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前番沈元景在洞府中以劍丸演練了一番劍術之后,余英男便不再覺得每日練習的招法有什么枯燥,又兼之上月新得了一把飛劍,更是動力十足。
現下還將棄置一旁的書本都撿起來,好好研讀,以期能夠讀懂放在書架上的那些道經,能得傳道法,早日御劍飛行,暢游天地,去尋一柄屬于自己的絕頂飛劍。
這日她正在洞府外的石臺上演練劍法,忽然兩道劍光由遠而近,到了近前,才緩慢落到崖邊,是一個中年道姑與一個不僧不道的男子。
那道姑倒是面色和善,臉上帶笑,看著是個正派人物,而男子卻二目深陷,枯瘦如柴,穿了一件半截禪衣,頭發披散,也未用發箍束住,滿面的病容。
余英男收住劍勢,略做戒備狀,說道:“這里是太行山三折崖清玄真人的洞府,兩位前來,有何貴干?”
“卻是個機靈的孩子。”道姑笑道:“我乃是萬妙仙姑許飛娘,這位是曉月禪師的大弟子病維摩朱洪,前來尋沈道友,有要事相商,還請小妹妹去通報一聲。”
余英男抱拳喏了一聲,往后退了兩步,才轉身往洞府里去。
朱洪咳嗽一聲,說道:“仙姑也太過小心,不過是個小小的看門童子,連法力也沒有,只會兩下花架子,值得如此客氣?”
許飛娘輕聲道:“這家主人喜歡清靜,平素連個鳥獸也不養,怎會隨意在洞里安置一個小姑娘?我觀她神光清靈,定然是預備收下做弟子的。
此人神通廣大,又與峨眉有些不對付,你師父要做下大事,正要好生拉攏,你待會可不要胡亂說話,惹得他不快。”
朱洪臉上似有不屑,只把兩只胳膊抱在胸前,卻也未有多說些什么。
片刻功夫,沈元景從里頭出來,后面還跟著余英男。其實這洞里洞外,早就有純陽真人遺留陣法,只端坐中央,外頭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他的耳朵。
他本是不愿出來,便想要悄然傳聲給余英男推脫掉,又想到這許飛娘素來能惹事,這次找不見自己,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指不定鬧出什么事來。
一見著沈元景的模樣,朱洪頓時有些驚訝,暗道:“許飛娘將此人說的那般厲害,可瞧這模樣,修道頂多不過三五十年,能有什么本事?難不成這蕩婦見著其容顏俊美,故意要把他抬高?”
這人本就性子高傲,心里頭這般想法,也都顯露在臉上,動作自然是更加的不屑,連稽首都十分潦草。
沈元景也就懶得理會,只問許飛娘道:“道友此次前來,有何貴干?”
還未等答話,就聽著朱洪在一旁怒道:“你這人好不曉事,我等遠來是客,到了你家跟前,連門也不讓進,是何道理?”
許飛娘暗叫糟糕,正待勸解,就聽沈元景冷聲說道:“你算什么東西?哪個要你來的?”
朱洪怒氣勃發,冷笑一聲,說道:“無知小兒,我病維摩朱洪肯上門,是瞧得起你,還敢在此裝老充大?今日不給你個教訓,須曉不得黃山紫金瀧曉月禪師門下的厲害。”
說罷,他把手一抬,青光頓起,眨眼到了沈元景面前。畢竟他師父曉月禪師也是出自峨眉,還是長眉真人的嫡傳弟子,劍光倒是有幾分正派。
許飛娘來不及勸,見他出言無狀,早退到一邊,心中也含恨道:“若非看在你師父謀劃的這件大事份上,憑你一個病癆鬼,末微伎倆,也敢一路對我不客氣?今次非讓你吃個大虧,才曉得我的厲害。”
果然朱洪那飛劍到了沈元景前頭兩丈,便再也前進不了,被對方袖子里飛出來的一柄寶劍截住。劍光白茫茫,濃而不艷,劍身奇特,并無劍柄,兩頭都是劍尖,似乎專只為飛劍而設。
“哼,弄些玄虛。”朱洪臉上冷笑更盛,把手一指,飛劍青光大盛,想要一鼓作氣,壓倒對方。只是憑他如何用力,對方的飛劍穩若泰山,一板一眼,也讓他不得寸進。
斗不一刻,他已臉色漲紅,也不是氣的還是羞的,卻已經頻繁目視一旁。許飛娘心中快意,暗道:“這一路不是挺囂張的,現下還不是要求到老娘頭上。”
不過畢竟人是她帶來的,不好不理,便要開口說和。忽然空中白光大亮,沈元景那飛劍猛往前一動,只三兩下,就把青色飛劍打得節節敗退,似傳來哀鳴。
許飛娘暗道一聲“不好”,連忙開口道:“沈道友,還請……”話只說到一半,只見白光破開青光,又往前急速一沖,在朱洪頭上一繞,這才飛回到沈元景的袖中。
她大驚失色,連忙往一邊走了兩步,仔細瞧著同伴。這一看,卻是面色古怪,連忙把頭轉到一邊,肩膀聳動。
原來,那朱洪滿頭披散的頭發,已經一根不剩,都灑落下來,只余下一個光溜溜的腦袋,對方還不罷休,又將其眉毛也一并剃了,偏偏他雙目深陷,看著就是個杵在一邊的含洞木樁,十分滑稽。
“你師父是個和尚,這做徒弟的遲早也要剃度,我便先幫你去了這煩惱絲。”沈元景說道:“只是那香疤,要你自己努力掙得。”
余英男捂著嘴巴,卻止不住咯咯的笑聲,羞得朱洪大叫一聲,架起劍光,轉身就往外飛走。許飛娘叫了他兩聲,卻如同未聞,不愿回頭。
沈元景打發了這人,才請了許飛娘入內,隨口提了余英男一句,又叫她去一邊玩耍,才開口道:“道友應知我喜愛清靜,今次卻又帶了陌生人過來,定是有什么大事。”
許飛娘笑道:“道友果然是心思縝密,見微知著。”她贊了一句,才接著說道:“前些年我來道友府上拜訪,就曾說過,我聯絡了其余幾位道友在謀劃如何對抗峨眉。
思來想去,總是覺著是他們人多勢眾,又肯團結,才日漸勢大。便如前次我師,若不是三仙二老里頭來了幾個圍攻,憑他齊漱溟一人,如何是祖師對手。
后來我會同曉月禪師,以及五臺派的幾位師兄弟,幾番商議,決定把游離在外的各位道友聚攏,重立五臺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