漫天大雨,在長街火海的映照下,箭尖明亮如星。
萬箭齊發。
此刻,皇城十萬禁軍列陣,只為二人。
蘇寧長矛抖動,戰一座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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