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喜氣洋洋的許飛娘過來,謝道:“今番多虧了真人師徒,使我得償所愿,將這一柄天魔誅仙劍練成,于這修行界,也算能有一席之地。”
沈元景道:“看來此趟是收獲不淺,先恭喜道友了。”以對方這般不自信的性子,都能發出如此感慨,可見這柄神劍厲害非常。
“還是真人熱心、楊道友成全。”許飛娘笑道:“說來我是極為佩服楊道友,竟毫不用法寶丹藥,只一人靜坐應對魔劫,與之相斗三日三夜,將天魔降服,才令我有此收獲。
比起我前番想要捕捉的天魔,可是要強出太多,且另有神異,威力無窮。雖不定比得峨眉派紫青雙劍,但也不在金光霹靂劍之下。”
她又再三謝過之后,才匆匆離去,自是找地方閉關成就地仙。
而后楊達歸來,跪地叩首。沈元景見他日漸沉穩,面露微笑,說道:“道途又添一長生中人,真是可喜。從今往后,你也是有資格稱人尊長,收徒授法。”
楊達臉上也是歡喜,知師父素來不喜太多禮節,起身說道:“總算沒有丟師父的臉,也沒被師弟師妹們落下太多。”
沈元景笑道:“比之司徒平自然是快上許多,不過還是晚了余英男一些。前些天她飛劍傳書,說已然輕松晉升,不過現下峨眉派正在攻打百蠻山,過去看熱鬧,尚且未歸。”
楊達閉關了好些時候,消息不通,奇道:“不是前番峨眉攻打五臺派失敗了么?為何這么快又轉到百蠻山去?”
“五臺派有幾個厲害人物為后援,峨眉派若不能說動天蒙、白眉幾位出手拼命,是決計勝不過的。峨眉找不見妖尸谷辰,當然要急于選一個新目標立威。”沈元景道:
“至于百蠻山,你只聽那綠袍老妖號稱南方魔教的開山祖師,便知是無有什么后臺,為人又跋扈,和同道中人也常有不睦。以魔門之人自私自利的性子,便是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恐怕愿意幫他的也不多,除非有哪位魔門老怪出面。”
楊達道:“那豈不是說,百蠻山必定會敗?”
沈元景點頭道:“不出意外,恐怕是這樣。況且真到難以應付,峨眉派自然會請出極樂真人。”
說話間,洞府外一道聲音傳來道:“峨眉派苦行頭陀,求見清玄子道友。”
“咦,他來作甚?”沈元景有些不解,叫楊達迎了進來,苦行頭陀見面也不廢話,直接了當的說道:“想必道友也知道我派正在百蠻山,欲要鏟除南方魔教的孽障綠袍老妖,奈何他魔功非同尋常,我等力有未逮,今次前來,是向道友求助。”
沈元景有些意外,問道:“那綠袍老妖的也略知一二,雖魔法精深,但境界、法力與道友也不過伯仲之間,貴派三仙二矮齊聚,怎會勝不過他?”
苦行頭陀道:“道友不知,原本以這妖孽的境界與法力,雖然厲害,我等一齊出動,對付起來確實不難。無奈某位西昆侖的老魔頭,暗中傳授了他一門厲害的魔法。
這妖孽將一枚玄牝珠,及萬個百毒金蠶蠱練成了身外化身,法力倍增,神通更是精進到不可思議,我們也是束手無策。”
“這倒是出人意料了,哪些老魔自私至極,竟能傳授他真正的大道?”沈元景看了楊達一眼,搖搖頭道:
“道友說笑了,憑他如何厲害,難不成還能抵擋得住貴派的兩儀微塵陣?”
苦行頭陀嘆口氣道:“道友不知,老妖新學的魔法十分厲害,我等要三人齊出,才能對付;又有紅發老祖、尚和陽、白骨神君、毒龍尊者以及五毒天王列霸多等一干妖孽虎視眈眈,我等根本無法將老妖鎖在百蠻山。”
“原來如此。”沈元景面色有些凝重,說道:“貴派既然存了心思要滅殺此人,定然是來勢洶洶,聽說還邀了凌渾道友、青囊仙子華瑤崧、大熊嶺苦竹庵鄭顛仙幾人助陣。
我想那尚和陽等與老妖就是交情深厚,也不至于會為他拼命;況且聽聞紅發老祖與白矮子交情匪淺,再是糊涂,也不至于拎不清這等大是大非,恐怕是有哪個老魔出手,暗中承諾他們什么。”
苦行頭陀贊道:“道友果然是心思縝密。來者便是上次與道友交手過的沙神童子,這老魔的厲害道友也應是知曉,非但是魔門頂尖,放到天下所有修行人中,也是排在前列的幾位,幸得有極樂真人慈悲,將之敵住。
不過綠袍老妖新得魔功厲害,無人能治,特別是那百毒金蠶蠱,一經展開,鋪天蓋地,又都是他分神催動,我等連番出擊,無有一人能擋。也只極樂真人有法子制服,可他被沙神童子用話拿捏住,不好對晚輩出手。
我等急攻數日,難以奏效,真人不忍道消魔長,便對我等說,他不便出手,要破老妖魔法,則非道友不可。”
沈元景笑道:“極樂道友可真不客氣,但他勞碌,便不讓別人空閑。既然道友相邀,那邊請吧。我也好奇,這綠袍老妖,厲害到了什么程度。”
苦行頭陀面上露出驚訝,想不到這么容易就請動了對方,省去好大一番口舌。
“道友是有疑惑?”見得對方點頭,沈元景道:“我等原本針對峨眉,不過是因為天機之下,貴派最是得利,又一心一意要將天機復原,把我們鎮壓,怎可讓你們得逞?
