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在門口站定,一道細小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落到屋內卻十分清晰:“宋魯半夜來訪,還請沈公子海涵。”
宋魯話音剛落,院子門“吱呀”一聲,自動打開了,他正有些奇怪,就見著沈元景正站在院子里頭。
他愣了一愣,接著笑道:“原來沈公子是在賞月,冒昧前來,打攪公子雅興了。”
沈元景搖搖頭,說道:“卻是無妨,方才不過是稍微活動了一下筋骨罷了,請進來坐吧。”
宋魯聞言往四周一看,果然是滿院的狼藉,以為對方閑來無事,演練武功,便不以為意,隨之去了里間。
沈元景亮起油燈,又取出一碟干果,啟封了一壇子酒,手放在上面慢條斯理的溫酒,說道:“宋兄深夜來訪,可有要事?”
宋魯聞了聞味道,說道:“好酒,沈兄來此短短的功夫,從哪里尋得這樣的好酒的?”
“有錢能使鬼推磨,何須自己去尋,開出價碼來,自然有人送上門來。”沈元景話說得這般直爽,倒是叫宋魯不知道如何回應。
他自認是風雅之人,對于喜愛的事物,總覺著要親自尋來,方才有一番情調,如這樣純以金錢利益來做討論,著實有些不習慣。
好在他也沒有忘記夜間來訪的目的,開口問道:“沈公子,你可知北面出了大事?”
沈元景仍舊是不緊不慢的倒出兩杯酒來,遞過去一杯,說道:“什么大事,無非是李閥起兵了吧?”
宋魯端起酒杯,還未開飲,就驚訝的放了下來,說道:“沈兄是如何得知的?”
沈元景道:“我這次來大興城,不就是為了通知楊侑,李淵即將造反,讓他做好準備,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在宮中時候,就有人過來傳遞李淵突然舉起義旗,襲殺了宋老生,占據了霍邑。”
“原來沈公子早就有所計較,倒是我有些急躁。”宋魯又有些好奇的問道:“我觀公子不是那種貪圖權勢之人,亦不是那種腐儒整日說些忠君之酸語,為何要阻止李淵舉事?”
沈元景道:“我自然有自己的考慮,卻是不好同宋兄來說了。”語罷,他話頭一轉,又道:“李閥起兵雖然倉促,但想來還在宋兄意料之中,想必不是宋兄此來的主原吧?”
宋魯點點頭,飲了口杯中酒,說道:“我近日得到消息,說是陰葵派欲要對沈公子不利,怕來不及,先過來給你報個信。”
“如此多謝宋兄了。”沈元景面色不改,仿佛聽到的是一件小事而已。
宋魯忍不住道:“你武功雖然高明,可畢竟孤身一人,陰葵派乃是魔門中最大的勢力,門中高手眾多,且‘陰后’祝玉研乃是魔門八大高手之首,武功高深莫測,你千萬不可大意。”
說罷,他猶豫了一下,又道:“陰葵派必定是沖著楊公寶藏來的,以他們的歷來的做派來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成任務誓不罷休。你若是與代王達成了協定,不妨先留在禁中。”
沈元景笑笑,說道:“我非但沒有與之達成什么協定,還鬧翻爭斗了一場。”
宋魯更加奇怪,問道:“這是怎么回事?代王難道不知大敵當前,當要盡力維持城內穩定,不宜多豎敵么?”
沈元景搖頭,將大殿里頭的事,隱去軍事謀劃不說,其余講述了一遍,最后道:“楊侑年紀不大,倒是比另外兩人還要看得明白得多。最后陰世師還要調集兵馬動手,卻被楊侑止住了,其言辭和宋兄也是一樣,不敢多生事端,便讓我出了宮。”
宋魯恍然,笑著說道:“這陰世師和其父一樣,乃是朝廷忠臣,又自持身份,自然是不會將公子這般無有來歷之人看在眼里,今次叫他吃了這么大個虧,恐怕他早已記恨在心了。”
沈元景笑了笑,并未說話,宋魯一拍腦袋,說道:“是了,他在宮中都奈何不了公子,想來現在更加不可能。”
接著他又神色凝重的說道:“可沈公子不要怪我多嘴,你不要以為勝過了陰世師,就以為可以應對陰葵派了。
這人武功比之我這等人,也不定能勝過,如何可以和祝玉研、邊不負那等高手相提并論?你要是粗心大意,陷入圍攻,恐怕難以脫身。”
沈元景點點頭,說道:“陰葵派的厲害,我自然是明白的。宋兄放心,我不會小覷其人。不過你說的,倒也提醒了我,我若孤身一人,自然不懼,可現下屋藏著的其他人,可能就無法顧及了。宋兄能否幫我個忙,照應此人一番?”
宋魯見這樣相勸,對方依舊不為所動,只得嘆息一聲,將邀請對方來宋家商隊避難的事放下了。只要對方未有和朝廷合作,仍舊把寶藏抓在自己手上,那宋家就還有希望。
他定了定神,笑著說道:“是何人需要沈公子如此囑托?莫非是哪個嬌滴滴的姑娘?”
沈元景也不在意其調侃,入到屋內,將李智云領了出來。介紹過后,宋魯大驚道:“沈公子,原來滿城搜索的李家公子竟然在你手上,不過你不是這是何意?”
他想問對方不是反對李閥么?為何還要救李閥的子弟,總不能用行俠仗義來解釋,對方無論如何來看,也不是這樣的人。
沈元景笑了笑,并未解釋。宋魯也就沒有多問,道:“也罷,既然沈公子托付,那我就冒上一次險。若是那楊侑真像公子所說識大體,朝廷先逼反了李閥,想來也不敢再惹我們宋家。”
李智云臉上現出感激的神色,朝著兩人跪下磕頭致謝,又轉去了后院,隨意收拾了一下,過來跟著宋魯,便要離開。
路過前院,宋魯還是忍不住對沈元景說道:“沈公子,其實你不必硬扛住陰葵派,若不嫌棄,也可與智云一起,來我宋家做客。縱然祝玉研再囂張,也要忌憚大哥的武功。”
沈元景淡淡的道:“無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已。況且我若孤身一人,那可就真沒有什么好怕的了。”
宋魯無奈搖頭,卻忽然見到滿院的凌亂,悚然一驚,脫口而出道:“難不成陰葵派已經來過,你和他們交手了?”
沈元景道:“不,來人是石之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