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爾茨站在原地有些尷尬。
他是個紳士，背后說人壞話這種事從來沒做過，哪怕這說壞話的人不是他，但他跟“惡人”站在一起，就算不是他也說不過去。
而說著腦殘話的人頂著一頭卷毛，在短暫的驚訝心虛之后，也是立刻反應過來，看著言旭的眼神傲慢，打量的目光也是毫不避諱，瞧著還有股居高臨下的感覺。
這人哪兒來的優越感？
“我很抱歉。”沃爾茨眼神歉意，想說些什么，但話到嘴邊又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好訥訥的看著言旭。
“沃爾茨，你干嘛對人說抱歉，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嗎？這里有誰能比得過你？我只不過把事實說出來而已。”
那位腦殘似乎很不會說話，雖然捧著沃爾茨，但在沃爾茨想要說話的時候，也是用言語將他默默按了下去。
“希爾，你……”
沃爾茨皺眉很是為難，一會兒看看言旭，一會兒看看身邊的人，雖然煩躁，但似乎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言旭倒是有些看明白沃爾茨的這個人了。
智商高，人情往來卻是個低能兒，而且還眼拙，連身邊朋友什么品行如何都分辨不清。
哦，也許分得清，只是人家嘴笨不知道該怎么拒絕罷了。
當著兩人的面，言旭笑了笑，“是的，沃爾茨確實是少有的數學天才，他的狀似完備空間概念十分強大，我也很佩服他。”
希爾譏笑了下，眼里有著得意。
“不過，這些都是沃爾茨的成就，他的厲害，與你又有什么關系呢？”言旭對著希爾冷淡一笑，“這是不是在說明，你也是個‘垃圾’？”
沃爾茨和希爾都愣了下。
很顯然，他們并沒有想到這一點。
希爾很快反應過來，毫不猶豫地狡辯道：“開什么玩笑？你在跟我說講笑話嗎？你難道聽不明白我說的是誰？這中間不包括我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
言旭聳肩，“我只明白沃爾茨厲害，至于你？你有什么成就，說出來聽聽？也許我會認同你不認為自己是‘垃圾’的觀點。”
希爾臉色一下就漲紅了。
他這個樣子，都不需要開口，言旭就明白這人是個狐假虎威的。
垂眸一笑，雖然言旭沒說話，但他這不屑的意思就連沃爾茨都品出來了。
希爾不經挑撥，立刻羞惱起來，猛地就言旭言旭沖了過來。
“該死的，你這混蛋！”
“希爾！住手！”
希爾和沃爾茨的聲音一前一后，一個想打人，一個要拉人，也是同一時間行動起來。
希爾估計是想揮拳打言旭的臉，但以言旭的海拔和伸手，在離他還有半米的時候就捏住了他的手腕。
“我以為大家都是紳士，就不能站著好好說話嗎？”言旭面色冷凝，嘴角帶著一絲冷笑，“你以為這是哪兒？這里是數學交流會，各國的數學天才齊聚之地，你以為在這里撒潑之后能安全走掉嗎？”
希爾緊咬牙根，被死死牽制住的手腕掙脫不開，就想揮出另一只手。可惜言旭還沒動，沃爾茨就抱住了他，順便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
言旭看了耳朵通紅的沃爾茨一眼，俯身，直視著希爾的雙眼，冷聲道：“別做夢了，知道什么是丑聞了？一個沒有成就只知道做戲，被揭穿后就氣到想打人的人，你以為學術界很歡迎嗎？”
“你這個該死的亞裔人！趕緊放開我！你聽到了嗎！”
希爾叫囂著，絲毫沒把言旭的話放在心里。
言旭側臉，甩開了希爾的手，甚至還當著他的面，從口袋里掏出紙巾擦拭起手指來。
太羞辱人了！這個混蛋真是該死！
希爾怒火中燒，他發誓要不是沃爾茨抱著他，他絕對要打掉他的下巴，把他的頭踩在腳下當足球踢！
言旭細細擦拭著自己的手指，末了還在希爾的怒視下，講紙放進了他的口袋里。
“混蛋！你干什么嗎！把你的垃圾給我拿出來！你這個該死的家伙……”
言旭抬眼看他，“要認清下自己嗎？你看起來好像沒有自知之明的樣子，在數學的國度里，真理，才是堪破一切虛假的存在，明天的交流發言上，我很期待你能站在臺前哦。”
言旭微微一笑，拍拍希爾的肩，而后不管他再怎么叫囂，言旭也是沒再看他，反而看向了沃爾茨。
“我覺得你該走出你自己的舒適圈，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盯著沃爾茨，言旭伸出兩根手指，比向了自己的一雙眼睛，“你似乎眼神不太好。”
留下這么一句話，言旭就越過他們，走向了洗手間方向。
沃爾茨站在原地，雖然還是抱著希爾沒放，但卻是回頭看著言旭的背影，垂眸若有所思起來。
而言旭，在交流會結束后也是立刻回了酒店，然后把他想要在交流會上，公布自己證明出了“周氏猜測”的想法告訴了唐教授。
“怎么突然有這個想法？你似乎不是這么急的一個人。”
電話里，唐教授有些不解他的用意。
言旭也沒有隱瞞，講白天發生與希爾發生的沖突簡單說了下。
“教授，希爾只是個例，我們種花也好些年沒有在數學界做出過重要成就了吧？我不想讓其他國家的人瞧不起種花，種花在數學界的地位，也確實是要重新排名了。”
電話那頭的唐教授沉默了下，感慨道：“是啊，那些數學大國，D國有沃爾茨，M國、Y國……都有新一代的接替人，唯獨種花這幾年，人倒是有，但做出來的成績卻只能算平平。”
“所以教授，我想在趁著這個機會，將‘周氏猜測’的證明公布出來。”言旭堅定道。
唐教授斟酌了一會兒，終究還是下了決心，道：“公布吧！你想要公布，那今天我就陪你好好整理！可別到時候被人問出了BUG，你下不來臺，丟的還是自己人臉!”
