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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聚集

  轉眼過得一月多,青螺山不遠處,那本已荒廢的集鎮番嘴子又有了人煙。

  怪叫花凌渾門下與滇西魔教教主毒龍尊者弟子起了矛盾,鬧得后來,兩家長輩出面,要有第三次斗劍的消息,已經是所知者身眾,也算得上是五臺立派之后的第二樁大事。

  來人非止是凌渾請來的一干同道,還有好幾個打著幫襯的借口,過來觀戰之輩,散在鎮子里頭的其他院落中。

  于今而言,每一次大事件,都是眾修判斷天道狀態的好時候,誰也不愿落在人后。

  凌渾苦笑一聲,說道:“我本以為此事不算多大,爭斗也只在三五人之間,我二人與沈道友也就夠了。不料天矮子那徒弟胡亂參和,鬧得天下皆知。

  好在那些個玄門大派、魔道正宗里頭的厲害人物還在觀望,否則來的就不是這些人,縱使我方仍勝,哪還敢在此立派?”

  崔五姑卻笑著說道:“從古至今,立派就是一件大事,是修士將個人劫難轉嫁宗門的修行之法。天道也要衡量,你借了功德,是否能夠償還,其中磨難自然不會少。

  若不是今時今日,天機混淆,光憑我兩個,要下立下宗門,絕無可能,還不是要依靠大派,看人臉色,方能成事。”

  “天機在時,各有算計,自然是一切變化如觀掌紋;天機混亂,牽一發而動全身,未來誰能預料?各有優劣罷了。”凌渾嘆道:“我如何不知道立派劫數難逃,只是現下鬧得滿城風雨,平添了許多變數,叫人心內難安。”

  崔五姑過去抓住他的手,柔聲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做了這么多準備,就算不成,大不了學赤杖真人、沈道友那般,只把宗門做個傳承之依托,并不以為轉劫之法。”

  凌渾搖搖頭道:“我夫婦二人便是不要弟子供奉,又能如何?只是師父殷切期盼,一朝化為烏有,叫人心中郁結。”

  崔五姑還要答話,忽然天上落下兩道劍光,到了院子里頭。

  他夫婦二人乃是東道主,自是不敢將擔憂露在臉上,出得廳外,已經是滿臉笑容。只見是那普化和尚,領著一個矮胖道姑過來,說道:“凌真人,這位是落雁山愁鷹洞頑石大師,聽聞魔教猖獗,特來相助。”

  這道姑生得粗眉大眼,方嘴高鼻,面如重棗,手中拿著九個連環,叮當亂響,聲音也是粗獷,大聲道:“凌道友,不請自來,可不要見怪。”

  凌渾雖然心中稍有詫異,峨眉中人怎會明著想幫,仍舊笑道:“原來是峨眉頑石大師,些許小事,勞動大師出面,是凌某的不是。”說罷,與崔五姑一起行禮。

  頑石大師不敢怠慢,忙回過禮,心道:“傳聞這位窮神凌真人性情古怪、難以親近,峨眉派中除卻東海三仙,他還高看一眼外,其余人不甚瞧得上。今日這般和煦,看來此事嚴重程度,還要超過掌教真人預料。”

  說話間,又有兩道劍光落下,是那鐵蓑道人與一個穿著麻衣冠的道者,凌渾認得來人,說道:“司道友也來了?”

  這人乃是麻冠道人司太虛,本是居于青城山金鞭崖,后來朱梅與同門師兄弟伏魔真人姜庶欲要在此立派,兩方相斗,他自然是不敵,被趕到嶗山隱居不出。

  鐵蓑道人說道:“我因前次斗劍無有寸功,心中慚愧,想到司道友久有歸正之心,便去問了一問,果然是爽快答允。”

  凌渾又是謝過,叫來大弟子劉泉,與崔五姑一同,請眾人入到廳內奉茶。

  過得一會,天上落下四道劍光,除卻沈元景、俞巒之外,還有兩個中年道人。

  “原來俞道友回來了,拙荊可是念叨了好久。”凌渾笑了聲,轉過頭問道:“未知這兩位道友,仙居何方?”

  沈元景道:“這兩位是極樂真人的弟子陸地金仙陸敏,與南海聚萍島白石洞凌虛子崔海客,正好在我府中做客,聽聞有此大事,便一同過來,瞧一瞧熱鬧。”

  凌渾心中一震,極樂真人乃是天地間最厲害的那幾人之一,這陸敏雖不算起嫡傳弟子,可聽聞也頗得寵愛。

  極樂真人雖說并不護短,門人若是作惡,所受懲罰更厲,可那也是有錯在先的情況下;若是弟子有理、受了欺負,那絕對是要找回來的。

  陸敏能和沈元景一同前來,看熱鬧之言當然是玩笑話,搖頭道:“沈道友偷了我外孫做徒弟,我本是和崔道友過去興師問罪,他卻不承認,非要說是我外孫自己跟他走的。

  我又斗不過他,聽說凌道友在此聚會,各方高人云集,打算找各人評評理,主持個公道。”

