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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大巧不工

  這一陣鬧過,再看向劍下石刻,乃是一句:“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四十歲前恃之橫行天下。”

  郭靖不能理解,問道:“這句話是個什么意思?”黃蓉也似懂非懂,但自有一番解說:“前輩刻字的意思便是這柄重劍沒有開鋒,所有使用之時橫沖直撞即可,不要過于糾纏技巧。”

  沈元景定定看著她,道:“黃女俠這番解釋,發人之所未發,真個令人眼界大開。”她如何聽不出話里調侃意味,氣鼓鼓的道:“那你說是個什么意思?”

  “一則是‘大巧若拙,大直若曲’。”他說了一句,又覺得郭靖怕是理解不了,便道:“無論多繁復花哨的劍招,也不過擊刺揮掠而已,若領悟此節,便是無意于工而無不工;再者‘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劍不開鋒,其勢便來于自身修為,所謂傷人者非劍,乃人耳。”

  郭靖若有所悟,捧劍沉思。黃蓉趁機取了第三柄劍,一拿之下,“咦”了一聲,道:“怎地會是把木劍?”

  那劍身劍柄均已腐朽,但見劍下的石刻道:“四十歲后,不滯于物,草木竹石均可為劍。自此精修,漸進于無劍勝有劍之境。”

  她以手扶額,說道:“越來越玄虛了,木劍如何傷人?”

  沈元景道:“那便要看木劍在誰手里,若我手持木劍,黃女俠便有利器在手,可也不見得能勝過。”

  說到這個,黃蓉可來勁了,當即拋過木劍,又拿獨孤求敗遺留的第一把長劍在手,看這架勢,是要比斗一番。

  郭靖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退到一邊。那神雕也如他一般,站在峭壁旁,盯著兩人,眼睛滴溜溜的轉。

  黃蓉當先一劍,刺往對手的右胳膊,沈元景抬起木劍,找準時機,往她劍脊上一點,偏了這劍。她立馬抬起劍來,往木劍上砍去。他手腕一轉,木劍又點在了她的劍脊上,“當”的一聲彈開。

  她當即抬高長劍,照著他臉上刺去,心道:“我不信這樣你還能做到第三次。”可事與愿違,木劍第三次點中了劍脊。

  這下她就有些急了,回風舞柳劍一招招的使出,可每一劍到了沈元景跟前,都被點中。她也思量過是對方熟悉這門劍法的緣故,換了落英神劍,還是一樣,這才肯罷休。

  郭靖在一旁看得目不轉睛,贊嘆道:“沈大哥,你劍法實在高明,換我上去,別說打不著蓉兒的劍了,便想要贏她,也不可能。”

  沈元景奇道:“郭兄,你竟然會說這等討好的話語來了,莫非開了竅?”黃蓉剛才輸掉的一點憋屈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喜滋滋的接受了恭維。

  三人一雕下得山來,日頭已經偏西。大家伙中午飯沒吃著,此刻已然饑腸轆轆了。

  黃蓉依著中午的想法,又整治了一桌子好菜。只是此刻多了個大胃王,她額外弄的一頭小野豬竟然不夠吃。

  大半的食物都入了神雕的肚子里面,興許是太久沒有吃到熟食,它高興得“咕咕咕咕”的直叫喚。

  吃過飯后,沈元景用重劍演練了五月神劍一番,一招一式,大都沒有什么繁復的變化,但威力不小,甚至一旁的樹枝,都有晃動。

  這還是他沒有動用真氣之下,也能有如此磅礴的氣勢。黃蓉心道:“好在剛才沈大哥沒有用這門劍法,否則我劍都拿不穩,可就丟臉了。”這門劍法的威力,直到此時,其余兩人才看得明白。

  晚上的火堆旁,郭靖抱著重劍,一副愛不釋手模樣,這劍法極對他的性子,這柄重劍又極為適合這門劍法。

  黃蓉突發奇想,道:“我覺著這把重劍若是開了刃,恐怕威力更甚。”

  沈元景道:“開刃與不開刃,不在人而在心。若功夫不到,開了刃也只在劍上,若持此神兵利器便能輕易勝過敵人,便會有了依賴,何人還愿去勤奮練功?反倒是功夫到了,草木竹石亦可傷人,此時重劍開不開刃,又有何區別?”

  郭靖點點頭,道:“那便聽沈兄弟的,不開刃了。”

  沈元景奇道:“我何時說不開刃了?”

  “啊?”這下連黃蓉也驚訝,鬧不明白他是個什么意思。只聽他說道:“獨孤前輩乃是執拗之人,且又心思活泛,這重劍開了刃,于他而言會有依仗兵刃的嫌疑,總是根刺,他對敵又無需靠此,開刃做什么?

  郭兄則不然,生性踏實,只會一步一個腳印的去做,至于開刃不開刃,他又不放在心上,給什么就用什么,能有什么影響?”

  郭靖憨憨一笑,黃蓉低聲嘀咕:“好的壞的都叫你說了。”

  白練從天而降,奔若閃電,聲如雷鳴,挾著樹枝石塊,落入一條溪流當中,又轉眼流得不知去向。

  這瀑布水流湍急,常人落入其中,立時便會被沖走。此刻郭靖凝神靜氣,扎著馬步,穩穩的站在里面,還能舞動重劍,時不時挑起一塊巨石,直至力竭了,才上岸稍歇。

  三人在這里住了下來,沈元景自知內傷沒有那么容易恢復,也不著急,一邊修煉,一邊教授兩人武功。

  這些日子,是他穿越以來,最為悠閑的一段歲月。整日不用想著復興門派,也不用鞭策自己,時時奮發向上。郭靖是他少時崇拜之人,如何能夠想到,有這么一天,他能做這位的“老師”,這也算得穿越武俠世界的一種樂趣了罷。

  黃蓉也不空閑,每日練過劍法后,就帶著神雕四處游玩。這神雕雖然已三百余歲,可行為舉止,如同稚子一般,見來了玩伴,喜不自禁,一大一小,總能在山間野林,找到一些樂趣。

  周邊的一些動物卻因此倒了大霉。那菩斯曲蛇之膽能夠增長功力,沈元景用不上,郭靖卻正好合適。這一人一鳥便像完成任務一般,每天都設法抓來一只,取了蛇膽,剩余蛇肉做羹。

  有時候他們也不獨為吃食,純粹是尋些開心,譬如某頭黑熊,不慎被兩人遇到,來了個五抓五放,跑出很遠也被逮回,每次都打得鼻頭泛酸,抱頭求饒。

  沈元景看得好笑,一意由她。人生在世,總是愁苦居多,歡樂實少,如這般天真的歲月,也不定能有多久,能過一天,便是一天。

  如此快活了兩月,眼見著中秋之日臨近,三人告別依依不舍的神雕,奔赴嘉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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