言旭終于笑了，道：“謝謝教授！”
于是M國的這一個晚上，言旭和唐教授用電腦遠程連線，一直在梳理“周氏猜測”的證明過程，每一個步驟算法都是演算了好幾遍，甚至連每一個字符都檢查了好幾遍。唐教授就像是甲方爸爸上身一樣，對著證明過程不斷的挑刺兒，一定要言旭說出個所以然來，稍微含糊一點都不行……
一個晚上的時間，言旭花了八個小時整理準備，終于在凌晨四點的時候妥當了。
種花那邊剛入夜沒多久，唐教授看著他的臉色，也是皺眉催促道：“你趕緊上床休息吧，別再熬了，能睡多久就睡多久，別到時候頂著個青臉黑眼圈的鬼樣子去發言。”
言旭眼睛干澀，但靜神卻很亢奮，現在睡肯定是睡不好的，但若不睡，估計白天的精神氣會更差。
言旭在唐教授的催促下去睡了。
訂好鬧鐘，言旭躺了半個小時后，也是終于睡了過去。
九點的交流會，八點被鬧鐘吵醒，言旭洗漱完后，套好西裝，拿著U盤，出去買了杯咖啡，以作提神。
今天的交流會，向數學界宣布“周氏猜測”的證明才是正事，和希爾就學術論文一較高下什么的，都只是小事。
這是言旭第一次在數學展示自己的機會。
失誤？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交流會換了地方，是一個會議大廳，臺上是講臺投影屏和黑板，下面，是一排排的座位。
言旭找到了種花的專屬區域，才剛坐下沒多久，沃爾茨就過來了。
沃爾茨在數學界是明星人物，走到哪里都會有人關注。
不提其他國家的人怎么想，但種花自己人就覺得十分好奇。
葉言旭和沃爾茨怎么認識的？還特意跑過來，看起來很熟的樣子啊。
被人認為很熟的兩個人坐在一起，談話內容也不是數學理論，反而是關于“眼拙”這個問題的。
“我昨天回去想了很久，我覺得你說的挺對的，我確實眼睛不太好，識人不清，但其實我有察覺到他們的不對勁，但我不知道該怎么說。”
言旭側頭，看著沃爾茨臉上的苦笑，不由問道：“你為什么不知道該怎么說呢？”
沃爾茨想了下，“我不知道，對于數學，我總是能第一時間找到它的解決方式，并且很快的完成它，但對于我身邊的朋友，我似乎總在猶豫。”
看他煩悶的樣子，言旭突然道：“你是在害怕失去嗎？”
“什么？失去？”沃爾茨驚訝地看向他，不由得思索了起來，“我好像并沒有怕失去什么，我喜歡的只有數學，但那些知識都在我的腦子里，除非我的腦子壞掉了，那么它就不可能失去。”
看他說起數學就滔滔不絕的樣子，言旭挑眉，直接點道：“那么你既然不害怕失去你那些朋友，你直接把你的想法說出來不就好了？為什么要覺得自己不知道該說什么呢？你是個紳士，你連臟話都不會說，你說的只是實話罷了，實話就算再傷人，最多也只會讓你們友盡罷了，反正你并不怕失去。”
沃爾茨一下呆住了，看著言旭似乎在斟酌著這話。
言旭沒打擾他的思索。
好一會兒，沃爾茨才恍然大悟起來，看著言旭感謝道：“你說的太有道理了，我居然才發現事情居然如此簡單！我不喜歡朋友們做的一些事，所以只要說實話就行了，畢竟我不怕失去！謝謝你！真的是太謝謝你了！”
瞧著沃爾茨似乎要上手的樣子，怕他弄皺他的西服，言旭趕緊伸手握住，“不用謝。”
他只是不想看見一個天才被人捧成“傻子”罷了。
“對了，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沃爾茨問道。
“葉言旭，種花人。”
“戴森·沃爾茨，D國人。”沃爾茨笑了笑，“原是想過來跟你說聲對不起的，沒想到你居然還幫了我，很感謝你解決我的煩惱，日后你在數學上若有什么疑惑，都可以來找我，我很高興能跟你討論，畢竟跟你交流很開心。”
“謝謝，跟你聊天我也很開心。”言旭笑了笑。
畢竟沒有腦殘朋友在的時候，沃爾茨還是挺能讓人心生好感的。
交流會快開始的時候，沃爾茨回了自己的位子。
最先上去發言的，是S國的人，講的是SPJERE
PACKING，即晶體結構理論，也可以叫做圓球堆集。而如何做出所有維度的空間結構，這是一個重要猜想的重要進展，S國的年輕人講的就是這方面。
年輕人自己想嘗試做八位結構體，可惜卡在了某一點上，來這次交流會也是想與大家一同討論。
底下感興趣的數學家們和預備數學家們，都開始拿起紙筆寫寫畫畫起來。有想法的人自己就舉起了手，跟臺上的人一來一回交談起來，覺得合適的就運用起來……
等到臺上的人心滿意足下了臺，下一位發言者就會走上去闡述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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