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叫這個名字,我叫玉藻前。”撐著油紙傘,戴半截面具的靈體女子說。
“她說什么?”蘇寧保持著戒備的動作,看向雪莉。
雪莉自覺充當起翻譯,轉述了下,聽得蘇寧驚訝不已。
玉藻前……他不陌生,照他猜測,應該是美姬的眾多分身之一,眼前這只,與美姬容貌極為相似,卻對蘇寧沒有敵意。
再結合它的來歷,就很值得人深思了:
“按照神話,玉藻前與安倍晴明大致處于同一時代,難道,她就是雪莉外公從王井中帶回的式神?”
“可美姬的分身,怎么會成了人類的召喚物?”
蘇寧感覺挖到了密辛,當即通過雪莉,將心中的疑惑隱晦表露,并試探對方與美姬的關系。
“我的確是你們要找的式神,也的確是狐妖,但我不知道美姬是誰,我的記憶截止于離開王井,之前的事,已經遺忘。”
玉藻前平靜回應。
或許是靈體,亦或活了太久的緣故,她似乎沒有人類的情緒,回答的聲調都沒有起伏。
遺忘……真的假的,蘇寧懷疑地看向和服女子,決定暫不糾纏,問:
“你叫我過來?有事對我說?”
玉藻前平靜道:
“靈對危險的感知比人類更敏銳,我們前些天,就察覺到危機靠近,這幾天,感覺越發清晰了,東京將要面臨毀滅的災難,而我在你身上,感應到了破局的機會。”
一股神棍味……蘇寧挑眉:“災難?”
“是的,”玉藻前認真說,手中紙傘拋出,在空氣中展開為一副畫卷,蘇寧驚訝看到,畫中竟是電影般的動態畫面:
光線昏暗,大地破碎,橋梁斷裂,高樓大廈地震般倒塌,人們驚慌、絕望逃竄,死傷無數,路上,汽車堆積在一起,燃起火光,如長夜余火。
一副末日景象。
畫面突然暗了,視角猛地拉遠,原來,那遮住畫面的不是黑夜,而是一只龐大的,遠超畫幅范圍的怪獸的一塊……鱗片!
“這是什么?”蘇寧毛骨悚然。
一股涼意從尾椎打到天靈蓋。
這是什么鬼東西,這么大?
“預示中的未來,”玉藻前聲音平靜的如同直線:“如果一切不做改變,或許幾天后,東京就會遭受妖魔的襲擊,變成人間末日。”
“我們一直在試圖給予人類啟示,但那些陰陽師聽不懂我們的話語。”
蘇寧沉聲道:“所以?你告訴我這些,是要我轉達給他們?”
“你會拯救這一切。”玉藻前神棍般篤定道。
蘇寧心中一跳,表情淡然:
“你似乎搞錯了一件事,我是個外國人,既然還有幾天時間,我完全可以跑掉,東京毀滅與否,和我無關。如果考慮到歷史,我更有袖手旁觀的理由。”
玉藻前雙手合十,收回紙傘,平靜道:
“我不清楚你所謂的歷史,畢竟我是個古人。但我清楚,妖魔是人間一切生靈的敵人,而它們釀造的殺戮越多,力量也將越強大。放任殺戮,終會承受因果。”
什么意思……這幫妖魔帶飲血劍的嗎,殺的人越多,妖魔陣營越強?這什么鬼畜設定……蘇寧眼皮直跳。
“你覺得我有能力改變這一切?”蘇寧好奇問。
玉藻前握著傘,覆蓋半張面具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困惑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的力量不弱,但按道理,沒理由能解決城市末日的危機,但我的靈覺又告訴我,你可以。”
因為你不知道我有系統……蘇寧嘀咕,意識到,玉藻前的超凡能力與“預知”有關:
“那你呢?和我們走?幫助我對付它們?”
玉藻前搖頭:
“我的力量早已經在長久的歲月中消弭,如今的我,并不強大,沒辦法幫助你。同樣的,我雖然很愿意跟你們走,但現在還不行。”
“為什么?”
“外面有人在找我,我不知道那是誰,但能感覺到對我的威脅,躲在這里,我能借助其余靈的力量,不被對方發現。”玉藻前幽幽道。
有人找你……蘇寧腦海中電光劃過,說:
“我大概知道是誰在找你了。”
“是誰?”
這時候,山谷外大群人早已趕到,蘇寧搖頭:
“說了你也不認識,先這樣吧。”
說完,他轉身往外走,迎面望過去,就看到一大群陰陽師全都驚疑不定,凝重、吃驚地看過來:
“東京覆滅的災難?”
“這是……真的?”
蘇寧挑眉,明白他們聽到了剛才的交談,心想也好,省的費口舌:
“看來你們要遇到麻煩了。”
“閣下,此事……”土御門神崎這會已經冷靜下來,連串突發事件消解了雙方的緊張。
這時候,甚至都沒人有心思糾結怎么留下玉藻前的問題了。
災難臨頭。
而人教是破局的契機……
蘇寧正要說什么,突然,抬頭朝前方望,就看到一群身披僧衣的和尚結伴走來:
“阿彌陀佛,修驗道僧人不請自來,還望閣下及兩位家主海涵。”
御三家的那幫和尚?傳說中,源自上古西方教的僧侶?
