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旭最近發現了一個人。
一個除了顧澤希以外，讓他印象最深刻的人。
那是一個真正的天才。
操場上。
1107班的男生都去籃球場了，而言旭則是和一個少年在樹下坐。
少年膚色很白，是一種病態的白。
他面容算不上多好看，只能說是清秀，尤其是在這種病態白下，更顯娟秀柔弱。
這種柔弱的襯托下，加上粉紫色的嘴唇，少年的身上似乎都帶著些許女氣。
少年叫寧溪，一個很文雅的名字。
同是1107班，也同是沒人敢靠近。
言旭坐在最后一排的中間，寧溪坐在最后一排的倒數第二個。
要不是言旭扔垃圾時注意到他的不同，還真就沒發現這會是一個天才！
寧溪在抬頭看著頭上的樹葉，半晌都沒有移開目光。
言旭坐在旁邊沒有打擾他，靜靜地看著操場上的人。
安靜了好一會后，寧溪終于開口了。
“單細胞的變形蟲是之前的變形蟲變出來的，生命也都是從單細胞開始的，再透過細胞分裂來發育。人體是數兆億細胞的聚合，每個細胞又是數百萬原子的聚合，每個原子又是高速旋轉的‘星球’構成的球體，那初始的開啟又是怎樣的呢？”
“卡佛說肉芽是新生命的開始，叫做受精卵或胚前期，表示受孕階段的完成。是在那一刻之后，以形成新生命的方式運作著的，而這新生命主要由父母的配子生成的物質構成。”
“卡雷爾博士曾經寫道：我們（對身體構造和功能）的無知是大大的……”
前言不搭后語的一番話，言旭有的聽懂了，有的沒聽懂。
但這不妨礙他知道，這位生物天才又沉浸在了細胞學中。
“科學顯示，細胞由分子構成，分子由原子構成，原子又由電子構成。你可以嘗試去多看看物理書，也許能找到答案。”言旭提議道。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但我身體不好你也知道。”寧溪低頭，目光平靜地看向他。
“每個細胞都有明確的生命史。它發育，執行它被委派的使命，然后終止存在。或遲或早，有那么一個時間節點，糟糕環境及壞習慣的影響會呈現出來，衰老上門，繼而肉體分解，身體也就終結了。”
“這樣，我還不如在有限的時間里，多去了解我愛的東西。”
言旭無奈。
是的，這天才還是個悲觀主義者。
“那你這為什么喜歡生物學呢？總得有個理由吧。”言旭問道。
寧溪很平靜地道：“因為我不想死。”
言旭啞然。
寧溪有紫紺型先天性心臟病，很小的時候就做過一次手術。
那次手術還算成功，但若說完全根治了，那純粹就是假的。
手術過后的寧溪，病情只能稱得上是減輕，身體還是照樣不好。
平時連走路都是慢騰騰的，更何況奔跑跳躍。
因為身體不好，寧溪十一歲才開始上學，卻只花了三年時間就跳級讀完了小學、初中的全部課程。
是以，寧溪現在才十四歲，是整個1107班最小的學生，也是全班所有人都不敢碰的人。
畢竟寧溪有心臟病一事是班主任交代過了的，加上從外形上看病情就很嚴重，基本上都沒人敢靠近寧溪。
誰知道碰了會不會出什么問題，萬一賴在自己身上那可怎么辦？
寧溪家條件只能算一般，這么些年來因為寧溪的病，錢也是緊巴巴在用，根本就沒有多余的閑錢用于他的學習上。
也幸虧寧溪是個天才，不過也正是如此，才會讓人更覺得惋惜。
天妒英才。
言旭目光在他略紫的唇上停頓了一秒，而后轉開。
“你準備什么時候做手術。”
嘴唇泛紫，明顯是因為缺氧。
寧溪現在的身體狀況并不好。
說著怕死的話，但看他本人的臉色，卻似乎一點都不畏懼死亡。
寧溪緩慢又冷靜地搖頭。
“手術費用太高了，我們家承擔不起。”
言旭微微皺眉，“你的身體應該拖不了多久吧。”
“拖個兩三年，應該還是可以的。”
“然后呢？”言旭看他，“兩三年之后呢？骨灰撒河里？”
寧溪微微笑了笑，“總會有轉機的。”
言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沒說什么。
看了下手表，還有十分鐘下課。
“你先往教室走吧，我跟老師說下再去找你。”
扶著寧溪起身，看他轉身往教室走后，言旭才去找體育老師說先走的事。
等到晚上下學。
所有人都走了，教室里只剩下言旭和寧溪。
言旭走到過去幫他提東西。
“走吧，送你去校門口。”
“謝謝。”寧溪對他微微一笑。
“不用。”
因為身體不好，寧溪是班上唯一的走讀生，學校更是特批過他不用上早晚自習。
