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沈元景推遲了回華山的日期,用了兩個月時間,游歷廣州、泉州、寧波三處,從洋夷手中獲得多份地圖。辛苦數日,制成坤輿萬國全圖一冊,來找沈靜。
坤輿萬國全圖以“天之包地,猶殼之裹黃”為基,取大明為天下中央,天下之外為四夷,四海之外為諸夷,記各地風土人情、物類礦產等。
再看第二幅,變為簡陋,最上書有“天下物產圖”幾個字。大明居中,疆域東起苦兀(庫頁島),西據吐番,南容安南(越南),北包小海(貝加爾湖),
往北注有“羅剎,冰雪之地,產石油”等字。
往西越過西域,上為“天方諸國,沙漠,產石油”,往下為“天竺,多熟地,多黃金”。再往西則是“大秦諸國,產棉”。大秦諸國下面是“麻林國等,多樹木,土地肥沃,稻一年三熟”。
往東寫“東瀛,島國,產白銀”,越大海而過有“上殷洲,產黃金、煤、石油”,“下殷洲,產黃金、白銀,樹木繁盛”。
往南表明“爪哇、呂宋、真臘、柔佛等國,產烏木、檀木”,再往下是一片從未發現過的土地,“鐵洲,鋁、鐵之類,礦產極豐”。
這是沈元景收集此時西方各國的發現,結合記憶中的世界地圖繪制而成,此時他才感嘆“書到用時方恨少”。
沈靜看到此圖,甚覺奇異,問道:“這圖何來?”
“乃是我集洋夷諸多圖紙繪制而成。”
沈靜拱手嘆服:“維新大才,我不及也。”他研究良久,又問:“這鐵洲是何情況,為甚空白一片?”
沈元景微微一笑,說道:“此乃前人未發現之地!”
沈靜一震,看向地圖,手拂過“鐵洲,鋁、鐵之類,礦產極豐”幾個字,心里轉過幾道彎。沈家乃是江南大族,近來從事海貿,收獲頗豐。他也自然知道,一片無人發現的產礦之地,價值巨大。
他三甲出身,又非翰林,要入閣難如登天。一面要立下大功,另一面也得靠家族支持。
當今圣上登記不久,年富力強,喜好武力,可東南西北,仿佛無處可征伐,如果獻上此圖,則可助他開拓海外。
而鐵洲之礦,上稟家族,可豐富家族資產,增大自己這一支的實力。
主意既定,沈靜朝著沈元景拜了一拜,鄭重的說道:“多謝維新提攜,有用得上的地方,我絕不推辭!”
沈元景知道沈靜素有大志,為人重諾,說道:“同年之間,互相幫襯也是應該。我徒弟門中有樁公案,事涉大內一本武功秘籍,喚做葵花寶典,我想知道這秘籍的出處以及流轉。如果能獲取全本,便更好了。”
沈靜抱拳說道:“此事涉及禁中,我亦不敢保證,一定盡力而為。”
“拙言盡力便可,事有不諧也無須強求。”
沈元景和沈靜商議完畢,就此別過。返回林府,帶著兩個徒弟和師弟們回歸華山。
“二師兄,打聽出來了!”高根明氣喘吁吁的,說道:“江湖盛傳,你就是得了林家的辟邪劍法,才變得如此厲害!”
林平之一愣,難怪他們一路行來,有這么多的江湖人物盯梢,頓時有些緊張:“六師叔,是誰在傳?”
陸大有搖了搖頭,說道:“這消息都傳了兩個月了,到處都是,估計很難查清了。”
眾人都看著沈元景,等他拿主意。他慢慢睜開眼睛,語氣淡然:“一些宵小,不必介懷。”
梁發老成持重,勸道:“二師兄,我們要不澄清一下?這些天你殺了好些個人,都是江湖同道,鬧得太狠,有損我華山派名聲……”
沈元景目光壓過去,梁發越說越小聲,直到不敢說了,他才冷哼一聲:“這江湖之上,名聲固然重要,可別忘記武功才是根本”
林平之深以為然,曲非煙更是懂得弱肉強食的道理,高根明若有所思,英白羅似懂非懂,只有梁發追隨岳不群很久,語氣微弱的反駁:“可師父總讓我們多結交朋友,凡事以和為貴,不要傷了和氣。”
“看來師父把你們保護的太好了!你師侄家的事,你們難道不知?福威鏢局,有威,自然有福,無威,只會是禍。”
高根明截住梁發的話頭,問道:“二師兄,那現在我們快點回山?”
“不急,前面便是武昌,你們且去打聽一下,青城派的人在哪?”
“二師兄的意思是,消息是青城派的人放出來的?”高根明疑惑道。
“是與不是無甚關系,拿他們開刀便是了。”
聽到沈元景還要招惹青城派,梁發還要再說,高根明急忙拉走了他,在一旁說道:“四師兄,難道你還看不出,二師兄近來心情不佳。他上上下下折騰了兩月,好容易放松點,這些人又來撩撥,他正愁沒地方發泄呢。”
梁發撓了撓頭,有些疑惑:“這,二師兄平時就是一副冷臉,我還真沒有看出來。你說他怎地突然不開心了?”
“你管那么多干嘛,他說什么我們照做便是,他還能害我們不成?”
兩人提前一步到了武昌,很快便打聽到幾個頭纏白布、身穿青袍、西川口音的江湖漢子的蹤跡,就在栽柳樓。梁發先過去盯梢,高根明回去稟告沈元景。
很快沈元景帶著華山派一行人到來,梁發迎了上去,說道:“二師兄,是青城四獸!”
“好!”沈元景當先,一群人魚貫而入。二樓內都是江湖人物,就算沒見過沈元景,見他風姿神俊,也能猜出來。
辟邪劍法的歸屬備受江湖中人矚目,眾人心思各異,原本喧囂的酒樓頓時小了很多,大聲喧嘩變成竊竊私語。
沈元景一眼便看見坐在角落的青城弟子,本待上前,卻見這樓里牛鬼神蛇齊聚。左邊桌子上只有兩個素菜和清水,那兩個頭帶斗笠粗布麻衣的,分明是和尚。右邊躲躲閃閃不敢直視的,不就是在劉正風金盆洗手宴會上出現過的嵩山派弟子。
另一角落的一桌,只坐著一個肥肥胖胖的駝子。這人臉上生滿了白瘢,卻又東一塊西一塊的都是黑記,再加上一個高高隆起的駝背,實是古怪丑陋之極。沈元景心思一轉,徑直過去。
“塞北明駝木高峰?”沈元景直接出聲,倒是出乎木高峰的意料之外,他順勢站起,拱手道:“卻是在下,敢問閣下是誰?有何指教。”
沈元景把劍擱在桌上:“你既覬覦辟邪劍法,怎會認不得我!”木高峰又一怔,沈元景卻不等他答話:“劍在這里,來取試試!”
樓里頓時安靜下來,眾人都看了過去。木高峰固然自負,但也知道敵不過沈元景,原本就是想著暗中下手,怎敢明著相抗,干笑兩聲,說道:“沈大俠說笑了,駝子功夫低微,怎敢打華山派的主意?”
“不敢?”沈元景右手握住劍柄,慢慢的抽出劍來,一招辟邪劍法的“紫氣東來”刺了過去:“我不信!”
饒是木高峰全神貫注,看到這迅捷的一劍也大吃一驚。左右兩邊都在劍光之內,他只能往后急退,撞破樓板,落到了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