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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肯上吊王承恩

  沈元景等在酒樓里面,那鬧事的青年似乎叫知道了厲害,竟然也沒有過來,倒讓他有些無趣。

  他在這個縣城里頭逗留了一晚,第二日便離開了。可他重新出山的消息,在前一日已經迅速蔓延開來,天下各大門派世家盡數收到了消息,紛紛派出探子,打探他之行蹤。

  此趟行程他早早便規劃好了,其他的事情都可押后,還是要先去往中州和泰州交界的邊境元和郡,追尋父親沈浪身世的線索。

  以他如今的武功,也不需要刻意隱瞞行蹤,選擇從一路從中州腹地穿過。沿途隸屬于李家的官府勢力非但不敢有絲毫為難,反倒是奉上了美酒好菜,盡心盡力的伺候,生怕他一個生氣,就鬧個天翻地覆。

  一路順利的到了元和郡城,眼前情形卻叫他直皺眉。看得出來此地剛剛經過一場大戰,外面的城墻都有些破損,進出的人流稀落,守城的官兵臉色現出劫后余生的慶幸。

  早有此間的郡守得了傳信,等候在城門口,一見到沈元景,當即上前跪地行了個大禮,恭恭敬敬的道:“晚輩郭樂賢,見過沈先生!”

  這般動作,倒把他弄得莫名其妙,其他郡縣縱然殷勤,似乎也并未如此熱切。

  沈元景讓眼前這八九十歲的老者起身,問道:“我與李家乃是仇敵,天下皆知,你這李家臣子行此大禮,倒叫我好生奇怪。”

  郭樂賢道:“沈先生有所不知,此地本有泰州賊子攻打急切,致使百姓流離失所,眼見城池不保,大伙都要遭殃,卻忽然撤軍。

  我遣人打探,原來是沈家領兵之人聽說先生要來,生出害怕,才匆忙離去。我雖是李家臣子,卻也是此間父母官,這一禮乃是為郡中的所有‘兒女’所跪。”

  沈元景奇道:“我孤身一人,如何能有這么大威勢,嚇退數萬訓練有素的大軍,你恐怕是弄錯了吧。“

  郭樂賢道:“何須硬抗大軍,領頭之人自然是清楚沈家與先生的矛盾,不過一位先天而已,如何能夠抵擋得住沈先生的刺殺。他害怕不趕緊逃走就會沒命,若他死了,數萬大軍又有何用?”

  沈元景了然,不在糾結此事,向其詢問是否知道沈浪之事。這老者雖然在此已經四十多年了,可成就先天也有三十年之久,如何會接觸到一個似乎連武功都不會的小人物?

  不過到底是人老成精,也不敢當場承認,推說會幫助去尋。沈元景對此倒是不報多大希望。

  此地剛剛飽受戰火摧殘,半數以上的民眾四處逃散,要尋找一件二十多年前陳年小事的記錄,如同大海撈針一般。

  如此耽擱了十多日,他正要離去,倒還真給找到一點細微的線索。

  沈元景來到城頭一個經營了幾代人的小客棧,那掌柜都有六十多歲,說起當年接待過沈浪,不過也只是一晚。

  他無意中閑聊得知,對方是是由皇城而來,往泰州去見親。

  沈元景追問一番,又取出了畫像來看,這掌柜十分肯定就是沈浪,追其緣由,他說道:

  “那人衣服讀書人打扮,彬彬有禮。可選了我們這種只有苦力腳夫才會住的客棧。從皇城過來的讀書人,我二十多年來只見過一個這么窮的。”

  沈元景無言以對,賞了些銀錢,徑直離去。雖只這一點小小的消息,他也不失望,好歹還是有一個前進的方向。

  他離開此地,又一路往中州皇城的方向而去。前路依然是沒有人敢上前攔截,很快就到了挨著皇城郡的豐泰郡內。

  沈元景尋了一個好一點的酒樓,預備要歇息一陣。進樓之后,紛紛揚揚的,果然都是在談論他這一路上大搖大擺的在中州境內縱橫。

  只聽得年輕的士人慷慨激昂,拍桌子之聲不絕于耳。有人激憤道:“那一路上先天高手如云,兵卒無數,就這樣讓一個稚齡小兒輕易的突破,進逼皇城,真是恥辱。”

  一番言辭引發在場之人共鳴,有人接續道:“食君之祿,分君之憂。這些個武人全賴朝廷恩典,才有今時今日的成就和榮華富貴,卻不思報國恩,反是明哲保身了事,真是可恥!若我在那方城池,定然是要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這番話博得了滿堂喝彩,眾人紛紛舉杯,大聲道:“錢謙兄有此志氣,當浮一大白。大伙一起敬錢兄一杯。”

  眾人轟然叫好,杯子才剛剛舉起,沈元景就上得樓來。他之畫像已然傳遍天下,大伙如何不知,靠著門邊之人頓時像被抹了脖子的公雞,鳴叫被憋回了嘴里。

  其余之人還在叫鬧,卻隨著他一邊往里頭走,一邊住嘴。直到全場安靜下來,那錢謙才意識到不對,轉頭看去,驚叫出聲道:“沈元景?”

