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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觸發

  三人到得大廳,里頭又多出一位美若天人的少女,經崔五姑介紹,才知是小南極金鐘島主葉繽。

  雙方見過,因都是清修之人,一杯清茶也已足夠,無須學那魔門左道,弄些煙火食來惹人厭煩。一番談天說地,才各自尋了一處荒宅休歇。

  俞巒得了沈元景提示,等到最后,鄧八姑立刻上前拜倒,叫她吃了一驚。直到聽說起拜師一事,才先叫對方起來,笑道:“沈道友真是不肯吃虧,前番我才將一樁麻煩事交給你,后腳便還回來。”

  又看向鄧八姑,道:“我非是嫌棄道友,只是我現下才出世不久,地仙劫數將臨近,實在有心無力;再者法力低微,要做道友師父,恐怕還不配。”

  沈元景道:“這話就有些過于謙虛了。你說的如此不濟,卻已然到了地仙境界,前路雖艱辛,總是有望。而她辛苦多年,才修到散仙,再往上已經沒了傳承,自己摸索得多少年?你做她一個老師,綽綽有余。”

  崔五姑也在一旁相勸,說道:“沈道友不收,是因他門下傳承特別,非得從頭到尾傳授才得正果。休說鄧道友了,就算我拜入門,他定也嫌棄。

  俞道友你這心思我也明白,無非是怕教授不好,誤了鄧道友。只是你這般昨日拒了一個弟子,今日又不肯收另一個弟子,如此下去,等你飛升也留不下潘前輩的傳承。”

  俞巒心里一動,面現躊躇,崔五姑立刻承認打鐵,道:“這位鄭道友以前也是身在旁門,雖習性有些怪謬,結下不少怨,但真正惡跡無幾。

  尤其是她從前是出了名的美人,身處邪派卻能守身如玉,未有一次淫蕩之行,繼因所愛之人未能如愿雙棲,竟自灰心,毀容斷念,一意修為,足為可敬。

  她之初意,本就是要效法潘前輩,以旁門之身成就正果,雖前路艱辛,亦是堅持到了如今,其志可佩。俞道友何不看在同處旁門的份上,予她一個機會?”

  這番話才算真正觸動俞巒,當年她也個是青白自愛之人,孰料圣姑迦因弟子玉娘子崔瑩心胸歹毒,先曲意奉承,等她不備,暗中使魔法迷惑,以致她心神皆迷,又失身于一妖人,難以自拔。

  后來其師潘六婆飛升之時,才打死妖人,將她捉回,關在云霧山邊那處洞府中,近乎四甲子后,才得解救。

  “若非當年這一番差錯,恐怕我也已成道。”俞巒心有所思,面上緩和一些,柔聲道:“你既然有此心,又不嫌棄我道法低微,那我便收你做個弟子,也算對師父有個交代。”

  鄧八姑大喜,忙拜過師父,又朝沈元景與崔五姑道謝。

  崔五姑笑道:“恭喜道友得此佳徒,也省得在那金石洞府中,一人過得冷冷清清。”

  俞巒受了禮,說道:“崔道友還是恭喜下沈道友吧,偏他會算計,我收了弟子,反倒要為他驅使。”

  沈元景連忙道:“鄧師侄既然成了你的徒弟,前番所約,自然是不算數的。”

  俞巒搖頭道:“道友大恩我尚且未報,況且我兩家本該互相扶持,八姑受你大恩,又身為先進,照顧一些后進,實屬應當。

  只是現下那些個積年老怪已經坐不住了,終究她法力不夠,手段也差了一些,縱我教她師尊遺留道書,也不是一蹴而就。

  我知你有一門妙法,能化腐朽為神奇,用在雪魄珠這等靈物上,應是極為契合,若是不妨事,可否傳授于她?”

  沈元景笑道:“你這轉變可真是快,徒弟才入了門,就開始為她打算了。劍丸之術,傳她也是無妨。她性子堅毅,本是學劍修法門的極佳人選,可惜成道太早,改練已來不及。”

  第二日眾人得知俞巒收了佳徒,俱都道賀。其中趙光斗尤為羨慕,當下籍由劉泉介紹,尋了凌渾,也成功拜在其門下。

  不幾日后,到了約定時候,因凌渾早就遣派了劉泉送過拜帖,也不多話,眾仙架起劍光,到了青螺峪魔宮前,甫一落地,從里頭傳出動靜來。

  俞巒不慌不忙,先掏出幾十面旗幟,布下風雷大陣,讓一干后輩入到其中,自己手執風雷針鎮守。

  等她布完陣法,魔宮已然出來了百多號人。中間幾人,一個是此間的地主毒龍尊者,另有一個五柳長髯、眉清目秀的矮小道人,身高不滿三尺。

  凌渾一見此人,當即叫罵道:“這本是我與毒龍這魔障門下的一點恩怨,只他低頭認錯,就算揭過。偏你這矮子教徒不嚴,輸了不認,無端生事,四處煽風點火,惹得如此多的道友跟著受累。”

  這矮小道人正是師文恭的師父天靈子,當即大怒道:“怎地不說你門下不守規矩,到了別人地盤,還要做那強龍,一言不合,就開殺戒。

  后面斗劍,本是雙方切磋,就你徒弟請的幾個孽障,出手狠辣,無端端的殺了如許多人,憑的什么,不過是以為他們師父,真個就是所謂的‘二子七真’了么?”

