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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開端起一爭

  春季農田正忙,本不是用兵的好時節。

  周國攻蕭銑,徐國攻輔公祏。兩國并無一點盟約,卻又心照不宣的同時出兵南下,又齊出大將,將王世充的勢力圍困。

  縱然不是多聰明的人,也已然明白,東西二國戰斗的序幕已然拉開,不過是在大戰前,先掃平可能的意外。

  李靖率領大軍從荊襄出發,并有屈突通、蘇定方等為輔。另一路則是沈元景與李世民,前往圍困洛陽。

  大軍才剛剛開撥,便從城里傳來了一聲洪亮的鐘聲。

  李世民笑道:“這是哪位在與我等送行?嗯,獨孤師妹在此,又有誰這般頑皮?”

  沈元景側耳傾聽一下,說道:“石之軒來了。我且去會上一會,你們先走吧?”

  李秀寧并不坐車,全身盔甲,驅馬過來道:“師父,他應當是一人前來,要不要叫大師姐她們四個一起?”

  她之意思無非是擺出誅仙劍陣,加之沈元景從旁出手,好留下石之軒。她并非不知道沈元景的脾氣,只不過擊殺邪王,能夠讓梁國減少抵抗,也要硬著頭皮提出來。

  沈元景微微一笑,說道:“不必了,到了現在,想來他已經想明白逐鹿已無可能,梁國之事自不會去管。況且秋風未動蟬先覺,若是那么容易就被圍殺,我輩拼命追求境界做什么?”

  他驅馬來到無漏寺,仍舊是在大雄寶殿里頭,見到石之軒。

  這次石之軒并未拜佛,而是與佛對面而站。無漏寺本是他隱居所在,如今卻像是游客一般,背著雙手仔細打量佛像。

  許久,他才說道:“我以前看佛,只覺莊嚴神圣,無所不包。后來居于此間,眾生拜佛,亦是在拜我,佛有神通,我亦有神通,并無二致。現在才又明白過來,我都在追尋,他已達彼岸,我還在苦海中泛舟。”

  說著他轉過身來,目光灼灼的看向沈元景,說道:“沈兄是我的領路人,可否告知石某,我何時能夠靠岸?”

  “嗤!”沈元景笑了一聲,走出門外,望了望天,說道:“你一求諸泥胎木像,二問他人,何其不智?神佛只要你膜拜,怎會愿意你和他們并肩,分了香火;我只會先想辦法超脫了去,哪來的那么多閑工夫管你跟不跟得上。”

  石之軒默然,俄而長嘆一聲道:“求人不如求己,我明白了。”

  他亦走出了門,見著天地廣闊,深吸口氣,說道:“玉妍之亡,非我所為,亦非我所能算計。自我與青璇一見之后,心境圓滿,有進軍破碎虛空的希望,對魔門的控制便沒有那么強烈。

  魔門超脫之法偏激,若不成,自然是魂歸天外;若成,待我走之后,玉妍就是最好的魔門領袖,怎么會算計她?”

  沈元景對這番言論倒是相信,時至今日,對方已然沒有了說謊的必要。不過,不說謊不代表不隱瞞,他問道:“陰癸派固然不是因你招致這般大難,不過,你敢說這里頭便沒有間接的使上一份力?”

  石之軒沉默良久,才開口道:“我已然懲戒了希白。虛彥死后,他畢竟是我唯一的傳人,我不可能讓花間派的傳承到我手里斷絕。”

  “那你來此做甚?”沈元景問道:“向陰癸魔女道歉?邪王恐怕不是這樣的人;讓周國放過梁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裴矩不會如此愚蠢;青璇已然沒有必要再見了,她過得很好,大德高僧你亦有自己的路;到這城里亂殺一氣?石之軒做不出這樣瘋狂的事。”

  每說一句,石之軒臉上的苦笑便多了一分,直到最后,才道:“沈兄何必一直掀我的底。你要對付我,無需從心靈上找我的漏洞。”

  他嘆口氣道:“我這次來,便是要和你再下一局棋。這一局,我們不為天下,只論兩人之間。我要看看,我是否還有破碎虛空的希望。”

  “你沒有!”沈元景毫不留情的說道:“你要以為我目標,勝我才能超脫,那就幾無可能。我知你不肯死心,今日便成全你,讓你看看,我不選擇你作為最終的對手,到底是個什么原因。”

  經過他多番引導,這幾個大宗師如何會不明白,天地有桎梏,欲要超脫,只能爭。

  一人之力絕難成事,那便合二人之力。

  與對手的爭斗中升華自己,與天地的爭斗中破碎虛空!

  沈元景屈指一彈,一道勁力落在了塔樓的銅鐘上,“嗡”的一聲再次響徹長安。帶著慷慨激昂,遠遠的傳到了走了不遠的周國大軍處。

  這是銅鐘鑄就以來,所發出過的最為洪亮浩大的聲音,也是它最后的吶喊。

  咔嚓之聲四起,銅鐘外殼上布滿了蛛網一樣的裂痕,隨即層層落下,如同冰雹打在地板,咚咚作響,片刻功夫,只剩下一條懸空的鐵鏈垂下,勾著一個空蕩蕩的鐘柄。

  石之軒見狀,立刻就明白對方的意思,此戰絕不留手,當即面帶感激,躬身一禮道:“多謝沈兄成全!”

  求道之路艱難,途中并無幾人,沈元景這般作為,是給同道最大的尊重。

  石之軒走到對面,輕聲說道:“前兩次沈兄輕而易舉過破解了‘不死七幻’中的四招,我痛定思痛,又重新將之演化了一番,還請沈兄品評。”

  “以虛還實。”他一字一頓的吐出這四個字,腳下踩著飄逸的步伐,直直的像對面沖去。

  若有旁人來看,石之軒是實實在在的一個人,所用的招數也是一掌,再清晰不過,可作為對手,沈元景從心靈的角度看去,那就是一團影子飄來。

  影子似緩似急,是什么形狀,有什么動作,全然看不清楚。

  石之軒顯然對沈元景研究頗多,明白只要有招就有形,有形就有相,決計逃不過對方的掌控。他收斂手段,一直到了近身的一剎那,才釋放出這招的全部威力。

  一股軟綿綿的力道在沈元景的身邊炸開,像是清風一樣,無孔不入。他可不敢真讓這樣的勁力挨到身上,雙手在胸前一攬,一個太極陰陽魚狀的圓環展現,透出極強的吸力,將攻擊盡數收攏過來。

  無窮的牛毛真氣如雨如針,每一道輕柔纖細,卻又尖銳異常。圓環氣墻如水面,將其盡數收納,點點漣漪泛起。

  沈元景將這勁力收斂,正要化去,突然巨變陡生,每一道如被的真氣全都炸開,威力不大,卻像是氣泡外涌,整個水面煮沸一般動蕩不已。

  他催動內力,欲要凝水成冰,那些個真氣忽然聚攏,然后猛烈撞擊,就要沿著他的雙手往體內涌去。

  “好招數!”沈元景輕喝一聲,陰陽氣墻急切轉動,收縮成了一個圓球,里頭蘊含的力量讓石之軒都有些心驚,連忙后退幾步,回到原位。

  只是輕輕的、氣泡破裂般“砰”的一聲,那圓球里頭的真氣如同洪水四下奔騰,摧古拉朽,整個庭院里頭,除了兩人站立的位置,青磚全都被掀開,連同三面的墻一齊倒塌。大雄寶殿也掉落許多瓦片下來,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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