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大一座金山,這茫茫多的錢,一下子就落到了幕府的口袋里面。也不知道這么多的錢,能夠給幕府造幾下,造出什么花來。
“田產、店鋪盡數發賣了?”
“可不就是發賣了,江戶、大阪、京都,各處的豪商都來了!”助六大概也是見著了。
倒下的錢屋,可不就是一塊巨大的香肉,四面八方聞著血味上來的,那都是希望大快朵頤的。反正這年頭豪商的也就是權勢者的白手套罷了,上面要是沒點保護傘,下場和錢屋五兵衛絕對是一模一樣。
這幫撲上來吞噬錢屋的豪商,未必沒有被權勢者拋棄,然后自己也成為香肉的那一天。當然也可以學學三井家,在關鍵時候,臨陣倒向新政府軍。直接賣了幕府,然后繼續做大做強,攀附上新的大樹。
像是如今大阪首屈一指的豪商鴻池家,就因為在倒幕戰爭中,沒有提前擦亮眼睛,和幕府完全的劃清界限,于是在明治政府成立之后,財勢一落千丈。不僅完全無法與江戶時代不相上下的三井家相比,最后甚至比不上三菱。
不過這都是后話了,無甚好說,現在錢屋的倒下,確實在短時間內為幕府,也是為水野忠邦提供了數額巨大的現金。
有了這么一筆錢,不論水野忠邦想要做什么,都能夠隨意施展,不再被任何人所掣肘!
“對了,這個給你。”一邊驚嘆于錢屋的豪富,助六一邊又從包裹里面取出一個四角包銅的精致木盒。
“什么?”忠右衛門接過木盒。
大概是錢屋當鋪里面的抵押品,現在落入了助六的腰包,又被轉增給忠右衛門。連天野八郎的刀都能值四百兩黃金,忠右衛門這一盒,總不至于比他差吧。
六分儀!
好家伙,這年頭居然有日本人拿這么一個精細的黃銅六分儀去典當,這是怎么出現在加賀的一家當鋪中的。瞧這個六分儀的模樣,絕對是本世紀初英國工匠拉姆斯頓發明的可以精確劃分刻度的小型“分位儀”。據說因為這個發明,英國經度委員會還專門發給他675英鎊的獎金。
“你果然認識這個東西!”助六完全不知道六分儀是個啥,但是對于這個儀器,他估摸著可能不便宜,忠右衛門還會喜歡。
“這是個六分儀,我寫給你看罷。”忠右衛門確實喜歡。
理論上這種改進型的小型六分儀,出現在地球上也就三四十年罷了,東西方的交流日趨頻繁,但是對于閉關鎖國的日本而言,這樣的一個六分儀,完全稱的上一句先進。
取來紙筆,將六分儀的名字寫在紙上,助六看了不甚明白,畢竟只看名字的話,也確實難以立刻知曉這個東西作用。
“這是西洋海船上面,用以測量方位的器具,于遠洋航行上面有大用!”
“喜歡就行!”很可惜,助六似乎不是十分在意他的用處,只是點了點頭。
“真是個好東西,真是個好東西……”在場的眾人,沒有理解六分儀好處的人,也就忠右衛門把他當寶一樣。
雖然咱們未必用的上,但將來拿去送給哪個開國派大學者什么的,或者科學家什么的,都是一件相當拿得出手的東西。僅從這個方面來說,這個小小的六分儀,價值比五百兩八百兩黃金還要多。
送完東西,助六便急匆匆的回家去了。他一走兩個月,江戶都要下雪了,總歸思家心切。而且看他的包裹,這把大小算是發了一筆橫財,回家顯擺炫耀一番,也是必須的啊。
“一百九十萬的巨款,是怎么交解到府的?”忠右衛門轉頭詢問天野八郎。
“京都豪商開了四十萬的羽札,大阪諸豪開了九十萬的羽札,江戶的豪商也開了四十余萬的羽札,剩下的大多都是金銀現貨,已經由金澤藩派兵一道押解抵府。”問起公事,天野八郎連忙放下寶刀,回答忠右衛門。
“濱松侯親自收儲的?”
“不是,是一個喚做永井尚志的勘定御用掛大人收儲的。”天野八郎略微想了想,大概也是在念叨所謂的勘定御用掛大人是個啥姓名。
“明白了,公差辛苦,且去休息吧。”忠右衛門居然在這兒聽到永井尚志這個名字。
原來這位未來的幕府外國奉行、海軍奉行,現在在做勘定奉行的副手,算是幕府官庫和將軍私人小金庫中間的會計員。職位不是很大,身份不是很高,到是和忠右衛門有的一比。若是有機會可以去拜訪一下,和他結識一番。
到是德川家慶,怎么這錢還沒全部解到江戶,居然就伸手了。水野忠邦搞錢肯定是要辦事的,德川家慶居然現在就派永井尚志過來往自己的小金庫搬,事情做得不地道啊。前番土井利位收取諸侯大名的賄賂,已經全都落入了他的口袋,他居然還伸手。
唉,到底不是一個什么英明睿智的君主哦!
不過想想,要是德川家慶不點頭,水野忠邦這邊也不可能拿錢屋五兵衛來開刀。能把生意做的這么大的人,以前肯定有靠山,只是咱們不知道而已。現在靠山倒了,作為幕府養的肥羊,還是這么大家業的肥羊,宰殺之前,沒有羊圈主人的點頭,是不可能的。
眼下幕府收了這么多豪商開出來的羽札,往后這一個多月,怕是四面八方,向江戶運送黃金白銀的車馬,要日夜不息咯。
此時端坐在江戶城表奧,一邊督修江戶本城天守閣,一邊也在核算查抄錢屋財產賬目的水野忠邦眉頭緊皺。
并非是賬目有什么錯誤,筒井政憲和助六兩位辦案大臣,是絕對不敢在錢上面動手腳的。老虎嘴里拔牙的事情,他們兩個怎么會做。水野忠邦弄諸侯大名,可能要費點勁,只是弄一個旗本的話,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他有些氣惱的是,德川家慶不僅拿走了一萬貫白銀,三萬余兩黃金的現貨,還將交解到府的大阪羽札,抽走了十萬兩。
一下子少了三十萬兩……
我搶錢屋五兵衛,你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