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半點猶豫,廢話,蘇寧體內靈力如怒濤,灌入短矛。
一槍擊出,石破天驚。
夜風中仿佛有上古神獸低吼,槍尖部位,撕裂空氣,恍惚間,仿佛撐開弧形氣罩,那是空氣阻力形成的氣波。
“啊——”橫井貳沒想到對方竟如此果決,干脆,原本,他甚至做好了對方推諉,借小谷夫妻解圍的準備。
結果,事情的發展與他的想法截然不同。
他發出挑戰,對方隨口接下,抬手就是一槍……
倉促間,他近乎本能橫起劍鞘,運轉靈力,做出防御姿態,并于心中推演下一步如何轉守為攻……
可當他感受到那磅礴如淵的靈力,瞳孔中倒映出那撐開空氣罩的槍尖。
整個人仿佛成了車燈照耀下的呆頭鵝,竟完全生不出反抗的心思,只有畏懼。
那是修為鴻溝造成的壓制。
“轟!”
下一秒,橫井貳魁梧的身體倒飛出去,在半空,便噴出一口淤血,手中劍鞘跌落,沖出近十米,跌倒于地。
安靜。
車內,小谷夫妻剛推開車門,半條腿還沒落地,看到這一幕,如同石化了,連含在嘴巴里的言語都說不出。
他們料想過,橫井貳可能會敗。
可……窮盡兩人的想象力,也未曾想過,會敗得如此簡單,如此直接,如此……徹底。
電光火石,出矛,落敗。
毫不拖泥帶水。
就仿佛……順理成章。
這時候,兩人才突然醒悟,自己對蘇寧的實力預估還是太低。
而他之所以答應的那般干脆,也只是因為,這并不會比驅趕一只攔路的流浪犬更費力。
“閣下……貳長老他……”宮本由美聲音干澀道。
蘇寧收矛,面無表情看了她一眼,說:“死不了。”
扭頭,對跟出來的雪莉說:“找根東西,把他手捆上,空手赴宴,剛好當做禮物。”
“閣下,這……”小谷中介聞言大急,忙出聲,卻給蘇寧用冰冷的眼神噎了回去:“你有意見?”
小谷咽了口吐沫,如墜冰窟,果斷解下皮帶:“用這個捆,結實。”
蘇寧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道場總管。
當得知橫井貳離開,宮本武瞬間意識到發生了什么,臉上溢出怒意來。
他提早就已下令,要求任何人不得主動招惹客人,原想著,在見識到那劍意后,會有收斂,卻沒想到……
再想到對方的性格……
不好的預感自心底彌漫開。
“給由美夫妻打電話!問清楚撞見貳長老沒有?”
宮本武大聲道,那名被他質問的道場弟子冷汗低落,忙掏出手機,撥出號碼,卻無人接聽。
宮本武暗道糟糕,朝著宴會廳吼了一聲,命人備車,邁步便朝大門趕去,眼下,他只能寄希望于由美夫妻能攔住。
避免雙方發生沖突。
“發生了什么?”
“家主怎么了?”
“是貳長老,他好像去找人教麻煩了!”
有人還沒弄清楚狀況,等聽到這話,都變了臉色,大群家族二代中堅高手紛紛起身,追隨家主朝門外趕。
氣氛壓抑,嚇得在前廳忙碌的年輕弟子們噤若寒蟬。
“家主,放寬心,貳長老雖莽撞,但也不至于不知輕重,或許,他只是去看下,未必會動手。”一名門人邊追隨,邊寬慰。
“是啊,而且,依我看,即便動手了,也不一定是壞事。貳長老如果勝了,那豈不是說明所謂人教正宗空有其表,也免得我們再……”
另外一位族人并不慌張。
“住口!”宮本武聞言扭頭,目光森寒地盯了過去,那名二代族人手腳冰冷,仿佛被一頭雄獅凝視:
“你覺得他會勝?你覺得他能勝?”
宮本武怒極反笑:“前日那道劍意你們忘光了嗎?還是說,你們的眼光差到連差距都看不出?”
