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月光。
周正看見貼在墻上的報紙,嘴唇微抿。
這世重活,他要是還去拿那三百塊錢工資就真是腦子不夠數了。
既然要干,那就當老板。
他只能在對心里吳天明說句抱歉了。
襄樊是必去了。
可是要如吳天明那樣租下兩個柜臺,以自己這點家底根本不可能。
前世兩處證券市場各租給吳天明一個柜臺,每個柜臺為期一年,每月的租金聽說在一千多。
一年,兩個柜臺光租金就要兩三萬。
況且柜臺得招人,還要進貨,這都得錢。
當時吳天明每天六點就早起去堰市進貨,那破桑塔納壓的滿滿一后備箱的貨,一次就得幾千。
最重要的還是本錢!
本錢哪里來啊?
滿懷著心思,周正不知不覺陷入夢鄉。
第二天清晨。
同鄉工友已經陸續起床。
今天注定是輕松的一天,他們也即將要踏上歸程。
再世為人的初陽普照,透過工人宿舍那兩扇臟污模糊的玻璃窗,刺眼的陽光頓時變成氤氳光華,仿若夢幻。
周正感覺到有人搖晃,夢囈般說:“老婆,今天周末不上班,讓我再睡會。”
剛催促周正起床的易健利聞言差點沒讓自己的口水嗆到,搖頭強忍笑意,古銅面色憋的漲紅。
這小子,做夢娶媳婦呢?
看來是該談朋友了。
“啪啪!”
“三子,醒醒,別睡了。”
“唔,誰……”
“啪!”
“趕緊起床,還學會睡懶覺了。”
周正還沒適應重活的少年身份,完全就是被二姐夫的巴掌給“叫”醒的。
這個時期不比后世。
等他成家之后就住進城里,過著朝九晚五的生活。
現在回家還要干農活,早上六七點就會自動睜開眼,那是勞動者的生物鐘。
從小到大,村里六七點鐘的太陽他真沒少見。
周正搓搓臉:“健利哥,今天不是沒活嘛干啥起那么早的床,哈呼……”
“是沒活,但別忘了建龍老板說要請咱們吃飯,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呢。”易健利斜了他一眼。
周正無奈:“那也不至于請這么早,現在吃的那叫早餐呀!”
“早飯就早飯還拽什么早餐,咱又不是城里人。”易健利嘟囔一句,又說,“先跟我去張三萬那兒算賬,他把錢都領回來了。”
“哦!”
十分鐘后。
周正洗漱完畢。
看向早已等待不耐煩的二姐夫,后者冷眼相對。
他知道,是自己洗漱時間太長了,像從前清水抹把臉就出門干活。
哪像后世那么講究。
要先刷牙后洗臉,刷牙須得夠三分鐘,洗臉須得用洗面奶,女的洗完要涂水乳霜,男的也得拍爽膚水。
美其名曰為生活的儀式感。
在二姐夫易健利看來。
這估計又是自己在學校學到的,有損他這個中下.貧.農身份的“不良糟粕”。
俗人云:窮講究。
他換上深色牛仔褲,蔚藍襯衫,內套印有四大天王頭像的短袖,蹬起藏在床底下已經有幾個月的小白鞋。
記得非常清楚,這身套裝還是因為自己第一次出遠門,才“散盡家財”買的。
來到工地后,看見這情況就舍不得再穿。
嗯……這算得上是壓箱底的寶貝了。
“張三萬,你發的這錢有問題,怎么少我五十?”
“我的也少了!”
“我的差一百呢,你這是啥意思?”
還沒進門,周正和易健利就聽見屋內的嚷嚷聲。
“沒啥意思。”張三萬叼著煙,“昨天建龍的老總差點出事兒,他們那邊扣了3000知道嗎?活是大家干的,責任不能我一人擔吧?”
“你個狗.日的,咱都是鄉里鄉親的,你還玩這手,我們自己干自己的活憑啥給你攤錢。”
張三萬哼哼著說:“這話你們別跟我說,你們去找建龍的老板說,看人家搭不搭理你們。”
“張三萬,今天你不把兄弟們的錢補齊了,就別想出這個門。”說話的人把拳頭捏的嘎吱響。
正是昨天對易健利說要弄禿頭男的老兄,他是二姐夫易健利的堂弟易峰。
包括張三萬,在場的大都是易集人。
自己人坑自己人,所以他們才會如此氣憤。
“他們就給我這么些,你讓不讓我出門,我身上也沒錢。”
“你這不是耍無賴嗎。”
“我不管這個,出來前咱們可說的好好的,出事有你呢,我們負責干活就行了。”
“原本就那千把塊錢……”
“健利哥來了!”
有人喊了句。
“健利!”張三萬眼前一亮,“你來評評理,這實在不是我不想給,是建龍那邊扣的呀,建龍老板都發話不給我結,我怎么給你們發?”
易健利皺眉道:“張三萬,你這事做的不地道呀,包工的哪個出去不抗事?你這樣干以后誰還敢跟你出來?”
“但是我也沒錢咋辦!”
張三萬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不給錢。
他心中暗恨,昨天挨建龍老總一頓訓,今天去結款建龍的人也把他罵的狗血噴頭,還罰款二百,理由是管理不當。
他要不找補些“安慰”怎么對得起自己抗這么大事?
這兩頓罵可不能白挨。
周正也不想再冷眼旁觀。
前世劉國強身死都沒見建龍的人追究,更勿論扣錢一說。
現在劉國強沒死。
反倒克扣他們的工錢,完全沒道理的事情。
先莫說劉國強不像那樣的人。
幾千塊錢真能被這么大集團的老板看在眼里嗎?
這貨真把所有人都當傻子了。
這時候的民心還很淳樸,愿意相信人,不像后世人與人之間信任感極度缺乏,不過這時期被同鄉坑害的卻也不少。
突然接觸到外界的紙醉金迷,繁華都市,難免迷失自我,別說同鄉,親戚都靠不住了。
每在蓬勃發展時期總會參雜著混亂。
“張三萬,你說是建龍老板讓人扣下的錢,這句話當不當真?”周正從人群外圍擠進來。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張三萬,把看的后者直皺眉。
張三萬漫不經心道:“當然,要是建龍的財務我哪怕賴在那兒也得給你們要回來。”
“呵呵,這樣呀……”
周正回應了個未來標準式笑聲。
“今天建龍老板請我和建利哥吃飯,到時候我問問,相信他不至于再差咱們幾千塊錢吧。”
“什么?建龍老板請你們吃飯?”
“建立哥,真的假的?”
“三子,能多領個人不!”
易峰等人仿佛忘了重點,紛紛好奇問道。
易健利知道周正的意思,笑呵呵說:“就是昨天三子不是扶建龍老板一把,他就說今天要請三子吃飯,估計一會就派人來接了。”
昨天劉國強說這事時眾人已經散去,所以都不知道,此時聽的是羨慕不已。
那可是建龍集團的老板。
這幾個月他們沒少聽見這個集團名字,手底下開發過好多大樓盤,資產怎么著能有幾百萬上千萬吧?
非常樸實的猜測。
后世建龍這個名字并不響亮。
周正猜測應該與劉國強的死有關,不然這么大的集團自己怎么可能連聽都沒聽過。
“咳咳!”
正在一干人等感慨的之際,被張三萬的咳嗽聲打斷。
他們都把目光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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