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大師匆忙趕來,神色凝重,問道:“是哪一位魔教高人?”
沈元景笑著攤開手來,上面有一粒紅色的沙粒,看似普通,可一眼望去,似有無窮極樂演化,讓人忘憂。
“好厲害的紅塵沙。”玉清大師連忙鎮定心神,倒吸一口氣,說道:“原來慈云寺一干妖人背后,乃是沙神童子。難怪以智通和尚那點末微道行,也敢學著凌真人立派,還弄得大張旗鼓。”
這位沙神童子極為神秘,乃是魔教中不出世的長老,魔法高深,經年在西昆侖修煉,極少有人知道他的來歷。若非優曇神尼與她說過正魔中一些極為厲害的人物,她成道幾百年,都未曾聽說過。
“如今天地混亂,各路高人紛紛出沒,真個叫人膽戰心驚。幸得有沈真人在此,否則這一粒紅塵沙,也叫人難以防備。”玉清大師打定主意,預備去百花山潮音洞,當下將心中擔憂埋下,笑著說道:
“想必真人你也是早就看出不妥,才出來阻止施林糾纏。只是可惜峨眉幾個長老不敢出面,白白便宜了智通和尚,真就把個教派立下,一干弟子都成了他擋劫之人。”
沈元景淡淡的道:“我本就不指望他們。峨眉掌教一心一意將天機扶正,豈敢在現下這個時候惹下大敵,寧可讓慈云斗劍虎頭蛇尾,也不會節外生枝。
不過你也不要遺憾,江湖中人常說,清玄子心眼極小,睚眥必報,你覺著他可能放任智通禿賊,背后勾引紅發老鬼過來欺負他徒弟,當面言語挑釁么?”
玉清大師一怔,笑道:“原來如此。我便說沙神童子無緣無故發此大怒做甚。前輩真有意思,先讓慈云寺一脈立起,打了峨眉派的臉,又立刻將智通和尚誅殺,叫他樂極生悲,空歡喜一場,果然是心眼小的很!”
沈元景哈哈大笑,正要說話,忽然一道火紅的劍光從天空遙遙而來,落到邊上一座山峰。緊接著一道白色劍光沖天而起,眨眼消失在了空中。
“唉,苦行前輩果然從頭到尾都隱在旁邊,卻是眼睜睜的看著紅發老祖,將過來幫助峨眉派斗劍的兩位道友困住。”玉清大師嘆了口氣,說道:“連朱雯受傷,他也不肯出面。”
“情況有些不對。”沈元景卻皺著眉頭,說道:“那傳書的飛劍竟用的是餐霞的虹霓劍,苦行頭陀才看一眼,臉色大變,行動匆忙,全不是平時鎮定模樣,恐怕有大事發生。”
玉清師太這才反應過來,心中一凜,暗道:“以苦行前輩將要飛升的心境修為,能叫他臉上變了顏色的,必定的驚天動地的禍事。以我現下這點修為,落在其中,搞不好要身死道消。”
她知峨眉派向來行事,喜歡廣邀好友,若求到頭上,也不好拒絕,當下拿定注意,回去將洞府封閉,便立刻動身,前往師父優曇神尼處躲避。
沈元景招了余英男、商風子與鄧八姑過來,說道:“八姑,馬上要有大事發生,你且回去,叫你師父閉府等待一些時日;若事不諧,可來三折崖找我,或是往海外天蓬山一行。”
他又對兩個弟子道:“英男遁速快,去叫明娘回來;商風子你去見見凌道友,叫他小心。玉清道友,就此別過。”
他身與劍合,使出劍光化虹的手段,眨眼消失在了天邊。
楊達正與李寧在一旁敘話,忽然見著沈元景現身,連忙站起來,雙雙行禮。
李寧尤為激動,叫了聲師尊,話也說不出來。
“都是江湖兒女,何必做小兒態。”沈元景笑道:“況且我曾說過,與你只有一點師徒緣分,當日在巢湖邊已經耗盡,倒是不必如此多禮。”
李寧正色道:“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要不是當年師父相助,又留下神功、法寶,我兄弟三個已然幾度化鬼,焉能有今日之福。”
沈元景點點頭,心中也是舒暢,無論如何不在意,曾經幫過的人能夠知恩不忘,總是好的,開口道:“我以為你要怪我不肯收你做個徒弟?”