蘇寧真驚訝了,他本來還想著,該怎么接觸對方,結果,自己找上門了。
“空塵……你們這是……”
老家主眼皮直跳,陰陽道重地什么時候成了四方開會的地方了?
領頭的,名為空塵的老僧雙手合十:
“我等近來禪心異動,感應到東京上空黑云壓頂,似有不詳。”
“聽聞人教正宗抵達,特來參見。”
來得好……蘇寧心說事情真是趕到一起了,當即將玉藻前的警示敘述了下,一群僧人神情頓變:
“這該如何是好。”
我哪知道……蘇寧煩躁的不行,那種冥冥中的危險,讓他脾氣都差了很多:
“你們三家,先回神宮里去,等下開個會!”
三家面面相覷,竟然也沒人反對,扭頭真離開了。
等人走了,蘇寧拿出玉符,想了想,給“一零一號”,即殿堂官方發了條信息:
“在嗎?”
碼頭區,呂鳳山隨著人流剛離開出站口,就感覺褲兜里嗡嗡的震,引得路人側目。
他找了個隱蔽角落,拿出一看,忙回復:
“在呢在呢,啥事?”
這個性的文風……蘇寧詫異,心想接線員又改成呂鳳山了?
“十七:呂鳳山?東京的事,你們知道了吧。”
“一零一:臥槽,這你們也知道?裂開。”
呂鳳山都驚了,他還覺得這次行動很隱秘來著,包括在殿堂內部,都僅限少極少人知道。
結果人教直接問。
殿堂還真知道……那,東京食尸鬼部門有沒有察覺?蘇寧斟酌著,決定再試探一手:
“殿堂對這件事什么看法?”
“一零一:我們也只感應到了模糊的危機,具體情況不清楚,我懷疑是和這邊的連環殺人案有關,也許是三級精神體妖魔?大佬有什么消息沒?”
“十七:消息有。但似乎和你們無關吧。”
“一零一:嗨,您這話說得,妖魔是全人類的敵人嘛,再者,它們殺的人越多,妖魔整體越強,這種情況下,看好戲又沒好下場。”
“十七:你們清楚就好。不過,這次的危機空前強大,不是魔都港能比的,就算是我們,也要小心應對。
給你們提個醒,不插手還好,如果參與,絕對不要掉以輕心,否則有你們后悔的。”
說完,文字灰掉,結束了交談。
呂鳳山愣了,反復品味這話,表情嚴肅起來:
“他這話什么意思?人教要插手?他知道我來了?所以故意提醒我,要我小心?
恩,可能性很大!
否則,沒道理給我說這些,尤其,早不說,晚不說,偏在這會說,嘶……人教的眼線到底有多少?”
他收起玉符,四下望,感覺滿大街密集人流里,就藏著人教的線人,不寒而栗:
“也許,從我踏上東京的那一刻,就已經被人教盯上了。”
人教好可怕。
“玉藻前說的話應該屬實。”蘇寧收起玉符,陷入思考。
從呂鳳山的話中可以判定兩點:
第一,殿堂的確有所察覺,但對危險來源并不清楚。
第二,妖魔殺戮越多,整體實力越強……這是個關鍵信息,所以,這就是它們入侵地球的原因?
“前輩。”旁邊,雪莉看他出神,輕聲呼喚。
蘇寧收回思緒,說:“沒事,走吧,去看看御三家。”
返回神宮,蘇寧還沒踏入殿門,就感受到了內里的沉重氣氛,莊嚴詭秘的屋舍內。
劍士、道士、僧人三足鼎立。
臉色沉凝。
神龕周圍的燈影搖曳,映照的壁畫上的鬼神畫作暈染出一種恐怖氛圍,蘇寧瞥了眼,畫上描繪著古代人類與妖魔作戰的情景——
當然是幻想版本。
“怎么都不說話,臉哭的和死了人一樣。”蘇寧大步跨入,坦然坐在了空余的主位上。
“使者,我們方才已經商議過,災難當前,御三家愿以接受人教調遣。”宮本武開口說。
蘇寧詫異,心說這么現實的嗎?
前面還都一臉不情愿,這會都慫了?
“不再矜持下?”蘇寧冷笑。
“施主,我等并無與人教沖突的心思啊。”年近七旬,臉龐紅潤的空塵和尚訝異道。
枯瘦,披著和服的神崎家主悶頭不說話。
時間緊急,懶得和你們掰扯……蘇寧大馬金刀,說:
“事情,你們都知道了,我也不多廢話。其實,我這次來東京,接受邀約,處理些私事只是順帶,更重要的,是為教內打個前哨。”
空塵僧驚訝:“人教早已經知道……”
“沒錯,”蘇寧厚著臉皮,說:“早先,掌教占卜天機,已經察覺東京將要遭難,特派我先過來,偵查情況。
你們還真以為,我是特意奔著你們來的?不過是順帶而已!
事實上,這件事早前一月份就已經有了苗頭,不過當時還沒法確定具體位置。”
“一月……正宗掌教知道來敵的身份?是什么?”
土御門神崎抬頭,難以置信道。
蘇寧環視眾人,表情嚴肅:
“饕餮。饕餮已經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