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人行道不算干凈,環衛工人在七點后下班了,晚上街道產生的垃圾需要明天凌晨才清理。
此時,不少污漬泥垢藏在地磚縫隙中,雖然公交車站配有垃圾桶,仍有不少用過的成團紙巾扔在地面上,夜風吹落的植被葉子凌亂的遍布人行道。
高杉原忽地眼睛閃過一絲亮光,在車站后的觀光綠化中發現自己想要的東西。
這是一張沾著口香糖、令人作嘔的卡片。
卡片巴掌大小,卡片除了電話數字,還有一個穿著三點裝的女人。
環顧四周,確保沒人看見后,高杉原嫌棄而快速地用兩根手指捏著一角,留心上面的電話數字,。
找到一個隱蔽處,電話打過去。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為空號。”
高杉原果斷扔掉卡片,繼續搜索四周的地面,不留意間錯過了最后一輛公交車。
錯過,就不再等待。
高杉原戴上口罩,潛身進入深夜,只身一人往城市的城中村方向走去。
環境變得越來越邋遢,寬敞的街道變成昏暗小巷,每走兩三步便能見到各類廚余垃圾,拳頭大的老鼠從街巷里不懼人地穿行,綠皮垃圾箱上沾滿各種嘔吐物,粘稠的污水從高處往低流去。
除了環境,巷子還充斥各種味道,酒精味、霉味、石楠花味……在狹小的巷子里揮之不去。
高杉原小心地前行,看到與外邊燈火通明城市不一樣的一面。
巷子兩邊都是老舊的居民樓,很鮮明的城中村建筑風格,鐵窗鐵柵門,門口貼紅紙,十米一棟的電線桿上貼滿是形色小廣告,抬頭望去,是密密麻麻雜亂的電線和衣物,根本看不到夜空。
走到一半,高杉原停下腳步。
再往里面走,他感覺自己可能出不去了。
這時,黑暗中傳來一個諂媚的女聲。
“新茶上市,帥哥,要來一杯不?”
黑暗的巷子里,一處居民樓入口門口頂部的黃燈亮起,深黃色的光暈下,一個穿著劣質肉絲、幾天沒洗頭大波浪長發快打結的中年女性嫵媚地看向他。
女性半個臉淹沒在黑暗中,右手叼著煙,在濃妝下,她的臉和眼睛都透露幾分色情。
高杉原聽到這句話,心頭一緊,臉上還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慢慢點頭。
“要什么茶?這都有”
看起來,這個女人是莊家。
“我這周末要。”
“在這兒喝還是在你家?”
“XX酒店,時間XX,房間號XX。”
“太遠了。”女性吸一口煙,“也不安全。”
再看一眼高杉原,雖然戴著口罩,但臉型是口罩遮不住的,女性挑逗地呼一口氣,“小哥挺帥,加錢我和你去。”
高杉原看了看四周,只有兩三米的過道內,一片漆黑,只有那盞燈亮著。
“我要會弄菊花茶的茶藝師。”高杉原說一聲。
女人有些驚訝,上下眼瞟高杉原一眼,“看不出來呀,這種愛好。”
“還要兩位。”
“你受得了嗎?”女人反問。
“有嗎?”高杉原問。
“有,加個聯系方法吧。”
兩人在漆黑中,加了一個電話,而后分離。
回到家,高杉原嘆一口氣。
如果是正常人,他夜晚不會去這種地方,每座城市夜里都有不安全的地方,城中村就是之一。
但身體內的能量給了他很大的擔保,要是他出事了,依靠能量進入高耗能狀態,也能逃出來。
第一次就遇到他想找的人,感覺蠻順利的。
高杉原沉思的看向女人留的電話。
幸好他提前做過相關的工作,聽懂了那個女人的暗語,不然就算他碰巧遇到她,聽不懂什么意思,也是白費心思。
“我回來啦。”高杉原往屋里喊一聲。
高弱梨還沒睡覺,在房間里對著筆記本電腦辦公。
“可算回來了,都十一點多了。”高弱梨放下敲鍵盤的雙手,坐在辦公椅上后傾身子,關切一句。
很難想象一個女人房間里面會有整套辦公設備,但高弱梨就是有。
“坐錯車了。”
高杉原編一個理由應付。
“你身上的味道很臭,小衫。”高弱梨皺起鼻子。
“抱歉,車上有一個酒鬼暈車。”高杉原無心繼續撒謊。
謊言一旦說出第一個,就得用不斷的謊言來裹住它。
“快去洗澡吧。”高弱梨戴上金絲眼鏡,一邊說一邊把注意力重新放到電腦屏幕上。
戴上眼鏡的高弱梨黑發披腰,在燈光下的美臉端莊,筆直而自然的坐姿風韻十足。
“明天晚上要辛苦你了。”
高杉原將五姐妹允諾作客的事情稟告高弱梨。
高弱梨微偏過臉,鏡片中反射電腦屏幕的白光。
“太棒了,媽媽明天立刻準備,等媽媽做完這個工作。”
高杉原點點頭,進入浴室洗漱,鏡子里面的他臉上沾著不少泡沫,身材肌肉結實,線條流型。
浴室邊的洗衣筐里裝著他脫下的衣服,衣服沾滿那條小巷里的各種臭味,褲袋里還有那個女的給他的卡片。
忽然,他腦子像陷入宕機,整個人在蓮蓬頭下一動不動。
洗漱完,用毛巾擦拭濕頭發時,他走到高弱梨門前。
“弱梨同志。”
“嗯?”坐在辦公桌上的高弱梨轉動椅子,看向高杉原。
高杉原靠在門框上,“你會不會為了保護一個不是很重要的人而作出一些對自己而言完全不必要的行動。”
“小衫口中,什么樣才算是‘不是很重要’呢?”
高弱梨啞聲淡笑,將筆記本合上。
高杉原沉默片刻,組織語言:“同學關系以上,朋友關系的人。”
高弱梨安靜聆聽著,并沒有發聲,臉上依舊是令人舒服的淡笑。
“在一個人不知情下幫助她,這種行為會不會顯得很多余?”高杉原問,“她不會知道你在幫助她,你所做的一切可能她永遠都不會知曉。”
“絕·對·不·會。”高弱梨堅定地搖頭。
高杉原被她的回答驚住。
“有沒有人和媽媽只是朋友關系,但在你不知情的時候,默默保護你不受到傷害?”
高弱梨坐在辦公椅上,雙腿并攏,雙手放到大腿內側,嘴角上揚,頷首:“有哦。”
“真的嗎?”
高弱梨幸福地點點頭,“真的。”
“誰?”
“你的爸爸。”
高杉原楞在原地,臉色凝滯,站在高弱梨門前。
“當小衫產生想保護某個人不受到傷害時,那個人已經不算是不重要的人了。”
高弱梨的臉頰在燈光下淡笑著,這個微笑似乎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輕柔的話語在房間里回蕩。
“對媽媽而言,之前是你爸爸,現在是小衫了,那個保護我的人。”
高弱梨將一個電蚊香噴霧遞過去,“你的房間有蚊子,睡覺前先除一下。”
高杉原接過。
“晚安,弱梨同志。”
“晚安,小衫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