對于這部分,以橫井貳為代表的“反對派”,他已經一忍再忍,此刻終于被激怒。
見狀,一名年長族人也開口了:
“家主,我們承認你劍道修為最深,可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只憑借一道來歷不明的劍意,并不能說明,對方實力就強大。
否則,為什么正宗消失百年?
妖魔出世時,他們又在哪?直到近期才出現?
其中必有隱情,依我看,這事還要從長計議。”
另一人也附議道:“正是,聽由美夫妻說,他們所見的人教成員都極年輕,與族中三代弟子相仿,這明顯不合常理……”
“就是,我甚至懷疑,是對方針對我們布局,故意送一道劍意來……”
一群人七嘴八舌,全然不顧宮本武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這時候,領命的弟子將汽車挪了過來,宮本武不再去看這群井底之蛙,拉開車門,吼道:
“開門,按照主路走,用最快速度!希望還來得及……”
話音剛落,就聽門外傳來蘇寧不帶感情的聲音:
“不必了!”
話還飄在半空,這座仿古式建筑的大門便轟然撞開,狂風掀開門扇,一個人影倏然被拋了進來。
剛好跌落在眾人面前。
“貳長老!”有弟子驚呼。
“橫井貳!”一群“據理力爭”的反對派大驚失色。
只見,躺在地上的赫然是違令出手的橫井貳,整個人被皮帶捆住手腳,團成一個球形,灰頭土臉,狼狽不堪,嘴角還殘有鮮血。
大庭廣眾下,被丟進來,羞愧地跪坐在地,將臉埋在胸口,不敢與其余人對視。
“我等遠道而來,略備薄禮,還請笑納。”蘇寧神情冰冷,大步走來,身旁跟著雪莉,再往后,小谷夫妻緊隨。
眾人目光望去,宮本武瞬間鎖定蘇寧,無來由的,心生警兆,至于其余人,大都還沒有回過神來。
太突然了。
剛才他們還在討論,猜測,雙方的比斗結果,甚至于,不少人堅信,橫井貳會是獲勝的一方。
畢竟,他雖然腦筋不大靈光,但論及戰力,也穩居第二梯隊。
并準備用事實,讓家主收回想法。
然而轉折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預想中的場景全然未見,威風凜凜,放出豪言的橫井被人當做“禮物”送了回來。
這無異于一個響亮的巴掌。
讓此前質疑的一群人啞口無言,偏生這件事又不占理。
于是,在短暫的茫然后,所有人臉上都呈現出或驚愕、或憤慨、或驚懼、或憂慮、或難以置信的神情。
“稟家主,橫井長老攔路,以私人身份挑戰人教代行使,一擊落敗。”小谷中介硬著頭皮道。
話音落下,庭院中的不少人再度變色。
一擊落敗?
許多人紛紛望向橫井,想要確認真假,畢竟,“大戰五百回合落敗”與“一擊即潰”完全是兩種概念。
可橫井卻只顧埋頭,臉如火燒,恨不得鉆進地縫里去。
而另一些人,則注意到了“私人挑戰”這個詞,心下稍緩,暗想橫井好歹沒有蠢到不可救藥,還留有余地。
有人見狀,試圖將橫井帶走。
卻被宮本武打斷:“橫井貳違背命令,咎由自取,稍后按族規論處!至于現在,就跪著吧!”
