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進中午,日光和煦。
孟源酒樓第六層,老者講述了關于截殺的種種細節安排,而房間外的真元屏障保證兩人的談話無人能夠察覺。
最后,老者看向張易,詢問道。
“李九道友,剛才我之計劃,可有何不妥之處?若是有,盡管指出來就是。”
對面,張易笑著搖了搖頭,淡然說道,“陳青道友考慮得頗為周全,便如此做吧。”
“如此甚好!”
老者喜笑顏開,舉起酒杯道,“李九道友,祝我們的計劃馬到功成。”
怎么有種反派出謀劃策的趕腳……
張易心中嘀咕一句,也是笑著舉起酒杯道。
“一定。”
兩人相視一笑,各有心思,一同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但不管如何,他們將聯手劫殺孟家大長老,在對方的手中奪寶。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這般情況,倒是和這孟家支脈擁有極品血脈的武者情況一樣,只是對象換成了孟家大長老。
時間緩緩流逝。
在清瀾城內,暗流越發的涌動,但在表面上,卻依舊是平靜如水。
唯有張易知道,只差一道契機,孟家便將卷起驚濤駭浪。
老者顯然為了這一次行動早就做了準備,在之后的幾天里,張易便臨時居住在一處清雅的別苑內。
而每一天,都是有著不同的眼線從清瀾城各處涌來,向著老者匯報著消息,就連在孟家支脈的家族內部,竟然也是有著老者的幫手。
內外結合下,老者對于血脈剝奪秘術的進程一清二楚,孟家支脈的一切事宜,此時都在張易和老者的眼下發生,沒有一絲秘密。
就連張易,也是在和老者合作中,感覺到頗為驚訝。
謀定而后動,這老者的心思縝密和提前的布置,簡直堪稱完美。
唯一的缺點,可能就是自身的修為弱了點。
否則若是老者有張易這般的修為,哪兒還需要如此之多的前期布置,直接孤身一人在半路攔截即可。
不過張易雖然有著足夠把握,但倒也沒有不耐煩,畢竟是關乎極品血脈,還是要穩妥起見。
老虎撲食,亦需全力以赴,他自不會粗心大意。
這一日,在別苑里,張易和老者端坐小亭內,評茶論道,而在數米外,一個高瘦的男子正在匯報著情況。
“兩位大人,事情就是這樣,今天傍晚十一時,血脈剝奪秘術將正式結束,而后,孟家大長老將立刻護送血靈玉佩返回蛇島。”
站立的高瘦男子低頭說道,話語的內容赫然是孟家內部的重要事件。
無需質疑,正在進行的血脈剝奪絕對是孟家支脈此時最重大事件,知道者寥寥無幾。
而這高瘦男子卻是知道,顯然是孟家支脈權位極高的幾人之一。
“孟家大長老怎么也有三重天巔峰的修為,卻欲趁著夜色前行,倒還真是做事謹慎。”
“想來孟家家主已經給孟家大長老下了命令,這一趟必須做到萬無一失,故而才如此急迫,生怕發生意外。”
張易點點頭,就著高瘦男子的言論平靜說道。
“呵,終究是白費功夫罷了。”
老者不屑的冷哼一聲,隨即他看向高瘦男子,頗為滿意的說道。
“干得不錯,按照約定,這是你需要的溟殤花。”
“走吧,日后便不必再見了。”
老者頗為滿意,翻手拋給高瘦男子一道玉盒,這是事先說好的報酬。
“孟獲謝過大人。”
那高瘦男子將玉盒接過,目光往內看去,頓時看見了一道幽冥之地誕生的花朵,頓時神色振奮,連忙道喜。
“這不過是你應該得到的而已,你走吧。”
老者平靜說道。
“是,大人。”
高瘦男子立刻將裝有溟殤花的玉盒收好,拜拳向著張易和老者行了一禮后,便是閃身悄然離去。
“人都有貪欲,哪怕對于武者來說也一樣如此。”
老者笑著對張易解釋道。
“這男子名叫孟獲,為清瀾城孟家家的二長老。”
“當年,這孟獲和孟羅爭奪家主之位失敗,便是心中一直心有疙瘩,這一次孟家極品血脈的事情,一開始也是他將消息泄露給我。”