  這兩個算得場中幾百人中最是高明的幾位之二,旁人都不好插話,只是均在想:“傳聞果然不虛,這天靈子真真是個心胸不甚寬廣的人物。

  那些被殺之人,與他一個無關,更不會被他放在心上,今次肯來,定是師文恭在背后說了閑話,言那清玄子要與他天靈子并列,心中不忿。”

  沈元景冷哼一聲,當即說道:“此言大謬。這世上哪有什么‘二子七真’,穿鑿附會!”

  眾人已然猜出他是誰,正奇怪怎么不像傳聞中說的那樣傲氣,又聽到:“所謂‘一子’是誰?有何本事,也配拿來和我并列?”

  轟的一聲,一片嘩然。天靈子氣得七竅生煙,就要出手,旁邊五鬼天王尚和陽連忙伸手一攔,說道:“天靈子道友不要受他激將,這廝定有陰謀。”

  另外一個瘦長青臉、突眼鷹鼻的道人也在一旁勸解,說道:“尚天王所言極是,這毛頭小子口出狂言,激將于人,心里指不定打什么壞主意。”

  邊上有那五淫尊者,見識過沈元景獨斗苦行頭陀與嵩山二老,暗道:

  “這天門神君林瑞未曾見過清玄子的厲害也就罷了,傳說當日在五臺開派大典上,這人先是殺得陰陽叟落荒而逃,又一劍挑落林淵,已經展露出了極為高深的劍術。那時尚和陽分明在側,卻不提醒,打得什么主意。”

  又偏頭看去,旁邊玄都羽士林淵老神在在,悶不做聲,他心中一動,也絕了開口的心思。

  這時一個妖人聲音嘶啞,開口道:“不管你們之間有和恩怨,我只來找那傷了我弟子羅梟之人,你們把他交出來,我轉身便走。”

  他身高八尺,又瘦又長,道裝赤足,背插九枝長箭,腰插三把短叉,左脅系一革囊,一手拿著一把長劍,一手持丈許長幡。

  天靈子頓時不悅,譏笑道:“傳聞白骨神君膽小怕事,多少年躲在洞府,不敢出門,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白骨神君一張狹長臉子,方目碧瞳,尖鼻尖嘴,通沒一絲血色,只冷冷看過一眼,吐出兩個字道:“蠢貨!”

  天靈子大怒,又要發作,邊上幾個老魔齊齊勸解。毒龍尊者見勢頭不對,連忙越眾而出,大聲道:

  “怪叫花,方才天靈子教主已經說的分明,是你弟子恣意妄為,不識禮數,以至釀成今日后果。你若肯將他們交出來,好好責罰;再把幾個傷人的小輩誅殺,今番就饒過你們,如何?”

  沈元景眉毛一挑,偏頭說道:“凌道友,為何你家小輩惹出來的事,這妖孽反倒是要讓我弟子受的懲罰多一些?”

  凌渾笑道:“誰叫你最近風頭太盛,除了那天矮子是真心妒忌之外,其余哪個不是想要試探你一番。”

  沈元景嘆道:“還是怪我,幾次出手,都只殺了些嘍啰,一個厲害點的也無,倒是叫人看輕了。正好今日場中來了妖人無數,讓我看看,哪一個有這般幸運,做我劍下亡魂。”

  他并不掩飾,反而是將聲音說得極大,滿場都能聽見,又拿眼往對面一行人掃過,似乎真在挑人一般。

  “大言不慚!”一個怪人飛身而下,眾人見來人身材高大,生得面如冠玉,齒白唇紅,眸若點漆,晶光閃爍,長眉插鬢,又黑又濃。

  只是這人高聳兩肩,脅生雙翼,從上半身穿著的一件白色道家云肩中穿出;翼梢從兩脅下伸向前邊,長出約有三尺,估量飛起來有門板大小,邊上是一雙比火還紅的手臂。

  其余還有非人部分,乃是裸露在一件蓮花百葉道裙下的一雙紅腳,前半宛如鳥爪。

  這般相貌獨一無二,不需介紹,眾人便知是那大鵬灣鐵笛拗的翼道人耿鯤,

  對方強人如此之多,出乎凌渾意料,他心頭有些沉重,面上卻不見憂色,仍舊笑道:“沈道友,你殺性如此之重,都傳給弟子了,難怪米師侄過來幫忙,卻最遭妖人記恨。”

  “這有什么問題?”沈元景不以為然的道:“隨他們如何記恨,若不惹我也便罷了,要是主動來攻,不過是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劍修之道,若離了殺傷,注定走不遠。”

  話一說完,也不等待,當即挺身而出道:“骷髏鬼,你那蠢貨弟子的胳膊,是我徒弟斬斷的。我已經責罰過他,簡直下手不知輕重,怎地還留下敵人命來,要我收拾收尾。

  我知你心頭不快,便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肯同樣留下一條胳膊,便放你一條生路。”

  白骨神君氣得火冒三丈,周身騰起一陣綠色火光,率先沖了出來。

  大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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