眾人沉默。
宮本武不停,看向蘇寧,拱手致歉:“在下宮本武,當代家主,御下不嚴,驚擾貴客,萬分抱歉。正廳已備好晚宴,還請賞光。”
蘇寧面沉似水,冷眼掃視眾人,眸中沒了以往的溫和,閃爍著危險的光,見狀,似笑非笑道:
“宮本家好手段,明著接風洗塵,暗中卻派人攔路,看來……今晚這場宴會,也是鴻門宴了。”
恩,甭管是不是,先把鍋給你扣上。
蘇寧今天就是要借題發揮,就是要跋扈。
用強硬的姿態,把這幫地頭蛇鎮住。
所以,當然不能任由宮本武輕飄飄把事情揭過。
這時候,他如果表示對處罰的滿意,整個氣勢就散了,所以,興師問罪這手牌,必須攥穩。
果然,聽到這話,一群人再度變色。
能站在這的,除了個別的,類似橫井,其余的哪個不是聰明人,這會已經反應過味道來。
剛進門,雙方其實就已經進行過三輪交鋒。
蘇寧破門問罪。
小谷中介看似秉承公道,實則隱晦提供兩個關鍵信息,緩和矛盾。
宮本武當眾懲罰,既給蘇寧面子,又把家族摘了出去,進一步緩和矛盾。
蘇寧不上當,反手將軍,將事件定性為家族指派。
短短幾句話,就已經上演了一番文斗,不少年輕弟子甚至都沒有察覺,而那些年長些的,品出味道的。
則立即明悟,這位人教正宗來的使者,遠不似其外表那般“年輕”,無論武力,還是智力,都絕對不容小覷。
“使者說笑了,宮本武絕無此意。今夜天寒,兩位舟車勞頓,還請坐下說話吧。”宮本武苦笑,沒有嘗試辯解。
那毫無意義。
話柄已經被對方捉住,糾纏下去,只會顯得己方心胸狹隘。
蘇寧挑眉,沒有回答,但也邁步朝前走去,宮本武松了口氣,讓一群年輕弟子忙碌處理后續。
針鋒相對的氣氛,稍有緩和。
“橫井,到底怎么回事?你真的,連他一劍都擋不住?”等人走了,幾人圍過來。
他們都看出,橫井的確受了傷,被擾亂了氣海,但并不太嚴重。
“他用的不是劍,是槍。”橫井羞愧難當,悶聲解釋:“而且,我都沒準備好,他就攻擊了。”
幾人愣住,是偷襲嗎?
原本幾乎喪失斗志的反對派們眼睛亮起,重燃希望。
“前輩,真是鴻門宴嗎。”另一邊,雪莉見近處無人,小心翼翼問。
她有點怕。
不是怕宮本家,而是怕蘇寧:
‘前輩好兇.jpg’
“少說,多看。”蘇寧簡短回應,板著臉,將庭院收入眼中,心底驚訝。
在寸土寸金的東京都,雖說并非中心地段,但能坐擁這么大個宅院,的確難得。
整個大院古典庭院布局,只是大抵是劍道世家的緣故,沒那么多文雅的裝飾,武人氣濃郁。
寬闊的天井中,青石鋪路,空空蕩蕩,只在兩側擺放長條刀架。
也沒說弄點竹子、池塘、枯山水什么的。
宴會廳倒很氣派,古色古香的大殿,燈火通明,鋪著榻榻米,擺放矮桌。
顯然是要脫鞋,坐食。
見狀,他腳步頓住,身后,宮本武走來,面帶笑容:“請。”
蘇寧眼眸低垂,淡淡道:“沒有椅子?這種,我可坐不慣。”
宮本武道:“換圓桌來!”
大群傭人立即忙碌起來,更換器具,不多時,宴會廳就換了模樣,蘇寧這才走入,落座主桌。
此刻,還沒上菜品,桌上擺放炭爐,坐著只鐵壺,造型奇異,下方有尖刺,上方銘刻鬼神圖案。
讓蘇寧想起了那幫食尸鬼。
火舌舔舐著黝黑的壺底,壺蓋咕嚕嚕作響,宮本武這時已經恢復儀容,提起茶壺,沖入杯盞,又倒出。
繼而以木勺送入茶粉,沖泡攪拌,素色麻衣劍士長袍垂掛,氣度盡顯。
只是舉止間,予人的感覺,卻并非茶道師的灑脫優雅。
恍惚,有刀光劍影。
蘇寧饒有興趣地看他煮茶,等后者將茶碗花紋朝向他,遞來時,蘇寧隨手丟給雪莉,道:
“我是俗人,不懂你們的所謂茶道。吃飯呢,也喜歡直入正題,宮本家主這次邀請我們前來,是準備回歸正宗?”
