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水野忠邦削減本城人員的事情,完全不似當初直接沒收知行或者強行上納俸祿一般,掀起如潮的波瀾。江戶的水面還是一副古井無波的樣子,牽扯到的人員相比較于旗本御家人的總人數而言,實在是不值一提。
甚至那些從本城被辭退的旗本御家人們,都不覺得自己被辭退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誰叫自己站隊站錯了呢。不過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等保守派掌權,我就又上去了唄。
只要你不是追殺到家名斷絕,大不了就在江戶干幾年米蟲,后面大伙兒繼續斗就是了。眼前這個德川幕府還存在一天,那么封建保守派就不可能死絕。甚至連未來一定會做將軍的德川家定,都有可能是個封建保守派呢。
除了極少部分當事者,可能還把這事拿起來,提那么兩嘴,剩下的絕大部分旗本御家人們,現在都夾起尾巴做人,生怕觸怒了水野忠邦。
如此“平靜”的局面,令人疑惑!
而忠右衛門卻想到了某些水野忠邦早就計劃,但是卻因為多方掣肘而始終不能成行的事情。除了當初已經上馬,卻被土井利位直接打斷的品川炮臺建設工作以外。還有一樁大事,也是水野忠邦籌謀許久的。
練兵!
旗本八萬騎早就沒有了二百年前,在德川家康麾下奮力拼殺的本事,現在都是些老爺兵少爺兵,手里的刀都是善良之刀,連強訴的老百姓都打不過。指望他們外御強侮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此前水野忠邦招攬了高島秋帆,在德丸原上為德川家慶演習近代槍炮,并允許整個江戶,所有的旗本御家人子弟,愿意學習的都能去向高島秋帆學習。
后面嘛,嗐,水野忠邦一倒臺,高島秋帆就被土井利位以陰蓄甲兵、圖謀不軌的罪名下獄,差點就被處死。要不是忠右衛門借了小霸王松平齊宣的面子,可能現在高島秋帆還在牢房里面呆著呢。
“留下吃個午飯吧……”忠右衛門心下只覺大有可能,招呼剃頭師傅在這歇會兒,便準備繼續聽天野八郎和寺澤新太郎打聽來的消息。
天野八郎幫忙把打聽到的事情,簡單的寫了一個條陳,擺在了忠右衛門面前。還有就是江川英龍派人送了帖子來,說是他要回伊豆了。
回了江川英龍的帖子,忠右衛門約他晚上吃個晚飯。就當是送行嘛,旗本老爺們每年都要花大把的時間在迎來送往上面,根本避免不了的。
“你家大人可說回伊豆是什么差事?”正在寫回條的忠右衛門詢問那個江川家的下人。
“說是濱松侯有吩咐,只得我家老爺能做。”那下人也是語焉不詳,畢竟就是個跑腿的,并不太清楚詳情。
“行吧。”讓阿久給了那下人二十個錢的賞,忠右衛門揮手讓人回去和江川英龍聯絡好。
這才終于有空拿起天野八郎的條陳,略略的看了起來。大多都是些沒什么用的消息,但是有三條消息還是值得挑出來稍微說一說的。
一條是水戶藩的家臣,像是戶田忠敞、鵜殿忠愛等德川齊昭的信臣,因為水戶中納言德川齊昭殿下患病身亡,都切腹自盡,以殉死來表示對他們君主的敬愛了。反正這回子水戶藩又死了三十多個,不光是天狗組被殺的七零八落,嘴上掛滿了尊王攘夷那一套的激進派也算是死了一個遍。
但是德川家慶對水戶藩主德川慶篤好像沒有什么不滿,照例還邀請就在城下的德川慶篤,以及尾張藩主德川齊莊等人一道賞花。櫻花開得很是不錯,江戶的春色極好。
不過德川齊莊從去年冬天以后,就一直身體不怎好。此番前來賞花時,就不大能飲酒了,只是敬陪在德川家慶身邊罷了。這也是第二樁需要稍微記一記的事情,因為德川齊莊一旦去世,繼承人就是銈之允。
聽說這回賞花,銈之允也在受邀之列。作為尾張家的繼承人,如果不出意外,元服時就要受德川家慶的偏諱,只是不知道會叫什么名字。
第三樁,也是最后一樁事情,仁孝天皇有感于列強紛至沓來,而宮家以及公卿子弟卻悠游人間,一點兒不知道學習文武之道,安心的做個廢物。
這怎么能行呢?
所以仁孝天皇就準備給這幫廢物收收筋,最好的辦法當然不是什么送到戰場上去,讓他們去打打仗。這幫廢物要是上了戰場,那肯定就只有被殺的份兒,還是不要做這種夢得好。
仁孝天皇的想法是建立一說學校,讓宮家和公卿子弟去好好上學,不要在家里混日子。起碼多讀點書總是沒錯的,再學學什么射箭啊,騎馬啊,大小有個逃命的體力,免得跑路的時候沒跑兩步腿就軟了。
宮中肯定是沒有這個預算的,所以仁孝天皇就下旨給德川家慶,讓德川家慶給他們建一所學校,名字也很樸實。
學習所!
恩,如果不出忠右衛門的記憶,就是未來的華族學校,以及更之后的學習院大學。就是那個未來成績爛的和屎一樣,別的大學根本沒辦法念,直接退學,于是強行單獨給她設立了一個新專業,招了某公主就讀的學習院大學。
水戶和京都的事情都在其次,忠右衛門比較在意銈之允那件事,因為忠右衛門記得所有將軍家送到尾張藩的繼承人都死的不明不白的,而且一死一籮筐。
讓銈之允作為德川齊莊的嗣子,也是希望緩和將軍家同尾張家的關系,只是沒想到德川齊莊真是個短命鬼,看樣子又不是投毒又不是下藥什么的。居然就有不虞之風險,一旦他蹬腿,尾張藩便由高須藩出身的銈之允繼承。
那尾張藩的局面便也要大變了呀!
先是水戶被搞得大變,現在尾張又要大變,忠右衛門突然發現,自己以前明明沒有作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可是小小的撲棱蛾子居然撲棱出這么大的余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