  他為了救女兒陸蓉波脫出劫難,四處邀人助拳,可應者寥寥,聽聞凌渾要與人斗劍,連忙趕了過來,欲要結下一個善緣。

  沈元景也不拆穿,笑罵道:“好不要臉!在我洞府說好是三局定下勝負,了結此事。你連輸了五局,還敢賴皮,說出來也不怕別人笑話。”

  他當先往廳內走去,陸敏跟在后面,嘴里念叨“弈者之事,怎能算輸”、“道有虛實、棋分陰陽,輸贏也是一時之缺耳”之類的話語。

  廳內已有十余人,雖沈元景、司太虛與峨眉或嵩山二老之間有些矛盾,可在座之人彼此倒無直接沖突,也算和諧。

  那普化見得兵強馬壯,心中暗喜,自覺報仇有望,只是仍嫌不足,說道:“除卻頑石大師,我還請了荊門山仙桃蟑潘芳與蘇州天平山玉泉洞鞏霜鬟兩位女散仙,五泄山龍湫山樵柴伯恭等。只是這三人不置可否,未有說一定到。

  我聽聞那師文恭、智通和尚、羅梟、俞德幾人東奔西走,聯絡了不少人,卻不知除了廳內各位高真,崔道友還請了哪些人來?”

  崔五姑嘆道:“我夫妻二人性子怪癖,平素結交的人也不多,本以為今次不過是幾個弟子之間的爭斗,也并未有多放在心上。

  除請了各位之外,還曾去往小南極金鐘島,請了島主葉繽仙子,只是她出門不在,留下了書信,也不知會不會來。”

  普化有些不悅,此事本與他無關,過來相幫卻無端遭劫,自己東奔西走一場,主人家卻好似全不在意,沈元景與陸敏倒也罷了,其余俞巒、崔海客、葉繽這些,并無有多少名氣。

  只是他不好發作,說道:“我聽聞對方來人,除卻天靈子、毒龍尊者、白骨神君外,還有五鬼天王尚和陽,以及那哀牢山天門神君林瑞,各個兇殘,極難對付,更兼有弟子無數,如之奈何?”

  崔五姑心頭一凜,他夫婦二人平素獨來獨往,確實只顧算計一些個有名的人物,忘記他們都是一方教主,還有弟子。不過現下不好說出。

  俞巒聽出普化言語中的些許責備,笑道:“無妨。我師曾傳下一風雷大陣,一旦立下,無論他們多少弟子,只要法力不濟,進來也抵擋不住雷霆之怒。”

  普化有些驚異,忙請教師承,知是那鼎鼎大名的前輩散仙潘六婆的弟子,不由得肅然起敬。散修飛升,本就極難,這位飛升時果位還不低,正是他羨慕至極的人物。

  這時門外走進來兩人,一個是那七星真人趙光斗,另一位是個十分美麗的妙齡女尼,正是優曇神尼的弟子摩伽仙子玉清大師。

  頑石大師忙起身道:“玉清道友,你怎地也來了?”又將她介紹給眾人。

  玉清大師笑道:“我與趙道友、劉道友當年都是同門,欣聞他二位有意歸正,喜不自禁,豈能不過來幫一把手。”

  她又朝著沈元景一禮,說道:“我那至交好友女殃神鄧八姑還在小長白山中受苦,聽說沈真人有解救之法,可否撥冗,玉清感激不盡。”

  沈元景點點頭,說道:“我聽門下弟子說起此事,劉泉師侄早有請托,本欲等大戰之后,再去一趟,既然你等不及,那現下過去也無妨。”

  兩人便向座中之人告了個罪,架起劍光,不一會到了地方,但見積雪千尋,茫茫一片,將萬里澄清,讓人神清氣爽。

  落到崖邊,開始還見一片灰黃,寸草不生,枯燥寒冷,等轉過幾步,山崖里有一處廣大高深的凹谷,栽滿了奇花異草,薛蘿香藤,清馨四溢。

  前方石臺上,坐著一個身穿黑衣的女子,長得和枯蠟一般,瘦得怕人,臉上連一絲血色都沒有,見到玉清大師,眼睛里面露出喜意,只是面相僵硬,一動不動。

  “玉羅剎,可是好久不見。”她嘴唇都不能動彈,只輕聲說道:“八姑看著這位道友有些面生,未知是哪方高人?”

  玉清大師快步過去,說道:“這位就是我曾經說過的,近年來江湖中最為出名的人物,太行山涵虛仙府之主清玄真人。日前趙光斗道友來找我,說起真人有妙法,可將你解救,特請了過來。”

  鄧八姑瘦骨嶙峋的臉上,竟透出了一絲絲激動,說道:“原來是沈真人當年,請恕八姑身有殘疾,不能全禮。還請真人憐憫,將我解救,若有驅使,莫敢不從。”

  “無妨。”沈元景道:“區區走火入魔,并不是什么大事。便是道友座下這雪魄珠靈異,要想一并收服,也不過一點麻煩而已。

  我聽得劉泉師侄與玉清道友說過鄧道友的一些事跡,也算是身在旁門,不入左道,能持正之人,在我愿出手之內。只是我向來講究取予之間,要有平衡,你也得拿出一些代價,我才好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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