“倒也有過,只是當年一動此念,便想到師父恩重如山,心中惶恐愧疚。”李寧答道:“況且道行高深,智如淵海,當年便曾說過,我會有仙緣。
前番英瓊去了峨眉派,三弟又找過來,說拜在追云叟白老前輩門下,更是印證了此言,我心中放松,料想不多時,便能到我了罷。”
“你能這般想,便是最好。”洞外忽然傳來一道洪亮的聲音,門口一暗,現出一個魁梧的身形,三人仔細一看,卻是一個紅臉白眉的和尚,背著一個布袋。
谷楊達與李寧一驚,直到人到了洞口,才有感應,沈元景卻笑道:“怎地白眉禪師你等不及了,自己跑上門來?”顯然是早有察覺。
光看對方這一身的法力,與那一對眉毛,猜也能猜出是佛門最出名的三僧二尼中的那位白眉禪師。
這和尚嘆口氣道:“看來施主你還沒有得到訊息,峨眉出了大事,恐怕會波及整個修行界,我怕這弟子出事,只得厚著臉皮,先找上門來。”
沈元景臉色也變得凝重,說道:“峨眉出事我是知道,只是不知道具體情形,能叫你這等人物,都受到干擾。”
白眉禪師說道:“反正此事過不久,就要傳遍天下,我提前說了,也不算泄密。就在今日凌晨,妖尸谷辰,掙脫長眉真人設下的枷鎖逃走了。”
“妖尸谷辰?”沈元景皺起眉頭,說道:“他逃走了有甚稀奇,總不能是暗中傷了哪個峨眉弟子吧?”
“也差不多。”白眉禪師說道:“那妖尸帶走了峨眉派的鎮派之寶青索劍。”
“什么?”這下沈元景可真是驚訝了,說道:“那妖尸被困在蒼茫山,峨眉中人早就知道,且有一位青囊仙子華瑤崧,常年看守,神通亦是不小,怎么如此?”
“果然如齊道友所說,沈道友對天下許多大事,知之甚詳,必然是某一位前代高人轉劫。若不是久居此地,我都不知道華道友奉了長眉道友之命,在那蒼茫山中。”白眉禪師贊了一聲,說道:
“原本東海三仙幾位道友這般算計也不錯,只是天機變化太多,哪里容得了他們從容布局。前番得道友成全,收了李英瓊做弟子,請我過去商議。我也曾勸過一聲,才不情不愿取了紫郢劍。
可輪到青索劍就不愿意,說是另外一個姓周的小姑娘還未正式出世,不能操之過急。我當然知道他們打的什么主意,可天機混亂,魔教中人又蠢蠢欲動,怎會如他們所愿?果不其然,這一番吃了大虧。”
沈元景笑道:“他們哪里是不知道這些,不過是覺著能夠因勢利導,縱然再有挫折,也不過是天機無法復原,他峨眉山門、法寶、弟子,并不會壞到哪去。
我想妖尸谷辰一事,峨眉派已經算到魔教那幾個老怪物會插手,也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可這般下來,他門中鎮派之寶青索劍竟給盜走,那真是稀奇。”
白眉禪師笑道:“道友所料不差,長眉真人早就算準了,就在昨夜,妖尸谷辰便會從蒼茫山中脫困。齊道友確實做了準備,非但叫苦行道友去往慈云寺,監視那邊觀看斗劍的幾個旁門教主;還請了我來相助。
等到谷辰震動地肺,便要出逃,那位華道友和玄真子道友一齊出面,請出了派中一件厲害的法寶,想要一勞永逸。果不其然,西昆侖星宿海那位魔君隔空出手,救了谷辰一命。
我才將星宿魔君攔住,谷辰見勢不對,連忙逃走,峨眉幾位道友急追,卻有雪山老魅和穿心和尚齊齊出現,將人攔截,只玄真子道友一人緊追。
妖尸得空飛逃,慌不擇路之下,入到一個洞府,里面就封存著青索劍,被他得去,遁地離開。”
沈元景搖搖頭道:“峨眉派可是有難了。青索劍不出世也便罷了,這般神奇的落入了魔道中人手中,長眉真人留有的大興之言破碎只是其一,從今往后,恐怕沒人會相信天道還能復原。”
白眉禪師嘆道:“誰說不是呢?這件事情若是傳出去,魔教更是要蠢蠢欲動,今次星宿魔君只是隔空出手,下次說不定真身前來,除非天蒙與尊勝兩位老禪師出面,否則誰人能擋?”
“禪師遇到了星宿魔君,我撞見的卻是沙神童子,就不知道下一個出世的,是哪一方的高人。”沈元景也是感到壓力頗大,將與沙神童子的一場爭斗說來,猜測道:
“恐怕魔門中人,已經暗中勾結起來,只是不知道峨眉派首當其沖,還是要先找我們這些旁門麻煩。不過老禪師你也功行深厚,佛門勢力龐大,倒是不懼。”
“哪里,魔門也很有幾個厲害人物,非我能敵。”白眉禪師又是一陣嘆息,說道:“你看現下,我還不是要匆匆忙忙的趕來,將李寧渡入門下。趁著我還在人間有一段時間,先了卻這樁因果。”
李寧這才知道,當年所說的仙緣是落在佛門,又由兩人對話,知曉面前這老和尚的功行法力,并不在沈元景之下,忙過來跪倒磕頭。
白眉禪師笑語盈盈,也不弄些什么考驗,便將他收歸門下,帶著去了凝碧崖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