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旭微怔。
雖然知道王奶奶病了，但他沒有想到老人家的病情居然到了這個地步，而且還要離開。
“你要帶他們去哪兒？”言旭微微皺起了眉。
“昆山，那里四季如春，是個養老的好地方。”
言旭看了他一眼，抿唇道：“這事你有告訴他們嗎？”
“還沒有。”馮奕承扯下了下嘴角，看了他一眼，微笑道：“這不是有你嗎，如果你去說，爺爺他們應該會同意。”
言旭挑眉，“你真這么覺得？”
馮奕承猶豫了一下，“也許……”
“你看你自己心里都知道不可能，那我說與不說又能改變什么？我又不是萬能的。”
馮奕承沉默了。
言旭看了他一眼，肯定道：“王奶奶不會離開這兒的，與其選擇昆山，你還不如去我們村找個地方住。”
馮奕承想了下，“還是先看看再說吧。”
言旭沒有再勸，看著屋子換了個話題，“你現在要去醫院嗎？”
“嗯。”馮奕承點頭。
醫院在縣人民醫院，他本來就是準備見到葉言旭后就去醫院的，現在該說的都說完了，拿好東西也得走了。
言旭想了下，縣里坐車一來一回也就一個小時，去看看也無妨。
等馮奕承收好東西后，言旭也是跟著他走了出去。
出門看到外面還有顧澤希，馮奕承一愣，而后沖他點了點頭，又對言旭道：“我先去外面叫車，你跟你朋友先聊一聊吧。”
確實要聊，畢竟來之前，他可沒跟顧澤希說要去縣里一趟。
馮奕承先行一步去鎮上叫車了，后面言旭跟顧澤希說了眼下的情況，顧澤希沒怎么多想，便也表示可以一起去。
三個人坐的士去了縣里，到了醫院后，言旭在附近買了點水果，然后就和顧澤希跟著馮奕承到了病房。
以前王奶奶住院的時候，言旭來看過一次，但后面因為沒時間就再也沒來過了。
時隔好幾個月，言旭再看到病床上的王奶奶，還有坐在病床旁的王爺爺，也是不由得感慨歲月不饒人。
兩位老人都蒼老了不少，不止是臉色，一眼望去，最讓人能直觀感受到的，就是二老斑駁的發色。
王奶奶躺在床上在閉目休息，似乎是睡著了，三人進來時也沒反應。倒是王爺爺，抬頭看到馮奕承身后的言旭，也是不由得起身，驚訝地迎了上去。
“小旭，你怎么來了？奕承跟你說的啊？”
扶上王爺爺雙臂，言旭走過去讓他先坐，一邊將手上的水果放在了床頭柜上，一邊輕聲道：“嗯，才放寒假，正好來看看您和奶奶。”
“你這來就來，還買什么水果，我們倆也不愛吃那些……”王爺爺心疼地看著那些水果，嗔怪道。
言旭笑了笑，沒太在意，“您不吃，給奶奶吃也是好的啊。”
了解言旭的性子，王爺爺也沒多說，只是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個裹著東西的塑料袋子，打開攤在了床上。
“昨天在醫院外面買的一些拔絲糖，我倆都沒怎么吃，很甜的，你們要不要吃點？”
言旭沒吃過什么拔絲糖，塑料袋攤開，所謂的拔絲糖就像是頭發絲兒一樣，白花花的，很多根堆積成塊，看起來挺干凈的。
言旭還沒動，馮奕承擔心他嫌棄，也是先一步走過來，捻了一堆往嘴里放，邊吃邊點頭道：“嗯……爺爺，這次的好像沒上次甜，上次的甜一些……”
言旭偏頭看了他一眼，隨即也往嘴里丟了點。
他并不是嫌棄，只是沒吃過不認識，反應有些遲鈍而已。
味道還不錯。
言旭轉身看向在觀望的顧澤希，“挺好吃的，你要吃嗎？”
說完，言旭又給王爺爺介紹了下顧澤希。
“王爺爺，這個是我同學，叫顧澤希。”
“啊，你好你好，小同學一起吃啊！這拔絲糖很好吃的！”
被叫到名字的顧澤希，禮貌地向王爺爺問好后，看著床上鋪開的塑料袋，猶豫了下，還是往嘴里放了點。
