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一轉,便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碧血劍里頭還是花紅柳綠,艷陽高照時節,望海山上卻依舊是皚皚白雪,似乎沈元景度過的這十六年的歲月都凝結不動了一樣。
他閉目沉思一陣,將思緒調整回了白羽世界,從一旁取回了藏著的東西,開始往山頂攀爬。
越往上天氣越冷,狂風也越來越強勁,呼嘯而過,仿佛能將石頭都吹起來一樣。山上一點綠意也無,只剩一片白茫茫。
沈元景本以為能夠登高望遠,見著遠處的山脈起伏,腳底平原的水路縱橫,可到兩千丈往上,全都是霧蒙蒙的,除了近一些的山巒,什么也看不到。
水汽蒸騰,凝結成云,遮蔽了一切景象,真可謂是“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緣身在最高層”。
山頂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到了此地,人就不想動彈了,寒冷可以將人的身體和心靈一齊凍結。
哪怕是頭頂陽光耀眼到能將厚厚的云層刺穿,也無法帶來一絲一毫的溫暖,似乎這里的光也是冷的。
此地除了石頭和雪,其他的東西都沒有,除了思考,什么也做不了。甚至隨身帶來的劍似乎也變薄了,一碰就會碎裂的樣子。
不過陸大宗師留下的機關寶盒卻完全不受影響,摸上去和在平原上的一樣,依舊有一絲溫熱。
只有攀爬到此,沈元景才知道望海峰的“海”字只可能是云海,無邊無際的云海,如同平原落下了幾丈高的白雪一樣的景象。
在這里突破,就再好不過了!
沈元景對于碧血劍的世界不算熟悉,也無有什么怨念要去解決,在里面待了十六年,完全耐住了寂寞,從頭到尾都是在皇宮里度過,一心一意的練功。
除卻穿越之初教授王承恩葵花寶典的一小段時間,之后的日子里,他也只見過這人不到十次。直到他悄然離去,那方世界也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他曾經來過。
利用這漫長的閉關,沈元景將清玄經第四重的境界盡數推演出來,之后反復琢磨,直至練到了臨突破的界限。
依然是從安全角度考慮,他沒有選擇當場突破,余下的幾年時間里頭,將陸云霄留下的兩門劍法盡數練成,直到進無可進,才選擇離開。
清玄經第四重的突破如同水到渠成一般,毫無波瀾。他此刻邁入了又一個境界,只覺和天地更加親近了一層。
太陽射過來的光被他窩在手里,也不再只有冷艷,反而是剝離了外殼的油燈一樣,散發溫暖的氣息。
天更藍了,雪更白了,一望無際的云海也帶著他的思緒往遠處一直蔓延,前方的路沒有盡頭。
下山的容易和上山的艱難反差極大,隨著下落,天氣越來越暖和,沈元景的心情也越來越好。
自覺當今天下,除去那四位大宗師以及幾個站在地榜前列的積年老怪,其余的人,就算敵不過,也不妨礙他脫身而走。
此時他才算完成了蛻變,真正的擺脫了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后的謹小慎微,展現出一個宗師級高手的氣質。
沿著山路往下,也不辯方向,等沈元景出了望海山脈,已經是中州的地界了。他毫不掩飾身份,順著大路就走到了附近的城鎮里頭。
此地只是遠離中州皇城頗為偏僻的一個小城,卻也熱鬧非凡。城里的大道不算寬闊,兩邊都是店鋪,還有擺攤的、叫賣的,吸引來來往往的人駐足。
沈元景挑了一間看起來大點的酒樓,此時還不是用飯的時辰,二樓卻也坐得七七八八了。
似乎此地的人嫌棄街道上太吵,靠窗的位置空了出來,他剛坐了下去,那伙計便端著托盤上來,放下一碟小菜,說道:“公子,這是咱們這里的特產酥拌椿芽,你先用著,其余還要什么,請吩咐!”
沈元景摸出一錠銀子,放到托盤上,說道:“一壺酒,幾個特色菜,再叫一位說書先生來講講最近江湖上的大事,剩下的都歸你。”
那伙計大喜,腰彎得更低,大聲道:“好嘞!”匆忙下去了。不多時酒菜備齊,還領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和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女上來。
老者臉色紅潤,并不像是風里來雨里去討生活的樣子,少女也是模樣嬌俏,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梳著的兩條又黑又亮大辮子,以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卻比辮子還要黑,還要亮。
兩人剛上來,就不時有人起身行禮道:“孫老,你又閑著了?今日我們可要大飽耳福了。”
老者拱手還禮,笑道:“老了,干不動了,家里沒有那么多事,出來給小紅掙個糖葫蘆錢。”
他上得高臺,轉身看向沈元景,眼睛一亮,微微欠身一禮,道:“還要多謝這位公子賞飯吃。”
沈元景只是點了點頭,并不回禮,老者也不以為意,在那少女的耳邊說了幾句什么,羞得后者臉色紅暈,嗔怒著拍了他一下。
老者哈哈的一笑,在臺上坐定,又咳嗽一聲,樓內頓時安靜下來,聽他說道:“這位公子想聽些江湖中事,咱們就來說說一年來的大事吧。
若要說最為轟動的,自然是八個多月前,在星州畫屏山的一場大戰,聚集了八、十,嗯,九位地榜級的宗師高人。”
果不其然,老者說的還是沈元景參與的那場爭端:“結果是四死一傷:蘇家蘇玨與沈家沈平安隕落,天理教日光法王受傷,相比之下,蘇煜宗師和人榜第十位的蘇璟喪命,都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縱然早已聽過多次,眾人還是齊齊發出驚嘆聲,可見此事在江湖中掀起的波瀾有多大。
老者看向沈元景,見其不為所動,心里不免有些驚疑,試探著問道:“這件舊事,公子應當是聽過的?”見沈元景頷首,才接著道:“那么咱們今天在說說當日一戰的具體情況吧。”
這類消息尚且傳播的不廣,至少小門小戶和江湖散人都未聽說過,樓內一片轟然叫好,大伙都來了興趣。
“事情的起因大伙也都知道,是為了爭奪三百年前的大宗師陸云霄的遺寶。沈元景公子從父親手里繼承了部分寶藏消息,又從蕭家蕭奉先宗師手里得到剩下部分,兩人作伴到了畫屏山,不料陷入了包圍。
此地早有八位宗師等候。沈蕭二家的消息來自蕭奉先宗師手下人告密;李蘇二家本是追蹤沈公子而來,無意中從蕭家口中詐出來這消息。顧家早在一般多年前就發現了寶藏所在,苦于無有鑰匙;而天理教卻是因顧家反常的占據一座無名山峰而早就盯上了。惟有真武派和大覺寺是從何得知,尚且弄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