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之成一口血涌到喉嚨,正要咽下說話,沈元景卻趁著機會,后招跟著打來,先是一招“如琢如磨”,把他圈住不讓退走,又一招“峰前回雁”,繞到身后,攻他背部。
他又勉強接了這兩掌,一口老血再也含不住,索性朝著對手噴了出來。這口血勁力十足,猶如飛石一般,落在一般人身上,能去半條命。
沈元景應付起來倒也沒什么難出,可要落了一點半點在衣衫上,十分不美,便跳開兩步避過,說道:“好暗器!”
杜之成臉色通紅,也不知是傷的還是氣的,雙目怒張盯著對方,十幾年了,他還沒吃過這種虧,森然道:“找死。”身形一動,往前撲去。
沈元景舉掌相迎,兩人就在院子里面狠斗起來。剛才那幾招,雙方都已然了解了對手的實力,自然不敢大意,都全神貫注,每招每式能接住,就聽得如竹節爆裂一般,啪啪作響,轉瞬之間,兩人就連續對了三十多掌。
之后各退了七八步,一路踩得青石飛濺,散落開來,打在杜之成的弟子們身上,“唉喲”之聲接連不斷。他臉色一沉,道:“徐博、高朗留下,其他人出去。”點的這兩個徒弟,都是先天高手,才有幾分自保能力。
沈元景冷笑著等他安排完,這才不慌不忙,一邊往前走,一邊解下身上玄色長袍,甩將出去,掛到庭院里面最高的那株柏樹之上。
他腳下十分輕盈,踩到碎石上都發不出聲音,氣勢卻不斷攀升,杜之成面沉如水,雙手伸在身前,手背向上,微微抖動,也在蓄力。
兩人雙手四掌一接,“轟”的一聲大響,宛如旱地驚雷,震得院子里的樹木搖動,繁花墜落,房頂上的瓦片,也紛紛跳動,抖掉幾片下來。
洪力等還在院中的三人,耳朵里面仿佛被灌了水,趕緊將勁力遍布全身,抵御這兩人激蕩的余波,卻還是被推倒到墻角,不敢動彈。
沈元景與杜之成雙手如同綁了萬斤重物一樣,又好似遲暮的老人,緩慢抬起,一掌又一掌,朝著對方按過去。
這掌聲初始十分輕微,恰是微風刮過樹葉沙沙的響,爾后如水波蕩漾,從掌間迸發出的細浪往外蕩去,越來越大,兩人衣衫獵獵作響,再往外面狂風大作,刮得地上石頭飛起,打在樹干上、墻上,咚咚的一聲一聲,柏樹上的長衫也是一晃一晃,要掉不掉。
才不過十招,兩人額頭都冒出了細微的汗水,這種投入全副精力的對攻,自然負擔極重,似乎已無瑕旁顧。徐博眼珠亂轉,和高朗對視一眼,按住了兵刃。
突然院中兩人動了,杜之成前面受了些傷,心知在僵持下去,必敗無疑,便率先變招,他左手剛打完一掌,將收不收之際,又變為拳頭,往上勾去。
這種招數自然偷襲不到沈元景,他左手同樣邊掌為爪,一把往對手腕上扣,等對手變招之際,右手探出,直拿他胸口。
杜之成猛然揮手,往下一切,等他一縮,反手上撩,指尖如同枝條,照著對方的臉上抽去。沈元景把頭往后一仰,右手做刀,往上一提,似要把對手開膛破肚一般。
這幾招只在電光火石之間,接下來也是這般,兩人你來我往,一招快過一招,腳下跟著動作,杜之成步伐穩健,直來直去;沈元景身形詭異,反踏八卦,忽焉在前,視之則后。
他著黑衫,對手白衣,一玄一白兩道人影糾纏,快得讓人看不清楚,若從高處俯視,如同陰陽流轉,在這庭院中蕩來蕩去。
花兒草兒,齊齊遭殃,一片凌亂;石亭石桌,俱不能免,只要挨著撞著,便化作一塊塊的碎片,四面八方飛濺。
那三人身上臉上,都挨了不少,還在堅持不肯離開。這時兩人打斗漸近,風刮過來,吹得站立不穩,洪力怪叫一聲:“不好!”連忙拉著其他兩人,越墻而走。
剛落到地上,只聽“轟”的一聲,墻面破了個大洞,磚石激射,落入杜之成群弟子中間,一片哀嚎。他連忙退了一步,沿著院墻,一路往后,很快半邊院子都被打塌。
沈元景趁著對手方才那一讓,占了一絲先機,立馬捉住不放,狂攻不已。杜之成無奈,只得閃進后廳。
他緊追不舍,跟了進去,當頭一掌劈過,對方連忙一讓,朝后跨出一步,有三丈遠,往邊上一記重拳,中柱頓時斷做兩截。
嘩啦啦的瓦片的往下落,沈元景一揮衣袖,兜住打向前方。杜之成抱起上半截長柱,往上一抬,盡數擋落,又橫著一掃,長柱刮垮墻面極速撞來。
沈元景豎起胳膊一靠,砰的一聲,最上面又斷落半截,橫飛出去,砸得另外半面墻倒塌下來,整個屋子搖搖欲墜。
杜之成要抽回木柱,他雙上抓住另一端,往兩邊一分,將之撕扯開來,又沖上前一拳。對方連忙避開,退到左半邊廳,打折另一根中柱,這屋子終于完全塌了。
兩人都往上跳,現在屋頂之上,踏著破碎瓦片往上沖高三丈,在空中連連交手了十幾招,復才落下。
杜之成絕招盡出,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心里又驚又怒,暗道:“這人從哪里冒出來,手上功夫怎會如此了得?”他的招數前次已用了三次,被沈元景窺見破綻,削掉半截衣袖,連忙踏入瓦礫之中,雙手摟起磚塊,不住往這邊打。
沈元景一一接過,反了回去,欺身上前,連踩兩步上沖,避過幾塊瓦片,從天而降,一掌“泰山壓頂”朝他頭頂打落。
杜之成隔著一臂之遠,卻一反常態往上揮動,他心里警鐘大響,左腳往右腳上一踩,硬生生的拔高了半丈,果然一把重劍,從他腳底掠過。
原來剛才那一番動作,并非只是阻敵,而是要找埋藏在屋子里的兵刃。杜之成一劍在手,平添了三分氣勢,不等對方落地,沖過去一招舉火燒天,往他胸口刺去。
沈元景雙手一展,長袖飄飄,如鳥翼一般揮舞,往前滑行了三尺,一腳點在重劍之上,倒翻而下,立在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