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圓抱著雙腿把下巴放在睡裙蓋住的膝蓋上,像只可憐的小貓咪一樣蹲在門口時不時四處張望一下,似乎想看看蘇長卿有沒有回來。
“臭蘇長卿……我已經乖乖收拾好了,他怎么都不回來看一下。”小女孩想要被摸摸腦袋夸獎一下,雖然她會不坦誠的甩開他的手。
“……蘇長卿好生氣,他會不會不要我了?”
團圓摩挲著自己滑滑的胳膊,心里有一點點慌張。
少女的心思往往敏感而又脆弱,像瓷娃娃一樣,需要捧在手心里精心的呵護。
男女思維不同,有時候哪怕是一點點的爭吵,在女孩的眼里卻會一點一點延伸,變成天大的事情。
團圓迷迷糊糊的蹲著,視線逐漸模糊,圓圓的大眼眸時不時被眼皮蓋住,那里出現了過往。
竹藤搖椅,夕陽斜照,那是風景照里最壓抑的一種景色。
暮色。
小貓坐在老奶奶的懷里,奶奶爬滿了樹皮的暗黃色老斑手輕放在她的背上,閉上了渾濁的雙眼,她仿佛能看到奶奶生命流逝散出的金色顆粒在閃爍。
小貓嗚咽的叫聲希望叫醒奶奶,奶奶微微睜開了一絲裂縫,看向了門口。
似乎期望著誰能打開那扇緊閉著像是牢獄一般的生銹鐵門。
那樹皮仿佛即將脫落一般,又逼著她將看見黃河的雙眼蓋了上去。
奶奶的臉上沒有笑容,老死在了搖椅上。
她和普通的小貓不同,她擁有相當程度的靈智,她知道奶奶已經離開了,再也不會睜眼。
繞是如此,小貓依然在這古老的房子里眷念停留了三天。
尸體開始發臭,蒼蠅嗡嗡叫囂。
最后來了好幾個人,有男有女。
他們把奶奶叫做“媽”,他們看到了尸體捏著鼻子不敢向前。
一來沒說幾句話,就開始爭吵,說一些房子要怎么分配之類的話,她半懂不懂,但她知道他們不是好人。
“哪來的野貓,趕緊滾!”
她被用掃帚趕出去了。
她渾身臟兮兮的走在路上,餓了就翻垃圾桶,又或者吃些路邊扔在地面上的食物果腹。
時不時會有人類的小孩朝她扔石頭,會有醉酒的大人惡趣味的踢她一腳。
她發出的哀嚎只有自己能聽見。
「除了奶奶,人類都是壞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產生了這樣的念頭。
她開始拒絕接觸人類,并且逐漸習慣和流浪的野貓們逞兇斗狠。
她憑借不斷清晰不斷增強的智慧,和強大其他野貓數倍的敏捷力量,成了這一片的貓大王。
她驕傲的昂起頭顱,甚至覺得滿是惡人的人類也開始變的愚蠢了起來,但心里有一股畏懼的陰影一直讓她不敢和人類相處。
不知道什么時候,她的身體開始出現了變化,一開始只感覺漲漲的,后來逐漸的身體越來越熱。
她的身體里慢慢凝結出現了一顆圓圓的東西,那上面束縛著層層疊疊像虛妄一樣的鎖鏈和一把巨大的鎖頭。
她看不見鎖鏈,卻能看見那顆圓圓的閃爍光芒的東西,她感覺自己被束縛住了。
那鎖鏈艱難的打開了一條,她的身體出現了巨大的變化。
她驚呆了。
她變成了人。
她沒有興奮,反而更加的害怕,她很清楚自己是異類。
她盡可能的保持貓的狀態,只有在深夜無人的時候,她才會變成人的樣子。
生活沒有變化,她仍然躲著人類,白天睡覺,晚上才會出去找東西吃。
那餐館旁邊的垃圾桶就是她固定的食物來源,那是屬于貓大王的食物,其他的貓都不敢和她爭搶。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直到那一天,那個男人像一道璀璨奪目的光一樣,突然出現在了她面前。
“你是不是肚子餓了啊?”
那個人笑起來很好看。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像翠綠的森林一樣充滿清新和蓬勃,他對自己有股莫名的吸引力,讓她下意識的想要親近。
「人類都是壞人」
這個念頭一直在腦海里響著,她一開始一直在抗拒,但這貫徹許久的念頭還是沒能阻止她親近這個男人。
他帶來了食物,她沒忍住,等他走了以后吃了起來。
第二天他又來了,帶著不一樣的東西,等著他離開以后,她又吃了起來。
只是她沒有想到,他竟然躲在一旁偷看,她不知道為什么,產生了一種羞恥的情緒,她不想被他看到偷吃的樣子。
第三天,她開始期待他的到來,期待他會帶什么好吃來,期待聞到他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味道。
他拿起蛋糕喂自己,說:“我叫蘇長卿,你呢?”
「這個人,好像不是壞人」
她認為自己是不理智的,只是用了三天,就判斷了一個人的好壞,可那股天然的親近讓她阻止不了自己去這么想。
第四天,她的身體出了一些意外,她昏迷了,醒來的時候出現在了他的家里。
“等你舒服了再回去吧。”
他用關切的眼神讓她留下,等到休息好了再走。
哪怕身體極度不適,她仍然開心的想要搖一搖那嘩啦啦的許多串琥珀水晶,聽它們被手指劃過時發出“叮鈴叮鈴”讓人愉悅的脆響。
她覺得自己有些不正常。
之后,他給她漂亮的小裙子,衣服鞋子,帶她吃好多沒吃過的東西,這里舒適的讓她感覺活在夢里。
她其實很快就不怎么疼了,但還是假裝又疼了兩天。
身體已經好了,她心底里一直記得那一句“等你舒服了一點再走。”
她不想走,故意不去提這件事,心里悄悄的想著,他會讓自己走嗎?
他什么都沒說,對她好的不得了。
她看得見他眼神里淡淡的寵溺,她有些安心了。
畫面一閃。
蘇長卿面無表情,用沒有溫度的眼神看著她,緩緩關上了門。
“嘣。”
他把自己關在了門外。
她手足無措的盯著門看,希望他開門。
她想拍拍門,叫蘇長卿讓自己進去。
可倔強的她怎么也沒法伸出手,只是用圓圓的大眼眸一直看著門。
一直等了很久,門沒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