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也隨軍而來,黃蓉大喜,夫妻倆互訴衷情,說了半夜,第二日才一起找到呂文德,交還兵權。
呂文德推辭不受,道:“郭大俠義薄云天,又是岳武穆的兵法傳人,眼下襄陽困難,正需要你這般的人才支撐。我已上表朝廷,請奏你為荊湖北路安撫副使兼知均州,不日就有封賞下來。這金牌你且收著,回頭均州那邊,還要你多多費心。”
郭靖正色道:“郭某領兵抵抗蒙古,只因敵寇殘暴,不忍黎民百姓受苦,非是為了高官厚祿,大人不必費心,就算是皇帝賜下什么一官半職,我也決計不會接受的。”
呂文德勸了又勸,他固辭不受,便嘆息一聲,道:“郭大俠這般淡泊名利,實在是我輩楷模。可那蒙古雖敗,實力未損,恐怕很快便會卷土重來,均州又該交到誰手里呢?”
郭靖心直口快,說道:“我觀那劉整將軍治軍嚴謹,頗有膽略,何不……”這時黃蓉突然掐他一下,他看過去,只見她微微搖頭,雖然有些不解,還是止住不說。
那劉整和呂文德之間有些齷齪,若非這次蒙金一起來襲,無人可用,恐怕已遭陷害,身陷囹吾了。郭靖此刻提起,豈不是觸他眉頭。
果然呂文德面沉如水,半晌才道:“此事從頭再議。”見郭靖還要再說,擺擺手示意無需多言。
黃蓉一扯郭靖衣袖,問道:“呂大人,我有一事不明,明明清虛真君的計策不甚高明,為何你聽后毫不猶豫便遵照執行了?”
呂文德大笑道:“郭夫人,你不常在襄陽,便有所不知了。真君在金國所受尊崇,還要勝于此地十倍。金國皇帝三次上華山拜謁,真君都視而不見,可他也不敢又絲毫怨言,尊號是一加再加。何也?因著他金國兩次生死存亡之際,據說都的真君出手化解。”
兩人自然聽過這些傳聞,知他說的是鐵木真身死,打斷了蒙軍統帥木華黎攻打潼關一戰;以及三峰山伏擊托雷,扭轉國勢的一戰。可黃蓉越是聰明伶俐,越是不信,說道:“不過是些民間傳說,難不成這些真與清虛真君有關系?”
呂文德又是哈哈一笑,道:“有沒有關系,這次黃姑娘親眼見證,還是不肯信么?”
見兩人將信將疑,他仍舊是耐心解釋道:“鐵木真故去之事太過玄奇,暫且不提。三峰山之戰據說是清虛真君算出托雷的行軍路線與時間,交給金國兩位統兵大將,才有后面的大勝。
具體消息,金國君臣緘口不言,但那一戰后,完顏合達與移剌蒲阿對真君崇敬到了極點,非但在家里設下牌位,還都去過華山。”
說道這里,他看了看周圍,低聲道:“有一個大秘密我未曾對人說起,那完顏合達甚至喬裝打扮,親身涉險去往武當山祭拜過。”
“啊!”郭靖不禁驚叫出口,黃蓉也是驚詫不已,金國第一大將,為了求仙,竟然不顧自身安危,深入敵國,這是何等荒謬。
不過她也未問對方為什么發現了敵國重臣,卻不抓起來。依著趙宋這班人的性子,哪敢主動挑釁,輕啟戰端?
呂文德見二人吃驚的模樣,微微一笑。郭靖本事高強,又淡泊名利,實在是一個非常大非常好的助力,偶爾透露一些秘密,能增進關系,何樂而不為呢?
黃蓉想了一會,接著說道:“我還是有些不明白,為何真君篤定金國將領不敢出軍,難不成兩邊又什么聯系?”
呂文德道:“想來是真君神通廣大,有我們看不見的手段。至于說他和完顏合達有什么暗里勾當,純屬無稽之談。真君若是有意,金國的護國仙師早就穩穩當當的,何必跑來武當山這地方受氣?”
沈元景在均州待了許久,見到蒙古兵敗,便追了上去,一路北行,到了興慶府。本以為窩闊臺會入到城內居住,那機會便來了,孰料這人領了大軍,駐扎城外。
他望著滴水不漏的營地,有些無奈,決意等上幾天,若沒有變化,就此回返,以后再做打算。
一等三天,他仍舊未能瞧出什么破綻,就準備趁夜離開,走了幾里路,遠遠望見一個黑影在快速奔跑,心里一動,停在原地。
這人身形高大,行動時膝蓋都不彎曲,兩腿著前后交叉,看起來頗為怪異,卻十分迅捷迅速。他顯然是沒有發現沈元景,悶著頭趕路,到了近前,忽然見眼前一道白影,一蹦三尺高,往后連跳兩下,方才站定。
沈元景打量過去,其人披頭散發,面上慘白枯瘦,相貌猶如僵尸,雙手握住一柄純鋼哭喪棒,擋在胸前,神色驚疑不定的望來。
他說道:“小朋友,你是叫做瀟湘子吧?”
瀟湘子一愣,臉上看不出變化,冷聲說道:“閣下莫非就是那位太華仙人?”沈元景是窩闊臺心中大敵,甚至防備程度,還甚于宋金各國大將,是以他一見之下,立時認出。
沈元景點點頭,道:“是我。相逢即是有緣,正好我有些事情要向你打探,想必以你熱情好客的模樣,定然會告知于我。”
瀟湘子凝神戒備,答道:“不知道閣下要我幫什么忙?”他雖從未見過對方出手,但在窩闊臺身邊,聽這名號都聽得耳朵起繭子了,盡管心里多少有些不服,還是下意識的選擇謹慎對待,能不出手,也不愿起沖突。
沈元景笑道:“小事而已,我這幾天在蒙古軍營里面游玩,有些迷路,找不見窩闊臺在哪了,可否告知一二?若能帶路,那便更好了。”
“迷路?”瀟湘子聽了,驚到臉上都抽搐了一下,心道:“這人好大的膽子,竟然如大汗所料,真的就敢過來刺殺。”既然對方來者不善,他也不會客氣,一振手里的哭喪棒,纏在棍桿上的白鐵片嘩啦啦的作響。
沈元景也不意外,慢慢朝著他走去,說道:“你手里拿著個雞毛撣子,能嚇唬得了誰?”
瀟湘子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兵器,隨即勃然大怒,冷聲道:“我可不知道,閣下號稱謫仙降世,竟然能如此饒舌!讓我看看,你堂堂仙人,受不受得住我這死鬼一棒。”
說罷,他腳尖用力往地面一點,騰的一下飛出丈遠,朝著前頭飛撲,到了中途,雙手一動,擎住哭喪棒,直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