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我的對手。”沈元景淡淡的話語,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眾皆嘩然。
畢玄眼神一凝,感應到對方無比的自信,沉聲道:“勝敗不在口舌,只在手上的劍與矛,你我孰強孰弱,還要打過才知道。”
沈元景仍舊是一副平淡模樣,說道:“不必了,你能被我徒弟這還不甚成熟的誅仙劍陣困住,便知我所料不差,你無論是境界上還是武功上,都還差了我一線。我看過你方才的手段,我要殺你十分艱難,是以沒有什么興趣。你還是多練幾年,再來找我吧。”
畢玄怒極而笑,驀然從拓跋玉手里奪過長矛,遙遙指向對面,大聲道:“來來來,你下來斗上一場,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敢說出這樣的話。”
“叮!”現場忽然泛起一聲清脆的劍音,眾人轉頭看去,只見獨孤鳳右手橫劍,左手才剛剛放下,仰頭說道:“我師父說的話,還能有錯?老畢你若是不服,再與我們姐妹四個打過,看我這次不削下你腦袋后面那撮毛。”
大家不覺好笑,卻都忍住不敢出聲,畢玄一口氣憋著了心里,大庭廣眾之下,也不好對一個小姑娘發火,只得冷哼一聲,沖著沈元景道:“你敢是不敢動手?”
沈元景道:“罷了,給你一個教訓。”他左手噌的一下抽出色空劍,飛身而下,整個人落在空中,緩緩如同踩住臺階,一步一步而下,長劍筆直,在陽光中耀起萬點寒芒,交織成一片星空,璀璨到不似人間景象。
每個看到這劍法的人,都覺得這把劍指向了自己,卻又不知道如何躲避。畢玄眼睛一縮,這完美到無有缺陷的劍法,實實在在給了他巨大的壓力。
他不知道要如何抵擋,也根本沒有想著躲閃,擎起長矛,腳下一跺,猛沖了過去,矛尖不住的顫抖,攪動乾坤。
“叮”的一聲,劍矛相交,沈元景落到地上,手上一挽,色空劍落入鞘中,徑直走到了石青璇等人面前,轉過身來。
“當啷”一下,長矛的尖砸落石板上,濺起幾顆石子。眾人目瞪口呆,完全不能相信眼前一幕,僅僅是一招,沈元景就將三大宗師之一的畢玄的兵刃斬斷了。
四周鴉雀無聲,連石之軒陰沉的臉上,都有些遲疑,他看得不是那么分明。
“轟”的一下,現場頓時熱鬧起來,中原武林之人臉上顯出激動,突厥一方卻人人如喪考妣。
沈元景輕笑一聲道:“我斬掉你一截驕傲,好讓你從過去的榮耀中脫離出來。‘武尊’,你可知時代變了。再不清醒,就要被后輩們超越了。”
畢玄臉色陰沉,收起了長矛,不理會旁邊的閑言碎語,沉默了一陣,才開口道:“是否真像你說的那樣,存在破碎虛空的道路?”
沈元景點點頭道:“當然是有這樣的道路,要不然我出世有何意義?”
“然則當今天下,除卻你以外,誰人往前踏出了一步?”畢玄追問道,邊上之人也止了議論,紛紛豎起耳朵聆聽,便是那李元吉也忘記了惶恐,投射目光過來。
“從小徒玉致帶回來的消息,宋兄也早就有了明悟,只是苦于沒有一個合格對手刺激,才蹉跎至今,前次終于入得門中。”沈元景說道:
“至于寧道奇雖然曾經超出了半步,可路子錯了。我上次親手將他故步自封的自然之道打破,演示了一遍破而后立,他如今已經明白過來。不過他心靈里頭被我留下了一絲縫隙,非得將我擊敗并封印進去,才算圓滿,而后再自己打破牢籠,便可超脫。
是以我將宋缺排在天榜第一,寧道奇第二,我為第三。至于你們三個,誰能迎頭趕上,就看你們誰的本事高明一些。”
畢玄深吸一口氣,臉上騰起無邊的豪氣,躬身一禮,朗聲說道:“多謝沈兄解惑,畢某定不會落于人后。你今日先行一步,我不日就能迎頭趕上,到時候再大戰一場,以洗刷今日之恥辱。”說罷,他打頭往外走。
這時候,李元吉匆忙出列,惶恐道:“武尊,你就此一走了之,那我等要怎么辦?”
畢玄頓住腳步,臉色陰晴不定,他已敗北,本來不該再插手,只是這樣離去,李元吉幾人定會殞命,未免顯得突厥太過無義,斷了后來之人投奔的路。
他當即抬頭,一指石之軒道:“邪王乃是突利座上賓,曾與你父有守望相助的約定,大事當頭,自當由他來履行盟約。”
石之軒大笑一聲道:“我來便我來。”他從大殿上頭一躍而下,說道:“我只要李元吉家人和手下跟著我離開,其余李淵親屬,還有財富和兵馬,盡數交予沈兄,想必沈兄也會給我這個面子吧?”
沈元景點點頭道:“能夠不起戰爭是最好的結果,裴矩大人果然是慣于揣摩人心,開出的條件叫我不得不答應,此事我替世民做主,就此應允。”
“裴矩?”畢玄走到一半,猛然回頭,死死的盯著石之軒,目光如同要吃人,一字一頓的說道:“原來你就是裴矩!”
石之軒臉色陰沉的看了沈元景一眼,回過身來已是十分淡定,從容說道:“不錯,我便是裴矩,不知畢兄有何指教?”
畢玄嘿嘿一笑道:“指教不敢當,只是對石兄的一番本領佩服得緊,他日破碎道路上,咱們總要好好斗上一場。我們走!”帶著突厥武士,頭也不回的離開,生怕慢上一步,就忍不出要出手。
沈元景笑道:“石兄,你身化裴矩,經略西域,幾年之間連橫合縱,使得突厥二分,又打擊得吐谷渾至今沒有緩過勁來。這般豐功偉績,無人知曉,豈不可惜,我替你宣揚一番,你不必太過感激。”
石之軒面色不變,說道:“沈兄真是睚眥必報之人,我不過多了兩句嘴,你便掀了我的老底,可真不厚道。”
沈元景不以為然的道:“這才到哪?你唆使楊廣征討高麗,致使楊隋國力耗損,一朝傾頹。又讓高麗死傷無數,功莫大焉。不過高麗人的心胸,可都狹窄得很,你要小心一點傅采林的劍,也是十分了得。”
饒是石之軒城府頗深,也忍不住眼角一陣跳動,好容易壓下火氣,沖著李元吉道:“一個時辰后,我在城外等你,切記不要做出過火的舉動,我們這位沈先生守信是不假,可心眼你方才也瞧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