如今青索劍丟失,足見天機破碎已成定局,不可復原,我還針對貴派做什么?西昆侖一干老魔蠢蠢欲動,又要為禍人間,才是我要防備的。”
苦行頭陀道:“道友慈悲之心,令人敬佩。不過現下就說峨眉不能成事,為時尚早,我派秉承長眉祖師遺訓,秉承天道,匡扶正義,如何會坐視天機崩塌不理?
無論如何艱難,也是要一齊努力,將此方天機修復,人間重歸秩序,道友若是不信,且拭目以待。”
要是青索劍還在峨眉派手中,沈元景尚且還有幾分懷疑,如今青索劍被妖尸谷辰無意得去,他便完全不信,峨眉派還能有什么逆天手段。
兩人劍光都速,不過多少功夫,便到了百蠻山邊上。
甫一落入營地,齊漱溟便領著許多人迎了上來,說道:“因峨眉之事,勞動道友大駕,真是慚愧!”
沈元景笑道:“降妖除魔,也是我輩職責,不敢不來。”旁人紛紛上前見禮。
凌渾、嵩山二矮中的朱矮子、玉清大師自不必說,旁邊一個面向清雅的道人;另有一個道婆,白發飄蕭,高鼻大耳,手拄一根鐵拐;還是一個身著襤樓的道姑等,便是長眉真人大弟子玄真子、青囊仙子華瑤崧與大熊嶺苦竹庵鄭顛仙幾人。
眾人都聽得他覆滅北邙冥圣徐完的事跡,不敢怠慢,簇擁著入到大殿內,請到西首。
沈元景也不推遲,徑直入座,而后沖著對面說道:“極樂道友,你是自己不得空閑,便見不得人好,偏偏拖我下水。”
對面坐著的可不就是極樂真人李靜虛,笑道:“明明我是一番好意,見一干妖人罪孽深重,叫道友過來積累外功,不來感謝,反倒打一耙,是何道理?”
沈元景搖頭道:“憑的道友說得天花爛墜,我也不信你是這般好心。”
華瑤崧與鄭顛仙等見他與極樂真人談笑風生,俱都有些好奇,推測他是哪個老前輩轉劫,只是算來算去,不得要領。
沈元景又與凌渾說笑幾句,接著便是余英男領著李英瓊上前拜見,氣氛十分融洽,全無半點硝煙,更令峨眉派一干小輩驚訝,全不是傳聞中兩邊劍拔弩張的模樣。
卻不知是在峨眉丟失青索劍后,天下群仙大大的松了口氣,不再視之為敵對,反是以為正道首領,譬若凌渾,齊漱溟請他幫忙牽制住滇西魔教,便毫不猶豫。
齊漱溟又將此地情形說了一遍,大體與苦行頭陀所言并差別,便來問沈元景何意。
沈元景道:“道友對我寄予厚望,實在慚愧。只我并未見過綠袍老妖道行如何,不敢輕易言勝,不若現下出去,叫他出來一戰,探探底細?”
眾人自無不可,齊齊外出,正要挑戰,忽然天上一前一后飛來兩道人影,后面那個往這邊來,是餐霞師太;前面一位卻是徑直去向百蠻山。
沈元景嗤笑一聲道:“這個駝子,總是這般莽撞。我倒要看看,他的大五行滅絕神光線,練到了什么地步,可不要叫我失望。”
果然空中一聲大喝道:“綠袍老鬼,速速出來受死。”一個乙木神雷,炸在百蠻山上,響徹四方。
忽然吱吱鬼聲大起,一陣風過處,底下浮現出一個栲栳大的人頭,頭發胡須絞做一團,好似亂草窩一般,身體卻又矮又瘦,穿了一件綠袍,長不滿三尺,丑怪異常。
他一雙碧綠眼睛盯著來人,喝道:“我倒是誰如此大膽,原來是你這壓不死的駝子。今日是我與峨眉斗劍,你若識相,早早離去,還可留得性命,如若執迷不悟,休怪老祖我不留情面,將你當做百毒金蠶蠱的食糧。”
乙休何等自傲的人物,聽他聒噪已是火冒三丈,朗聲道:“你這丑鬼大言不慚,今日就見你嘗嘗我的厲害。”揚手便是一連串的五行神雷,連珠似的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