好直接。
這時候,廳中已經坐了不少人,大都是二代,有直系親屬,也有師徒傳承。
來的時候,蘇寧就從雪莉處了解過御三家的大概情況。
知道宮本家入世最深,人數也最多,不同于修驗道那群僧侶,以寺廟師徒傳承聚集。
也不同與陰陽道土御門家,只有家族血脈子嗣延續。
宮本家將兩者結合,不僅在直系血脈上有族人修行,還開設許多劍道場館,面向普通人。
并從中遴選優秀的,有修行資質的,以師徒的方式吸收進來。
甚至干脆嫁入、或者入贅。
正因如此,小谷才能隨便就拉來一大幫人,如果將他們比喻為極道幫派,那么,分布全國的劍道館就是幫派的堂口。
“代行使果然心直口快,”宮本武也愣了下,苦笑道:
“實不相瞞,當初唐時,以人教支脈為主的修士東渡,來到這邊,扎根下來,至今也有數百年,過了許多代。
以至于,很多久遠的記憶,資料,傳承,都已遺失,或殘缺不全。”
“期間,我們始終在關注大陸,寄希望于與正宗聯絡,只可惜,天道封鎖下,污染久久不散,修行路途受阻,個人實力不增反減。
所謂修行,上限不斷壓低……
加上世事局勢變化,到后來,干脆就沒了音訊。”
封鎖?污染?上限?
蘇寧臉上風輕云淡,心中卻搜羅著關鍵詞。
“直到妖魔出世,封鎖松動,御三家才終于恢復了超凡力量,只可惜,數百年的斷絕,已經讓我們遺失了太多。
就連神通,功法,也都不得不改良,變化,以此適應惡劣的修行環境。”
宮本武嘆了口氣,眼中短暫浮現追憶,繼續道:
“直到聽聞人教重出世間,我起初還不信,以為是冒名,夸大,所以才派人去找尋。
今日請閣下到來,一是想了解下正宗現狀,二來,也是想重新交好。”
蘇寧搖頭道:“如果我要你說出,宮本家所有底細,你會答應嗎?”
宮本武皺眉道:“閣下的意思是……”
蘇寧淡淡道:“想要知道人教狀況?很簡單,拿出誠意來,如今妖魔重返人間,末日不遠,人類生死存亡只在旦夕。
只要你們歸附正宗,接受人教領導,并經受過考驗,想要知道的事,自然會知道。”
宮本武搖頭道:“時間隔得太久了,換位思考,如果你坐在我的位置,會簡單只因為千百年前的,模糊不清的歷史,就放棄自主權嗎?
更何況,還是在對當今人教毫無了解的情況下。”
蘇寧哂笑:“那就不是我要思考的問題了。宮本家主,要弄清楚,是你們對我們有所渴求。
呵,讓我猜猜,你說傳承斷絕,修行艱難,所以……你們也是想要從正宗,獲得有關修行的資源吧。
比呼吸術更好的功法、更強的劍道典籍、更高妙的神通、更多的寶物、乃至于……妖魔壓力下,找一條粗腿來抱……”
似乎是戳中了關鍵,亦或太過赤裸。
他每說一句,在場的人神情就變化一分。
蘇寧全然不顧,冷聲道:“想的很好,可這些,都是要拿東西換的!
就如你所說,千百年過去,沒有交集,無論歷史上如何,都已過去。我還是那句話,想要好處?
很簡單,歸附人教,并接受考驗。
否則,一切免談!”
頓了頓,他幽幽道:
“我說了,我不喜歡繞彎子。簡單些,你們無外乎是質疑人教的實力,我也就直言不諱:
你們覺得自己很重要?值得拉攏?
可事實上,對人教而言,你們,無外乎是一只稍大的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你們懷疑人教的實力,患得患失?
可對教內而言,收下你們,還是蕩平你們,只在我們一念之間!”
話音落下,全場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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