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的武功來源一本奇書,喚做春秋策,里面的武功多與上古帝王之道相合:“無制令刑罰,謂之皇;有制令而無刑罰,謂之帝;賞善誅惡,諸侯朝事,謂之王;興兵眾,立約盟,以信義矯代,謂之霸。”
皇以道治,帝用德化,王由仁義,霸以權智,以此延伸出了四個門類的武功,傳聞顧拙言便是走的皇道之路。他未成就大宗師之前,有人見過其出手,只評價了一句話:“若水之向下,自然而已。”
顧松巖這位地榜宗師的出手,顯然是走霸道一脈,姿態飛揚,出手專橫無比,一撥一劃,仿佛要將天地拿捏在手里一般,日月星自然也在其間。
日光法王冷笑一聲道:“還是老一套。”他與對方也是老對手了,并沒有用什么試探性的招數,身上亮光浮現,可周圍卻是慢慢變暗,好似夜明珠里頭出來的光都給他吸走了一般。
直至他周身大方光明,如同大日從東海脫身而出一般,猛一掙扎就到了中天之上,陽光熱辣辣的,要將人的皮膚燙掉一層。
兩人的第一擊便是彗星撞擊到了地面,周圍十丈之內,似乎一點動靜也無;可十丈之外,便是地動山搖,成片的樹木往外傾倒,如同被犁地的野草一樣。旁邊石壁上的現出幾道裂縫來,碎石紛紛掉落,如同驟雨一樣向下傾倒,接著轟隆隆的聲音傳來,那石壁垮塌了一半。
樹林里面起了一陣咒罵,蕭朝蒼大聲道:“你們兩個混蛋,不讓我們盡興,自己倒是不管不顧的,我收拾了眼前這人,若回來見著寶箱有事,定不與你兩人善罷甘休!”
“哈哈哈哈,蕭老兒你胡吹大氣,收拾我?來來來,吃我這招。”李炔似乎打出了真火,一陣狂笑之后,雙拳往外一搗,顯出兩條火龍來,撞向對手。
蕭朝蒼反手一接,火龍轟然炸開,濺出點點繁星,落到四處樹上,騰起一個個巨大的火把。若不及時阻止,恐怕要不了多久,整座山都要被點著了。
虛靈冷哼一聲道:“都是些不省心的。”左手依舊不停朝著真蒙打去,右邊大袖一揮,遮天蔽日一般,將那火苗盡數蓋滅。
眾人心里一凜,不意他有這樣的神功,連排名在他之上的日光法王,都在暗中思量:“這老道士真是深藏不露,真武派不愧是天下第一。虧得有那幫和尚在一邊牽扯,才不致分出精力和顧家聯合,與我教為難。”
這一手相當之驚艷,讓沈元景也嘖嘖稱奇。并非是刮起一陣狂風將火焰吹滅;也不是使出袖里乾坤的神通,抽離空氣,讓火窒息;而是精準的找到每一朵火苗,將之剝離,如同抽絲剝繭一般。
手法柔和至極,同紫陽神掌截然不同,顯出剛柔并濟的無匹神功。沈元景心里歡喜,只覺這方世界的神功,那是越練越覺得有無窮的樂趣。
這三對宗師的爭斗,猛則猛矣,可用的全是白羽世界的主流武功路數,意氣為先,神招于后,倘若不是功力或境界相差太大,一場決斗下來,沒個一天一夜分不出勝負,難怪地榜近二十年了,一絲變化也無。
倒是蘇玨和沈平安的打斗,讓沈元景眼前一亮。兩人有些不溫不火,仿佛是為了節約力氣,真氣都用得極少,多時以各種精妙的招數拼斗。
蘇家絕學秀玉刀,在地榜宗師手里被用出花來,一會凌厲,一會輕柔,一會霸道,一會平緩,該快就快,該慢就慢,比之面前這兩人,簡直是云泥之別。
這番對比之下,才叫沈元景完全明了普通宗師與地榜之間的極大差距。蘇玨能夠做到這樣的程度,自然是因為真氣離體之后,如同多了無窮多的手腳,變化無方,并無限制。
而蘇煜縱然再怎么去鉆研技巧,操控入微,也是無法做到這樣的程度,何況蘇璟只是先天,內力一直損耗,越打越弱,還要更差一籌,如何能入沈元景的眼里。
蘇玨的對手沈平安的武功招數竟然也絲毫不遜色,迄今為止,他使出了幾百招,沒有一招是重復的,不愧是出自以功法收藏豐富而聞名的泰州沈家。
這兩人的打斗對沈元景啟發很大,以此可以窺見他以往所學的金古武功招數在宗師之上的種種用法。這些新奇的招數,結合白羽世界的神奇內功,絕對能夠生出奇效來。
倘若他窮盡變化,盡起繁復,何人能夠窺見破綻,豈不是立于不敗之地;反之出手極簡,畢其功于一役,劍出無回,也是一擊必殺的絕技。
觀摩這四場爭斗,讓沈元景似乎抓住了本世界武學的一點本質。縱然是不能夠完全看透,只得了一點皮毛,也可彌補了成長過快,積累不深的弊病。
這一番大戰持續了很久,從頭到尾卻也沒人有絕對的優勢壓過對方,沈元景翻來覆去的將各人的武功看了個七七八八,對照自身的實力,大體能夠估量可以排在人榜哪個范圍。至于評估得準不準確,自然還是要打過之后才能知曉。
放眼望去,周邊樹木摧折,碎石遍地,誰也想不到這滿是狼藉的地方,在一兩個時辰前,還是一片林地蔥郁,平靜祥和的山谷。地榜宗師的破壞力之大,可見一斑。
虛靈道人打得有些不耐煩了,說道:“和尚,我們斗了十幾場了,難不成又是要拖個一兩天你才肯認輸?你既然對秘籍不感興趣,何不早早離開?阻攔在我面前,算得什么事?”
真蒙說道:“陸云霄當面稱號‘斷腸劍’,殺人無算,倘若讓他的功法落到心思歹毒的人手里,恐怕江湖又是腥風血雨了。貧僧……”
“住嘴吧!”日光法王不屑的說道:“是不是歲景劍落到你大覺寺了,才算合適?”
顧松言也冷笑道:“果然如虛靈兄而言,怕不又是用出他家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大法了。”
各方人馬臉上露出嫌棄的神色,似乎都不待見真蒙,可見大覺寺在這些高門大派里頭的聲譽之差。
沈元景今次尚且是首次接觸這些秘辛,不覺大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