“而我答應給他的溟殤花,則是可以讓他修為更進一步。”
“人性難測。”
張易微微點頭,平靜點評道,他雖然不喜這般勾結外人之輩,但張易也沒有必要動手。
“既然那血脈剝奪術將要結束,那我們也該行動起來了。”
講了一些這高瘦男子的事跡后,老者看向張易嚴肅道。
張易頷首微點,算是同意,隨即,兩人的身形消散而去。
夜晚降臨,清瀾城和往常一般,并沒有什么變化。
而在孟家的一處地下密室內,血脈剝奪秘術已經進行到了最后關頭,有著一頭龐大的騰蛇虛影在半空憤怒咆哮,不停游動身軀。
而這一幕的主人,不過是年紀十四五歲的少年。
少年正是風華正茂,朝氣蓬勃之時,初步開啟自己的武道路途。
而極品濃度的黑騰蛇血脈,理應給他最大的助力,讓他前途光芒,可以輕松破入圣境。
然而此時,盤膝而坐的孟峰卻是渾身顫抖,面無血色。
他一臉的痛苦表情,感覺自己軀體最深處的潛力被剝奪,有一種只剩下軀殼的錯覺。
孟峰本以為這黑藤蛇血脈能夠給予他修煉路上的最大幫助,此時卻是為之付出了代價。
只因,孟家少族長實乃孟家家主的兒子,故而家主違背了族訓,要以他這支脈武者的血脈,來換取他這一位兒子的光明未來。
看似極品血脈,前程似錦。
但當被人盯上,而自身又沒有力量反抗時,所謂的造化也不過是招惹危險的誘餌罷了。
在主脈來人面前,孟峰的父親雖然為支脈族長,但卻根本不夠看,無法護住于他,若是一意孤行,那整個支脈都會受到打擊。
故而孟峰只有妥協,他必須修煉血脈剝奪秘術,哪怕代價是他從此再無修煉武道的可能。
在這地下密室內,隨即時間流逝,終于,一切將要結束。
孟家大長老親自坐鎮,此時眼中閃爍著精光,有著不加掩飾的喜色涌現。
只見伴隨著最后一道黑煙從孟峰的身上溢出,血靈玉佩猛然吸力大增,竟是一下將虛空中憤怒咆哮的黑藤蛇虛影吸入其中,鎮壓而下。
而之后,孟家大長老抬手一招,便是將這承載了極品血脈的玉佩握在了手中。
“終于完成了。”
孟家大長老喃喃低語,他并沒有多看此時癱軟在地上的少年一眼,而是仔細觀看著手中的血靈玉佩。
此時在他親手握住血靈玉佩之下,連他體內的血脈之力都是有所動搖,想要將之吸收,更進一步。
“極品血脈,果然名不虛傳。”
“如此一來,等少族長煉化這道血脈之后,其少主之位將無可撼動。”
孟家大長老想到這般,嘴角便是露出淡淡的笑容。
而后,孟家大長老便是翻手將血色玉佩收入儲物戒,隨即,他這才匆匆別了地面上的孟峰一眼。
“干得不錯,姑且還算聽話。”
“等少族長功成之后,想來一定會多加賞賜與你。”
“說不定還會破例將你招入主脈,讓你重返蛇島。”
孟家大長老淡然說道,語氣并沒有一絲的溫度。
對于支脈家族,主脈的武者總是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心態,何況他乃是孟家主脈的大長老,地位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聽聞那施舍一般的話語,孟峰的雙手下意識緊握,但他臉上卻是勉強露出笑容,看向孟家大長老虛弱道。
“孟峰……祝少族長馬到功成,前程似錦。”
明明以他之血脈來成全一位素未謀面之人,但此時,孟峰卻只能忍氣吞聲,他低下頭違心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放肆的笑聲傳來,下一刻,空間一陣波動,孟家大長老的身形消失不見,離開了這地下密室。
原地,只留下了此時滿身疲憊站立不穩的少年。
許久后,低頭的孟峰才緩緩抬起頭來,眼中滿是不甘。
明明他才是潛力最強的一人,未來將一飛沖天,但此時,他卻是在開始階段,便是被迫成全了別人!