看到三個人吃了后沒什么異樣，王爺爺也是笑了笑。
“磊子小時候很喜歡吃這個，可惜鎮上沒得賣，他也是好久沒吃過了。”
言旭默默看了眼神色正常的王爺爺。
雖然眼神有些許黯淡，但好在情緒還算穩定。
也是，畢竟都一年多了。
而馮奕承，嚼著拔絲糖的動作也漸漸慢了下來，看著王爺爺若有所思起來。
“說起來，也是有……差不多十七年了吧？”王爺爺搖了搖頭，“哎，老了老了，記性不好。那時候磊子可乖了，經常幫他奶奶傳陣線，還幫我捶腿……”
病房是雙人間，但隔壁床卻沒有人，整個房間也就他們幾個。
三個少年或站或坐，俱是安安靜靜聽王爺爺訴說過往的事。
“磊子小時就喜歡貓貓狗狗的，等到時候，老婆子不在了啊，我就養條狗一個人活吧。”
馮奕承皺眉，不太贊同他的話，沉聲道:“爺爺！您又在這兒亂說了！”
王爺爺低頭無奈地笑了笑，也沒做反駁。
言旭看了眼兩個人的臉色，大致也是明白了王爺爺這話，估計說了不止一次。
略過這個話題不提，王爺爺又問了言旭最近的狀況。
言旭和王爺爺就著學習、還有度假村的問題聊了一會兒，直到馮奕承說要去食堂打飯，一老一少才停下來。
跟著馮奕承出了病房，言旭回望著身后的門，看向了馮奕承。
“走吧，去食堂。”
到了醫院食堂，打飯都要排隊，言旭和馮奕承去排隊了，讓顧澤希去選座。
“王爺爺的態度你應該也看明白了，去昆山住那是不可能的事，勸你還是放棄的好。”言旭排在馮奕承身后，淡淡道。
言旭聽到了他呼氣的聲音，但卻沒聽到他的會話。
好一會兒，言旭才看到他點了下頭。
“嗯，我明白了，我會找個時間，勸他們去黎村那邊住。”馮奕承轉頭看著言旭，笑道：“作為那兒的人，你一定能幫忙租到個房子吧。”
租房都是小事，他自己家就有一個偏屋沒人住，而且四合庭院，他爺爺一個人住，也是挺孤單的。
“可以，只要你勸的動。”
馮奕承嘆了口氣，“可能吧。”
看到他這樣，言旭有些好奇，“你是準備一直這樣？沒想過以后的事嗎？”
“以后？”馮奕承仰頭想了下，然后搖頭，“沒有，我這個人吧，做事一向隨性，想一出是一出，而且我媽有錢，所以就，隨便我造作嘍。”
言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看他沒說話，馮奕承疑惑問道：“你干嘛問我這個？”
頓了下，言旭道：“我準備成立一個烈士基金會，缺個管理主持的，你要不要做？”
“啊？”
馮奕承震驚地轉過頭，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遍，“什么？烈士基金會！”
聲音有點大，周圍人都看了過來。
言旭默默盯著馮奕承看。
意識到自己的不妥，馮奕承也是尷尬地沖周圍人笑了笑。
等到周圍人目光散去，言旭才開口道：“資金欠缺，基金會現在還沒成立，等到成立那天，會公布的。”
馮奕承盯著他看了幾秒后，默默搖了搖頭，突然感慨起來：“我不如你，你想的比我長遠。”
言旭挑了下眉，“所以呢？你是愿意還是不愿意？”
“當然愿意！”馮奕承正色道：“你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若這基金會能成立，我肯定愿意的，只要你信任我。”
言旭看著神色認真的馮奕承，沒有多說什么。
若說對馮奕承有多信任，那可能還真就沒有，畢竟他連馮奕承的基本情況都不了解，談何來說信任。
但王磊的事，言旭知道，這是馮奕承心中的一道坎。
烈士基金會，何嘗不是為了王磊而成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