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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卻見功旁落

  守拙遵照沈元景所傳,練后只覺一股熱流自頭頂往下,一直流到腳底,又復上來。幾個周天之后,疲乏盡去,神清氣爽。

  他修道多年,積累豐厚,一旦得了真傳,便厚積薄發,短短幾天,就進步神速,非但耳聰目明,連頭發也由灰轉烏。

  世人都覺神異,知他是得了仙人的點撥后,差點把清微觀的門檻踏爛,旁敲側擊的打探沈元景的下落。

  便連襄陽、均州等地官府,都派了使者來問,他一樣守口如瓶,既不說知道,又不說不知道,讓人心里癢癢。

  如此熱鬧了幾日,這日好容易清靜一些,朝廷突然派人前來,一個文官領著隊伍到了清微大殿內,口稱奉命前來傳旨。

  守拙領著觀內道士恭迎,那文官展開圣旨,念道:“朕紹膺駿命……正一盟威之道……張可大……齋醮祈雨、退潮、禳蝗災、除兵兇,均有殊績,賜號‘通玄應化觀妙真君’,總攬……”

  他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大通,乃是趙昀下令讓天師道當代天師張可大,掌管全國道教的一應事務,連沈元景也在其下,要聽從調遣。

  此時便要守拙領旨,把清微觀交出來。這可把他氣得不輕,當下便拒絕領旨。那文官冷著臉道:“你這老道士,還敢抗旨不遵不成?”

  守拙冷笑一聲,道:“亂命不受。”便要拂袖而去,邊上聚集的游客一片嘩然,未料到一向與人和善的觀主,竟然有如此氣節。

  文官未料到他如此大膽,氣得哆嗦幾下,大聲道:“想造反不成,來人,給我抓住他。”

  后面閃出幾個兵丁,如狼似虎的撲了過去,就要將守拙擒拿。他一個老道士,自上山以來,便未見過如此陣仗,有些慌張,邊往后退,邊道:“你們便不怕真君怪罪么?”

  文官臉色一變,看了后面一眼,才鎮定一來,哼了一聲,道:“就怕他不肯出來。”

  這時候從旁邊沖出十幾個老老少少的道士,嘴里大叫著:“不準欺負觀主。”要來阻攔。那文官嘿嘿一笑,道:“還敢反抗?多去幾個人,不必留手。”

  又沖出十幾個兵卒,沖到院子里面,用刀鞘劈頭蓋臉的打去,頓時院里一片哀嚎,旁邊圍觀之人不覺掩面。

  為首的一個都頭上前就是一腳,把一個小道士揣出一丈多遠,然后獰笑著往守拙身上抓來。

  老道士看得瞠目欲裂,大叫一聲:“我和你拼了!”手里胡亂揮舞著打過去。那都頭一挺胸膛,用刀鞘敲得盔甲梆梆響,不屑的道:“來,照著這打!”

  守拙也是氣急,真就照他說的,一掌打過去了。那都頭嘴角還在斜挑,卻不防“砰”的一聲,一股大力從胸口傳來,他慘叫一聲,飛了出去,撞到后面一位同伴。這人“哎喲”一聲,和他一起做了滾地葫蘆,落到文官腳下。

  場面忽然安靜下來,那文官低頭一看,都頭胸口凹陷,口里不住的往外涌出血來,臉色一白,連連后退,右手前指,嘴里哆嗦道:“你……你……”

  守拙看著雙手,有些不敢置信,又想起什么,臉上露出喜色,大叫道:“真君保佑!”往前一步踏出,十分迅捷,到那些兵卒旁邊,伸手無論扯住哪里,都往后面一甩。

  十幾個兵卒如同騰云駕霧一般,一個個跌到文官旁邊,嚇得他又退出十幾步,躲入人群之中,大叫道:“真君救我。”

  守拙道:“做你的春秋大夢,真君怎么會救你這種人。”話音未落,只見從外面閃進一個道人,口里叫著“大人莫慌”,腳下一錯,來到前面,伸手接住最后一個兵丁,放在地下,然后直面前方。

  這人面相看來不過中年,模樣十分周正,頭戴九梁巾,身穿紫金道袍,腳踩登云履,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在里面。

  守拙心知這也是敵人,卻不敢怠慢,上前行禮,問道:“在下守拙,忝為清微觀觀主,未知這位同道,從何而來?所謂何事?”

  那道士連忙還禮,說道:“守拙觀主有禮了,貧道乃是龍虎山張可大。承蒙官家厚愛,做了天下道門總管的職差,現下授命而來,為的是清微道觀,歸屬官產一事。”

  周圍之人一片轟動,有人輕聲說:“也是一位神仙。”

  守拙臉色大變,肅然道:“原來是正一天師,恕我眼拙了。”又是一禮,不待對方回話,接著說道:“不過道友此言甚是無理,此處道觀唐代便有了,清微道觀乃是后來加蓋的,又是山下各位善信捐贈,與朝廷有何關系。”

  這時候那文官又跳了出來,說道:“那清微道號是受的朝廷所封,又得了十萬緡的賞錢,如何能說眼前道觀,與朝廷沒有關系?”

  守拙氣得臉色發紅,大聲道:“清微真君助陛下正本清源,革除弊病,封號和十萬緡錢,能及得上真君貢獻之萬一么?”

  那文官臉色一變,此事趙昀視之為奇恥大辱,已有數位大臣,無意觸犯,被貶謫出去,朝廷內人人三緘其口,不敢提及。

  他大聲呵斥道:“胡說八道,分明是陛下見他從金國狼狽逃回,憐憫他無處可安身,賜他在武當山暫住,又送了些錢,起了道觀,怎么到你嘴里,成了一場交易一般?”

  守拙冷笑一聲,說道:“怎地不是交易?真君自領了武當山以來,盡心竭力守護荊襄之地,先以神威震懾金國,使其不敢動彈,后不惜奔赴大漠,孤身深入敵軍大營,迫使蒙古大汗簽了城下之盟,保一方平安。所做所為,對得起當初的承諾了。莫說這座道觀了,便是武當山之事,官家也不能隨意插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那文官說道:“都是陛下的東西,如何不能自行處置?”

  “哈哈哈哈!”守拙大笑道:“‘暖風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開封府還在金人手里,怎不見他去處置!”

  當下所有人都臉色大變,那文官嚇得面如土色,吼道:“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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