孟峰緊咬嘴唇,他感受著體內空空蕩蕩的狀態,萬分沮喪。
此時的他剛剛十五歲,不僅極品血脈消失,就連辛苦修煉三年的修為也盡數流逝而去。
畢竟血脈體系的武者,其一身的修為都是建立在血脈之力上,若是血脈被人強行剝奪,那一身修為自然也會漸漸流逝。
此時,孟峰眼中滿是絕望,只感覺整個人昏昏沉沉,似要一睡過去。
隱隱間,他耳邊似傳來了父親的聲音,那是他還在小時候的事情。
那時,他父親對他滿是期待,對他溫和解釋道。
“你姓孟單一個峰字,之所以給你取這個名字,便是因為武道的路途就是攀登一座又一座高峰。”
“為父希望你未來可以一路前行,將所有的山峰跨越,立身在峰頂……”
“呵呵……”
“我終究是讓父親失望了呢……”
孟峰苦澀著一笑,隨即眼皮合攏,徹底昏睡了過去。
他并沒有死去,只是失去了黑藤蛇血脈,從此退化為一介凡人,再無一絲力量。
或許看在他奉獻自己的前提下,那未來的孟家少族長能夠對他施加一點好處,讓其安穩度過余生。
但……他的未來也就這樣了。
外界,孟峰的父親還在臉帶笑容,歡送著孟家大長老。
而遙遠的天穹之上,張易眼中的光芒斂去,收回了目光。
而他眼中的最后一幕,則是放聲大笑的孟家大長老,和滿心沮喪不堪重負而暈倒的少年。
“時也,命也……”
張易喃喃低語了一句。
他可以出手幫助這少年,將這極品血脈留存,乃至可以擊殺這孟家大長老,讓其避開這般境地。
但……
張易并沒有動手。
孟家支脈雖然實力層次不如孟家主脈,但人數卻也足有上千。
萬一張易出手,之后怎么辦?難道他還要幫助孟家支脈上千人,提防孟家主脈的報復?
這將耗費他太多的精力,嚴重拖延他原本的修煉計劃。
對于一位陌生人,兩者沒有一絲的關聯,張易可做不到這一步。
何況,張易并非沒有私心,他對于極品血脈也有著渴求。
說到底,張易并沒有那么好心,也不是一個老好人,更多時刻,他也會權衡自己的得失。
在舉手之勞時,張易不介意釋放自己的善心。
但也僅此而已。
若是需要付出自己的一部分代價來幫助別人,或者會讓自己招惹上什么麻煩的勢力,那張易只會斷然拒絕。
這就是張易的人生信條,做自己能力范圍內的事情。
對于武道世界來說,這句話也是一種難得的智慧。
“不過,事情可才進行到一半,若是孟家大長老認為這一趟任務已經完美結束,可以放心返回,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放聲大笑?”
“呵呵,多多少少還真是令人有些不爽呢……”
張易低語一句,身形在云層中斂去。
不久后,孟家大長老便是離去,悄然化為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而對方飛行的方向,赫然是位于廣袤海域中的蛇島。
月黑風高夜,正是殺人掠貨時。
此時黑夜正濃,海面上一望無際的幽暗海水,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而一道急促的破風聲忽然響起,飛掠向遠方,正是返程的孟家大長老,其一身三重天巔峰的修為盡數爆發,速度快到極致。
然而就在孟家大長老飛掠而過時,有變化突生。
只見那海面的上空,伴隨著孟家大長老的身形出現,空間突然一陣顫抖,有著黑色的光幕升起,將內外空間給徹底隔絕。
這是一道陣法!
有陣法被啟動,分隔了內外空間,將孟家大長老困在了其中!
“誰,是誰!”
孟家大長老反應極快,待感覺到真元波動的瞬間便是爆退,想要暫時逃離,然而,他還是慢了一步。
光幕落下,已經將他徹底困住,而后,張易的身形,浮現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