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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何不食肉糜

  一個黑衣人站到司徒朗邊上,輕聲問了句:“現在要怎么辦?”司徒朗抬起這人的手腕,仔細看了下,說道:“王公子已經踏入先天,就算拼命,大伙也不一定能勝。況且人家已經手下留情,再糾纏就沒臉了。”

  他們一行人默默聚到一起,就要離開。司徒朗忽而轉身,說道:“沈公子今年是十七歲吧,如此年輕,如此武功,想來又是一個‘玉面劍客’了。今日之事,還請恕罪。”說著竟然鞠了一躬,才帶著手下倉皇而走。

  等人都走完了,王世恒問道:“元景,你不是說此處是埋骨的好地方么?怎么就手下留情了。”

  “還不是為了你。”沈元景瞥了他一眼,王世恒以為他在擔心自己敵不過三個先天,就要解釋,卻聽他繼續說道:“我故意留下活口,放他們出去宣揚,要不了幾日,‘玉面劍客’成就先天,以一敵三的消息,就能由此傳遍江湖了。”

  王世恒哭笑不得,說道:“我是那種追名逐利的人么?”看沈元景一副不信模樣,只得道:“也罷,傳揚出去,也能震懾后面那些尾巴。”

  他似松了口氣,又道:“連先天都來了三個,委實出人意料,后面總不至于人榜高手也要出現吧。元景,你說左右不過一本秘籍而已,為何這些人不計生死,實難理解。”

  沈元景不答,與他一起去牽馬而回,才說道:“前朝中原大旱而后澇,百姓啜泥而食,幽帝聞之,曰:‘何不食肉糜?’吾始不信,豈肉食者鄙薄至此乎?今公子王三,生豪庭,凝神功將通于宗師,怪曰:‘先天之功爾爾,寧有不畏死而求之者邪?’吾方知今月曾經照古人。”

  王世恒沒好氣的說道:“你直接說我少見多怪便是了,還拽文吊字的做什么。”他解下韁繩,跳上馬,又道:“我雖讀書不多,亦有秀才賢名,卻不曾聽過鄭幽帝有什么‘何不食肉糜’的典故,你打哪聽來的?”

  沈元景笑笑,道:“想當然耳。”驅馬前行。

  兩人在夜中行了三十里路,才到了一個客棧,敲開門后,王世恒屈指彈出一枚銀錠,落在掌柜手上。對方涌上喉嚨的抱怨吞了回去,換做滿臉笑容,點頭哈腰,一邊讓小二安置好馬匹,一邊親自去安排房間。

  這一晚上并無人來打擾,想是被驚嚇住了。第二日兩人洗漱完畢,吃過早點,就往昌平郡城而去。往云州山脈自不用路過郡城,只是沈元景曾應了成金等人,要前往探訪。

  百韜門并不在昌平郡城內,而在城外西南角,占著一個山頭。山腳下有個頗大的待客院,修的十分豪華,沈元景和王世恒報上名字,待客的百韜門弟子連忙把兩人迎了進去,請到廳里,奉上好茶與新鮮瓜果。

  他一面派人山上通傳,一面陪著兩人閑聊,說些本地的消息。沈元景不愛說話,王世恒卻頗擅交際,問了些飛絮劍法與云州來人的事,在昌平似乎并未傳開。

  “哈哈哈哈。”門外傳來一陣大笑,繼而成金與莫智誠走了進來,先是同沈元景打了個招呼,后才拱手朝王世恒行禮道:“王公子,別來無恙。上次見面,還是王宗師花甲壽誕,已快三年了吧。”

  王世恒也回了禮,閑聊兩句,說道:“還沒謝過成兄,一路照顧我這表弟。”成金與莫智誠兩人臉色變得古怪,不好明說,只得謙虛道:“哪里哪里,沈少俠見識卓絕,處事不驚,有沒有我等,都無關系。”

  說著,他把手一引,道:“此地簡陋,不是待客之所,還請兩位隨我到山上,讓我一盡地主之誼。”

  這山倒是沒有多高,只是一路上建得頗為精巧,廊道依著山勢,彎彎曲曲,間或有短亭立在路邊,內有人煮菜,是供人休息場所。

  到了山上待客大殿,早有百韜門主莫忠寧帶著幾個長老在此等候。見到王世恒和沈元景行禮,也不敢擺長輩的架子,頗為鄭重的回了禮。

  百韜門雖在昌平也是一霸,但與王家相比,不過鄉間一豪強爾,只有三個先天之輩,從未出過人榜高手。莫忠寧乃門內第一,也自忖敵不過非先天的王世恒。

  兩邊分賓主坐下,王世恒又謝過了成金與莫智誠于沈元景的領路之情,莫忠寧頗為欣喜,說道:“王公子客氣了,我這不成器的徒弟與犬子能夠結交沈公子這樣的少年英豪,是他們的福氣,豈敢居功。”

  沈元景心道:“原來莫智誠竟然是百韜門掌門之子,不過他卻并未拜在父親門下,倒是有些奇怪。”

  王世恒替沈元景謙虛道:“我這弟弟才出江湖,年幼無知,稱不上什么少年英豪,門主太過高看他了。”

  莫忠寧不知沈元景底細,也不好再夸,哈哈一笑,略過此條,又說些平州新舊之事,暗里送出幾句夸贊。

  不多時,酒宴準備齊全,頗為豐盛。王世恒不愿坐在上首,莫忠寧也不強求,空出兩席,領著成金等做陪。

  酒足飯飽,復又回廳品茶,莫忠寧叫來弟子。大弟子不在,二弟子卻是與人爭斗中喪了命,成金第三之外,還有六七個人,他說道:“來,這是王世恒公子和沈元景公子,快過來見過。”

  這些弟子對王世恒頗為崇敬,執禮甚恭,于沈元景則不甚在意,甚至有一二十許的年輕人只朝他拱了拱手,馬虎過去。

  莫忠寧看了,臉色一變,莫智誠卻先開口道:“莫智明,皮癢了是么?客人面前,為何這般無禮?”他生怕沈元景怪罪,鞠了一躬,道:“沈公子莫怪,鄉下小孩,不識禮數,我代舍弟向你賠罪。”

  沈元景道:“莫兄不必如此,無甚大事。”

  莫忠寧心里卻在在暗自琢磨:“智誠與人相交,一向頗有分寸,怎的感覺他對這位沈公子的恭敬,還要超過王公子。”他開口道:“智明,快向沈公子道歉!”

  莫智明一臉不服,但礙于父親與兄長威嚴,走到沈元景跟前,說道:“沈公子恕罪,我這人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了,怠慢了你。”語氣生硬,說著便要彎腰行禮。

  沈元景說道:“不必。”坐在位子上,把手往前一托,莫智明自然而然就站直了,臉上茫然不解。

  莫忠寧看得臉色一變,心道這沈公子功力也是不凡。那莫智明反應過來,有些上頭,又要再次行禮,沈元景又一托,他便站直。如是再三,他不能拜下,也未曾后退一步,這時才知眼前之人的武功,臉色漲紅,退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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