早自習寧溪是不上的，但兩節晚自習，寧溪自己卻堅持要上。
言旭看過他的那些書，高一高二的書都有。
想來寧溪的高中生涯也是要跳級完成的。
將寧溪送到他爸爸的手上，跟父子倆說了再見后，言旭就回了宿舍。
九月底，一中開學第一次月考。
言旭考了全年級第一。
他的照片被貼在了紅榜上。
這是一中的慣例。
每次大型考試，都會將前一百名的名字頭像，張貼在紅榜上。
這是一種榮譽。
然而言旭站在紅榜下，看著他的頭像時，卻一點喜悅的心情都沒有。
“要看自己，回去照鏡子不好嗎？”顧澤希走過來，站在他身邊淡淡道。
他還是第二名，他的頭像就貼在言旭右旁邊。
兩張同樣好看的臉放在一起，那是格外的賞心悅目。
常有不在紅榜上的女生圍過來，就是為了看照片上的人。
“你這次生物考的不錯，比我多四分。”
提到生物，言旭終于回神了。
“是嗎，可惜有個人比我還厲害。”言旭沒什么感情地笑了笑，“他是唯一的滿分。”
有人考滿分很正常的，不正常的是葉言旭的態度。
顧澤希看向他，“這個人有什么不同嗎？”
言旭轉頭與他對視，一字一句道。
“他叫寧溪，是個真正的天才。”
顧澤希一愣，“真正的天才？”
說天才，他們倆誰不是天才呢？不是天才能常甩別人一條街？
但一個天才卻在說別人是真正的天才，那想必那個人，一定智商很高了。
顧澤希看向了紅榜。
知道他在找什么，言旭直接道：“不用找了，他不在榜上，他是一百九十名。”
顧澤希皺眉，“為什么？”
他不是在懷疑言旭的話，只是單純有些好奇。
一個天才怎么連紅榜都沒上？
言旭微微嘆了口氣，“他身體不好，需要休息，所以考試的時候，除了生物，每一張卷子他都有一個版面沒做。”
顧澤希聽懂了。
更因為聽懂了，他才驚訝地挑起了眉，“一個版面大概三十分左右，沒做完還能前兩百，他做過的題難道是全對？”
言旭點頭，“差不多。”
顧澤希眨眼，有些感慨，“難怪你會說他是個真正的天才。”
他自己都不敢保證做過的題能全對呢。
雖然葉言旭分數每次都比自己高，但其實那差距并不大，想來他也是一樣。
知道還有這個人了，顧澤希大概也是明白他為什么站在這兒了。
對著紅榜第一名的位置看了會兒，顧澤希淡淡道：“再聰明，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也是白搭。人們的目光不會放在第一后面的人身上，后面的人如何，沒人會在意的。”
“哪怕他是個天才。”
言旭看向顧澤希。
說的是寧溪，但何嘗不也是在說他自己呢？
言旭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難為你還能說出這些自黑的話了。雖然沒有被安慰到，不過還是謝謝你了。”
顧澤希看了他一眼，“不用，有時間的話就帶我認識下那位叫寧溪的吧，我很好奇，什么叫真正的天才。”
言旭笑著應下了，“好啊。”
從開學就一直備受關注的言旭，因為月考一事，又上了熱搜。
開學的時候，他在網上的熱度本來就沒降下去。
進了學校后，很多學生都會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拍照，然后發在各自的社交平臺上博取關注。
言旭對這事知道，畢竟寢室有個方司華在，每天都在他耳邊匯報網上的情況。
但他沒有管，畢竟這事是屢禁不止的。
而且那些人也只是單純的在網上發動態炫耀一下，沒有拿他照片做些不好的事情，這些也就不用去計較。
言旭考了全年級第一后，很多人發了他在紅榜上的照片，還有人單獨發了他在花名冊上的成績。
個人熱度本來就高，加上種花國民對學習成績一事相當關注，成績一發，頃刻間就上了熱搜。
看得人無不在感嘆。
滿分1050，葉言旭總分就考了994。
這是人考的成績？
難怪初中就被人譽為學神了。
還有這顏值，也是真的高啊！
證件照拍的都跟精修過一樣。
無數家長都在感慨。
這種孩子，才是他們每個人心中的模范標準啊！怎么就不是生在他們家的呢！
無數學生也在感嘆。
這就是傳聞中別人家的孩子啊！他們以后的生活怕是不太好過了，畢竟爹媽都知道有這種大佬存在了，想來會讓他們以此為榜樣奮斗了。
哎！鬧得什么糟心事兒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