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沈元景從塞外回來,天下平靜了好長一段時間,似乎諸侯們都忘記了紛爭,開始享受起這太平的時節。
直到一則轟動天下的消息從東面傳來,人們這才明白過來,平靜終究是短暫,隨之而來終究會有一場爭斗,此局不分出勝負,絕不會罷休。
李世民打破大殿內的沉默,說道:“誰能預料慈航靜齋竟然有這么大的能力,竟然說動杜伏威投靠寇仲,如此徐國平白得了江淮之間的一大片土地,還有那些久經戰陣的大軍,真正成了我們的頭號大敵。”
長孫無忌沉著臉說道:“杜伏威好歹是一代梟雄,只因為別人叫一聲爹,就將前半生辛苦得來的成果拱手相讓,實在不是做大事的料。”
他當然知道事情并不是寇仲拜杜伏威為義父這么簡單,只不過是牢騷之語而已。眾人也順著他的話說了兩句,又看著沈元景依舊慢騰騰的品著香茗,倒是讓大家焦躁的心情放松了一些。
李世民深吸一口氣,說道:“現下再去說這些,已然是晚了。況且就算我們知道此事發生,難道還能阻止不成?江淮軍良莠不齊,內里派系繁雜,真要杜伏威帶著條件,一股腦丟給我們,接于不接,都十分難受。”
王通點了點頭,說道:“陛下說的甚有道理。單從寇仲匆忙稱帝,就可見一般,如此他才能封杜伏威做楚王。寇仲還授他太保之職,仍舊為東道總管,統領江淮軍,不就是淮陰之于漢高?在我們這里,這如何能夠施行?”
“即便如此,我們也需早做防備。”李靖展開地圖,手指南陽道:“徐國接收了江淮軍的勢力,便在此地與我們接壤。當年太師曾言,寇仲遲早要成為我們最大之敵,果然是如此。”
沈元景迎著眾人目光,從容道:“無妨。寇仲一口氣吃下這么大一塊肥肉,怎么的也得消化好一陣子。況且現下最急切的,非沈法興與陰癸派莫屬,我想以祝玉妍的手段,指不定這兩邊已然勾結到了一起。
咱們就不用為這個費太多神,還是依照既定方略,先滅薛舉、李軌為上。這兩邊不約而同的興兵侵擾,定然是突厥與吐谷渾在后面蠢蠢欲動。”
李世民點點頭,說道:“是極,滅此二賊,等同斬斷了域外異族伸入中原的部分手腳,震懾梁師都與劉武周,方能使我們沒有后顧之憂,能夠全心全意的應付中原這些對手。等掃平其余人等,便可與寇仲一爭天下,重演漢高滅楚之事。”
計議已定,李靖受命西征,龐玉、蘇定方諸將皆其歸節制,舉兵十萬,直撲薛秦的都城秦州。此時薛舉病重,只得遣太子薛仁杲屯兵于圻墌抵擋,臨行他叮囑只能堅守、不可輕出。
薛仁杲開始還聽從了父親之言,不敢出兵。李靖久攻不下,打探到對方的性子,連使疲兵之計將對方撩撥得坐立不安,又假意要繞過圻墌,直撲薛秦腹地,薛仁杲果然上當,出城追擊。
李靖趁機啟出三路伏兵掩殺,大敗秦軍于涇水,陣斬薛仁杲。消息傳回秦州,薛舉急火攻心,一命嗚呼,黃門侍郎褚亮率眾投降。
未等此地安定,李靖又率領大軍往西去,李軌性格多疑,又不恤民眾,以至于建立的大涼朝內紛爭頗多,他才打定主意出兵交戰,就被部下殺死,投降周國,至此兵不血刃的盡取河西五郡。
李靖凱旋而歸,李世民笑容滿面的舉行了盛大的迎接儀式,等眾朝臣盡數散去,聚集了心腹之人,才帶著苦笑說道:
“先生,你這被逐出師門的弟子可很是有些厲害。我們這邊方才將薛舉平定,他便搶先出手,收容了宇文閥,一點功夫也不費,盡得數萬驍果軍與揚州之地,一躍而成天下勢力最龐大的霸主。
且有慈航靜齋為之張羅,現下應者云集,連關中不少世家大族,也都與之勾連,要是我敗上一場,恐怕這些人立馬就能倒戈。”
沈元景不以為然的說道:“正要如此。介時一戰勝之,便可平定天下,無須東征西討個沒完。這些人勾結敵國,也好一并責罰,只需抑制他們二十年,等王兄的科舉制度完全鋪開,他們想翻身都難。”
長孫無忌道:“太師計謀深遠,只是眼前這一關可不好過。我們滅掉了西面兩個敵人,又新出現了西突厥、吐谷渾兩個更強大的敵人。四面都是邊境,兵力未免有些捉襟見肘。”
李世民見殿內眾人皺緊眉頭,反倒笑了起來,說道:“若是諸事皆能輕而易舉的齊備,如何會有今日之亂?要是我等輕而易舉就收拾了天下,將來青史之上,說不得還要給人看輕。
況且先生早就跟我說過,寇仲越強,受到的壓力自然是越大,我深以為然。非但只是魔門就看其不順眼,恐怕竇建德與王世充也不會容忍他勝得太過輕易。”
李世民這一番言語果然得到驗證,在寇仲得到慈航靜齋支持,先后獲取李子通、李密、杜伏威與宇文閥等多塊地盤之后,魔門終于有了動作,沈法興、林士宏與輔公祏聯盟起來,共同對抗靜齋勢力。
據悉陰癸派也與慈航靜齋發生了數次沖突,倒也很是吃了些虧。連帶著沿江一帶雙方大戰,魔門聯軍也大敗幾次。直到北面突發變局,竇建德與王世充突然聯軍攻打彭城,才讓魔門這三家諸侯喘了口氣。
“石兄來此,有何貴干?”沈元景面前的石桌之上,擺著一盤棋,黑白二色分明卻又相互絞殺在了一起,意料之外的客人突然上門,倒讓他有些驚訝。
石之軒現下的精神,比之上次見到還要飽滿,顯然不僅是利用邪帝舍利將心靈破綻補全,還更上了一層樓。
沈元景當日只取了九份里面的八份邪帝元精,其余一份留在里面,包含各種負面情緒,尋常人用不得,不過對石之軒這等魔門的頂尖高手來說,不定是大補之藥。
“自然是來請沈兄幫忙的。”石之軒偏頭看了一眼棋局,已然是爭斗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他自顧自的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輕輕啜飲了一杯清茶,開口說道:
“沈兄真是學究天人,隨手鼓搗出的這炒茶技藝,使人能領略這茶葉原始之香,比那些個所謂的魏晉風度,更要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