  他立時間覺得不對勁,臉上血色全失,慘白一片,脫口而出道:“你怎么會在這?”

  沈元景看都不看此人,吩咐小二道:“馬好生照料,可口酒菜送上一份。”小二擦了擦冷汗,依言而去。

  這時候眾人都看向錢謙,他察覺到失態,臉色漲紅,鼓足了勇氣,憤怒道:“錢某問沈兄話,沈兄為何不答?”旁人都驚呆了,未曾想他竟敢先行挑釁。

  沈元景見這一屋子都是讀書之人,頗類笑傲世界的科考情形,正暗想李家在中州推行文治,果然是深謀遠慮,驟然聽得此挑釁,還是懶得理會。

  錢謙見他不語,頓時生出了勇氣,大聲道:“是否你自知此行不義,不敢回話。”

  這時,那店小二端上一盆清水過來,說道:“旅途勞累,請公子凈手。”恭恭敬敬的遞上毛巾。

  小二這般作為,錢謙氣得破口大罵道:“你這軟骨頭,身為我中州之人,上國之民,竟對蠻夷之人如此諂媚……”

  沈元景哪里能夠容許他將話說出來,長袖一拂,一盆涼水兜頭將其澆了個透,暗遣真氣,水沾衣化作冰凌。

  沈元景問道:“你待如何?”

  錢謙不過一書生爾,如何經受得住這樣一嚇,答道:“水太涼!”噤口不言。

  這時候“咚咚咚”的聲音傳來,一個富態的商人上樓,掃視一眼,徑直到了沈元景面前,叫道:“沈公子,你果然在此。這是家主的信,囑托我定要送到你手里。”

  沈元景接過一看,一卷飛鴿傳來的書信,王耀奇在里頭斥責他才一晉升地榜便任意妄為,不知天高地厚,敢去撩撥李家排在地榜第二的宗師,連顧家都十分忌憚云云。

  信里頭明確說他絕難在李家老祖手里逃生,措辭嚴厲的讓他即刻返回平州。這倒讓他有些為難,意識到自己恐怕真是低估了李家的實力,可要半推而非,又心有不甘。

  他看向風塵仆仆、不惜暴露身份而來的這王家暗哨,沉吟一番,說道:“也罷,你先收拾東西,返回平州,我在此逗留一日,等你安然離開,自會跟上。”

  王家之人道:“可是……”

  “沒什么可是!”沈元景打斷他的話,大袖一揮道:“趕緊去吧!”

  這人又匆匆折返,便聽到幾句小聲的嘀咕:“沒想到史老板這般豪爽之人,竟然是王家內應,真是知人知面啊。”

  沈元景一眼掃了過去,那些人就不敢在多話,匆忙拉著縮在一邊的錢謙離去。

  他安坐此處,招來小二詢問,才知道那史老板在此地也有些名氣,乃是一位書商,平時為人慷慨,舉辦了很多次的文會,替此地讀書人免費印了多本文集,頗得士林的敬重。

  本來各家都有內應也不奇怪,可混得如此之好的,恐怕打探到的消息頗多,郡府那些人不見得會放過。

  沈元景便換了個地,找了衙門口的一座酒樓,一直坐到了打烊,才從容離去。只花了一個時辰的功夫,就追趕上了史老板一家。

  由于走得匆忙,史老板一家就口,只準備了四架馬車,帶的東西不多。跟來的仆役丫鬟,也都是關系太深,無法脫離的。

  沈元景趕到之時,周圍果然有各種哨探,甚至還要一個先天中人。給他看了一眼,嚇得趕緊逃走了,其余人也是一哄而散。

  史老板謝過他回護之恩,又將這些年打探到的消息一一道來。除卻一個無關緊要的消息,沈元景還問了科考之事。

  歷來進士都是由中央皇朝從天下讀書人里頭選拔,如今李家權威雖然不夠,政令甚至連中州外圍都執行不下去,可授予進士的全力已然牢牢掌控在手上。

  只是如今重武輕文,大伙并不如何待見罷了。許多州的讀書人,只掙得一個舉人,便可入得州府為官,對進士無有太大興趣。

  李家說是尊重讀書人,實際也不過是他家虛設了一個朝廷,所要的文官更多而已。

  說到這里,沈元景又問他記不記得沈浪一事。史老板便說王耀奇也下令讓他打探過,自己到豐泰才十幾年,沒有什么記憶。不過從打探的消息看,沈浪的的確確是從皇城而來。

  兩個線索都指向同一處,他沉吟一番,等這樣走了一截,忽然隱藏起來,叫各處跟蹤的人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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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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