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夕陽開始泛出淡淡的紫色,這意味著黑夜即將到來。
F市傍晚的街頭比白天還熱鬧一些,些許的垃圾和水跡,車輪碾壓的痕跡讓道路顯得烏黑,不是那么的干凈,這里并不那么發達,還有著淡淡的舊時代氣息留存了下來。
城管和交警隊并不怎么嚴格,路邊的小食攤子,水果鮮肉攤子,奔馳著的摩托和電瓶車,開著三輪車賣山城包子或者甘蔗的老漢,賣叫聲和吵鬧聲,汽車的鳴笛聲,這些景象都隨處可見,顯得有些混亂……要是把這些一網打盡,許多孤寡老人就斷了最后的生機。
蘇長卿并不怎么喜歡大城市里的井井有條,他認為這樣的城市更有著生活的氣息,街坊鄰里也更加的有人情味……至少他所居住的小區里,并沒有遇見什么心腸很壞的老頭或者老太太。
他帶著團圓出了門,在這里生活了三年,路邊的攤子或者雜貨店水果店,幾乎都是老熟人。
叔叔阿姨又或者爺爺奶奶輩的街坊鄰居看到小蘇帶著“女朋友”出來,小女孩又精致漂亮的像個瓷娃娃,總會喜愛的送一顆橘子,又或者拿個煎餅果子之類的。
蘇長卿往往會和老頭老太太們玩起了客套的太極拳,最后勉為其難的收下,塞進團圓的小手里,團圓又捧著放進自己長著貓耳朵,長長的衛衣口袋里。
天降美食,一下子就讓團圓把輸了一下午游戲的陰影拋到了腦后,有些得意的拿起一粒橘子塞進了嘴巴里,和皇帝一樣享受著子民們進貢的美食。
“今天吃豬腿飯吧……要不然吃牛肉面也行。”蘇長卿詢問了一下團圓的意見,眼神看著她身后跟著的一群小野貓們。
不知道什么時候團圓莫名的成為了附近的貓大王,經常有一群貓咪跟在她屁股后面,家門口往往還會時不時的出現一只兩只的死老鼠,把蘇長卿惡心壞了。
“我要吃包子。”團圓倔強的眼神里還藏著一絲絲不甘,似乎在游戲里輸了,要在現實里找回場子。
“這個時間點哪來的包子給你吃……今天吃豬腿飯。”蘇長卿沒好氣的擅自做了決定。
團圓不由瞪著大眼眸怒視了一眼蘇長卿,“噔噔噔”的故意大聲的踩著水泥地面,毅然決然和他走了相反的方向,鐵骨錚錚的決定自己今天一定要吃到大大白白胖胖的肉包子。
蘇長卿嗤笑了一聲繼續走自己的路,認定了過一會兒她自己就回來了。
團圓走到一半的時候掏了掏自己的小口袋,從里面掏出了一張皺皺巴巴的一塊錢,那是蘇長卿給她的零花錢,小區附近一顆不大的肉包子要兩塊錢,她只能買半個包子。
半個包子可以買嗎……可以買也吃不飽,而且那家包子店好像是早餐店,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開著。
團圓輕輕咬了咬貝齒,眼神里露出了一絲絲后悔,她看了看蘇長卿越變越小的背影,在原地躑躅了一下,不開心的又追了回去,她決定明天自己去問問包子店的老板能不能用一塊錢買半顆包子。
“你不是去吃包子了嗎?”蘇長卿十分驚訝的看著她。
小女孩被蘇長卿問的感覺有些羞憤,臉蛋紅撲撲的瞪著他,她心里想著,蘇長卿真是可惡,明知道我沒有錢買包子,還故意走的遠遠的,等我跑回來了還要故意再問我一遍,人類里果然沒有好人……
蘇長卿給她買好吃的,買衣服買鞋子,替她刷牙的畫面一一閃過,團圓有些心虛的沒有能堅定自己的想法。
但她的好勝心不允許自己認輸,她覺得自己露出生氣的模樣就輸了。
“我突然覺得包子不好吃,就改變主意了,我們今天吃豬腳飯。”團圓若無其事的用沒有感情的言語來闡述了自己的理由,還要重新決定一遍蘇長卿的決定,這樣就好像是她自己要吃豬腳飯,而不是蘇長卿決定了她的命運一樣。
蘇長卿也懶得去拆穿她,看著她假裝不在意的模樣也覺得有些可愛,于是只是輕笑了一下,帶著她去吃豬腿飯。
八角、香葉、桂皮……鹵料這種東西,放入的香料往往大差不差,店里賣的格外好吃,那是因為他們每天把鹵水里的殘渣撈干凈,日復一日的使用,它的香氣和味道就會沉淀的更加醇厚。
豬腿皮上的脂肪連著肉塊軟糯的像鮮凍一樣,入口輕咬兩口自然而然的就流進了肚子里,吃豬腳飯更多的是吃它的汁水蓋飯,蘇長卿覺得這家味道不錯,以后可以常來。
團圓還沒吃飯,她流著眼淚拿著一根長長的,已經被她啃了一口的紅辣椒在嚼,她現在每頓飯都要吃辣椒,以至于蘇長卿看到她吃飯流眼淚已經習慣了,但這并不代表他被別人圍觀會沒什么感覺。
“你看別人都在看你哭,你不感覺害羞嗎,驕傲的團圓應該沒有眼淚。”蘇長卿慫恿了一句。
“……那我把辣椒給你吃。”
團圓一陣思想斗爭之后,不舍的把自己手里的辣椒拿給了蘇長卿,拿起一根大大的豬蹄啃的滿臉都是。
蘇長卿拿紙巾無奈的給團圓擦了擦臉,然后看了看自己手里沾了團圓的口水,被嚼爛了一頭的紅辣椒顯得有些惡心,他忍不住幽幽的嘆了口氣。
當著團圓的面啃了一口,團圓突然有些臉熱的偷看了一下,蘇長卿吃了她吃過的東西……本來該很正常的事情,可她突然就心跳的有點快。
“你不許吃了。”團圓有些生氣的把蘇長卿手里的紅辣椒搶了回來,臉蛋紅撲撲的眸子里開始有些水潤。
蘇長卿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懶得去想她又突然發什么瘋,團圓時不時抽瘋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他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前兩天她還和一只貓在那“喵喵喵”的神秘電波交流。
那一人一貓滿臉嚴肅秘密商討大事的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外星來的間諜,那只貓其實是一只機器貓,她們正在偷偷用暗語交談。
悠閑的時光過的總是很快,但也偶爾會出現意外。
飯吃了大半的時候,蘇長卿突然感覺到有一伙人正在朝著自己接近,這氣息……是人類中的修道者,腦子里電光火石,想到蘇長御剛來過他家里,聯想到“天網”兩個字,他意識到可能有麻煩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