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景領著程英從鐵掌幫禁地出來,正往山下走,突然神色一動,屈指一彈,一道勁力從中指上催發,往側一邊的石壁上刺去。
“嗤”的一聲,兩尺厚的石壁上,瞬間出現了一個小孔,只聽到“啊”的一聲,躲在后面的一個黑衣人滾了出來,抱著腿在地上慘叫。
他同伴見勢頭不對,連忙拔腿就跑,沈元景卻不理會,繼續往那黑衣人身邊走過。果然跑的那人只往前了幾步,右腿就突然一歪,猝不及防,撲在地上,摔得生疼,鼻子都撞破了。
程英滿臉驚訝,心道:“老爺并沒有任何動靜,怎么這人就倒在地上,莫非是嚇傻了?”就看著摔倒的那人忍著痛,雙手一撐就要起身,一聲微響,一顆石子從另一邊疾速飛來,打在這人右上臂上,他再也忍受不住,哀嚎著倒地。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將程英嚇了一跳,稍稍往沈元景身邊靠了靠,定睛一看,一個青袍怪面的高瘦男子,從對面而來。
她越看對方那身打扮,越覺得熟悉,忍不住抬起頭來往邊上一看,和沈元景的幾乎是一模一樣。她張了張嘴,牽了牽他衣角,用手指著前方,說不出來來。
沈元景當然是知道黃藥師來了,也不理會,走到黑衣人前面,問道:“鐵掌幫的?”
那人抱著大腿,縮在地上,忍著眼淚,顫抖著說:“是,是。大俠饒命!”
“饒命?”沈元景笑了一聲,左手隨意一撫,狀如蘭葉掃過,那人一個字也叫不出來,頓時氣絕。
黃藥師眼睛一縮,心道:“這手法分明就是蘭花拂穴手,此人怎么會的?”依著他的眼里,對方用的是再正宗也不過的桃花島獨門武學了,甚至威力比原版的還要大得多。
沈元景在射雕世界見黃蓉使過幾次,很容易便學會了,手法、姿態并無差別,只是里面勁力,悄然換成了拈花指的法門,就由一門擒拿打穴功夫,變得能隔空傷人了。
他這樣若無其事的殺了一人,邊上程英早就看得習慣了,并不害怕,另外一個鐵掌幫眾卻是肝膽俱裂,張嘴道:“不要殺我,我告訴你幫主他……”
沈元景懶得理會,伸手一彈指,一道銳風射過。黃藥師冷哼一聲,也迅速出手,跟著一指彈出。
兩股指力在空中相撞,只聽“噗”的一聲,沈元景的指力撞散了對方的氣勁,勢頭不減,射到鐵掌幫這人的胸口上,打了一個小孔,碌碌的往外冒血。
這一手下來,高下立判,黃藥師驚疑不定,心里已有了一些猜測,問道:“閣下故意做出這幅打扮,引我出來,所為何事?”
沈元景不答話,伸手往臉上一抹,將那人皮面具收了,露出一張俊朗的臉來。程英見了,臉上一呆,目不轉睛的盯著,暗道:“原來老爺這般好看,怪不得要遮起臉來,是怕這樣不夠威武吧。只是,怎么這么年輕,和姨丈不一樣。”又有一兩分失落。
黃藥師心道:“果然是他。”也是扯下面具,往前走了幾步,先抱拳行禮,道:“真君,別來無恙。”
程英暗自奇怪,不解“真君”是個什么身份,就聽到沈元景輕笑一聲:“衣食無憂,身強體健,錢財不缺,倒也過得去,只是近來多事,讓人有些不爽利,過來尋你,有要事相商。”
黃藥師心里一凜,暗道:“這人的本領通天徹地,還來找我幫忙,此事定然是非同小可。”他面色一肅,把手一張,說道:“請直言。”
沈元景走到懸崖邊,望著瀘溪,說道:“我要起兵爭奪天下,請你過來參謀。”
“什么?”黃藥師臉色大變,饒是他早有準備,還是被這句話給震住了。邊上的程英雖小,可也是讀過書的,“呀”的一聲驚呼,想道:“老爺是要造反?”
過了許久,見沈元景仍舊是站在原地,不言不語,似乎方才的話不是他說的一般,黃藥師臉上驚疑不定,良久才道:“真君這是認真的了?”
沈元景并不轉身,說道:“我于山中久坐,好容易出來一回,已見得故園滿是腥膻,豺狼遍地,連我也受到滋擾,不得以離了華山。尋了新居,此地豬羊盈朝,都躲在矮圈里,成天只惦記著啃食青草,卻不去加固柵欄,卻不知吃的越肥,于豺狼眼中,越是可口。”
他轉過身來,接著說道:“我見著滿地的青草被啃得疏一塊,荒一塊的,十分痛惜,決議殺了豬羊喂出一頭幼虎,拆了柵欄,讓他去與豺狼爭斗。黃島主覺得如何?”
那程英聽得滿臉不解,黃藥師疑惑稍減,說道:“聽真君這話,似乎不是你要做皇帝?”
沈元景搖搖頭,走了幾步,撫在程英的頭頂,道:“我已算脫出了這紅塵一半,怎會還往里面鉆,豈不是前功盡棄?我另外選好了要扶持的人,現下只缺一個謀主,我以為,非黃島主不可。”
黃藥師倒也能夠理解,對于常人來講,莫說是當皇帝了,便是做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也要歡喜異常,覺著祖墳冒了青煙才有的機遇。可對一位武功蓋壓天下,進可擋敵百萬大軍,退能壓宮中帝王的人來說,皇位權勢,能有多大用處?
他望向對面兩人,面色古怪,說道:“閣下要扶持的,莫非就是這位小姑娘?”
程英身體一僵硬,不敢動彈,沈元景笑著搖頭道:“自然不是。我是要真心做成此事,如何能夠胡鬧,同小孩子過家家一般,選個女皇帝,動靜太大。就算她品行與才氣勝過男子十倍,若登上大位,終究會有人不服,平白生出波瀾,受苦的終究是天下百姓,豈不是白費一場功夫?”
黃藥師點點頭,道:“卻是這個理。不過我還是有些好奇,真君費了這么大的周章,不為權勢,不為榮華富貴,想必錢財也是不愛,那你求的什么?”
“求什么?”沈元景把手放下,笑了一聲,道:“求一個念頭通道。”他也不等對方問話,自顧說道:“蒙古人視我如瘟疫,避之不及;金人崇我為神仙,求而不得;這兩種我都不喜歡,還是留戀漢家景象。可那趙昀的性子,無論曲意奉承還是強橫威逼,井水不犯河水都不可得。
他為江山之主,卻以為抓住自家荊襄生民的命,就捏住我的把柄,任他揉搓?真是笑話!‘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他祖宗能夠欺負柴家孤兒寡母,我如何不能立一位新王,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