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去品川河口?
那不就是為了修筑臺場!
跡部良弼看到忠右衛門恍然大悟的樣子,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后示意兩人不要聲張,并過來一道吃飯完事。
吃跡部良弼的白食,那倒是頭一回。況且跡部良弼什么身份,請他們兩個吃,那是給面子了,怎么可能不答應呢。
三人坐下,吃什么并不重要,也沒人在乎什么。主要還是談品川臺場的事情,水野忠邦重啟臺場的建設,那便意味著幕府開始著手對江戶灣,尤其是江戶周圍的海上防御進行規劃。原本歷史上黑船來航時,直接暴露在美國軍艦炮口下的江戶,將擁有防備嚴整的炮臺!
那佩里還猖狂個毛啊!
佐賀藩有緊跟時代潮流的鑄炮技術,反射爐能夠保證鋼鑄大炮的材料來源,那么到時候佩里在江戶灣里遇到的,可能就是數十門上百門岸防大炮咯。
一念至此,忠右衛門真想瞧瞧到時候佩里的表情模樣。還是趕緊聽聽跡部良弼怎么說,水野忠邦現在是個什么計劃。
和當年的計劃相比,這回水野忠邦的計劃更加龐大,因為他有錢了,而且是很有錢,所以攤子鋪展的很開。
頭期工程主要集中在品川河口的五座炮臺上面,需要填海造陸,生造出五座小島,建設炮臺。建造臺場的材料則雇傭伊豆的石匠,開采伊豆諸島上面的花崗巖,然后用竹篾包裹,沉入江戶灣之中。
以大量的花崗巖石塊為基礎,加之以江戶各處采集的淤泥填補,就能夠在原本就不怎么深的江戶近海填出足夠廣大的臺場。
填海造陸這種事情,日本人還是有經驗的,像是長崎出島,實際上也是填海造陸出來的。連后世里赫赫有名的大阪城,實際上也有相當大的一部分,是填海造陸出來的。對了,以前大阪叫做小坂,可能就和當地陸上面積不大有關。等土地面積逐漸擴大,就改成了大坂,更然后就成了大阪。
閑話少敘,一俟臺場建設完成,水野忠邦就準備雇傭荷蘭工程技師,以及佐賀藩的工匠,建設西式的方形或者五角形炮臺。
初步估計是安置大炮四十至六十門,如果臺場建設順利,那么還會增修到七座甚至是十一座,使得江戶城外的炮臺火力,無懼于任何外國艦隊。
另外就是改筑三浦半島浦賀地方的炮臺,以及房總半島富津地方的炮臺。兩者夾海相望,最窄的地方就七八公里而已。建設炮臺之后,可以覆蓋兩座炮臺中間的絕大多數海面,遮蔽江戶灣于內,保教外國軍艦有來無回。
至于二期工程嘛,那就是大阪灣的海防工程了。主要看江戶這邊建造完畢之后,還能剩下幾個錢。錢多就大修,錢少就小修,若是不剩錢了,哈哈……
“不曾想濱松侯居然有如此大計劃!”忠右衛門這是由衷感嘆啊。
“江戶灣內的工程,預估就得七十萬兩之多,若是再設置大炮,不知還要靡費幾何。”跡部良弼顯然沒有他哥哥那樣開廣的視野。
只看到了建設品川炮臺會耗費巨資,也就他哥哥水野忠邦那樣大氣魄的人才有這樣的能力辦成這樣的事。卻沒有看到水野忠邦的決心,也沒有看出水野忠邦這么做到底是為了什么。
“這般大工程,也不知須得幾年完工……”助六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在座的三人都知道,之前美國東印度海軍司令詹姆士只是被忠右衛門給誆走了,這要是炮臺沒有修建好,就又跑了回來,那白瞎。人家照樣能大搖大擺的開進江戶灣,再來給你放三輪禮炮,給你開開心。
“總要兩年罷……”說起這個事情,跡部良弼就不太確定了。
或許上次忠右衛門的緩兵之計能夠拖兩年,或許拖不到兩年,這事情的決定權在美國佬手里,幕府這邊可沒辦法管美國佬的事情。
猜不透的事情就沒什么好談了,三個人下午還要回去工地挖河泥,聊完各自散場,去自己監管的工地督工。
忠右衛門這邊的工程相對更加麻煩一點,因為幕府還召來了穴太眾。江戶城的石垣多年浸泡在水中,此番又挖掘河底的淤泥,擔心會因為環境的變化而導致石垣出現松動或者坍塌。
也是碰上了,石垣這東西不是打仗,可能幾十年都不會去管他。這次機會難得,正好找人過來整修一番。如果不整修的話,保不齊就和后世里的熊本城一樣,大雨臺風加地震,石垣大規模的坍塌破壞,可能十年二十年都恢復不了咯。
那些被幕府召來的穴太眾都是專門的筑城工匠,修整一個石垣還不是手到擒來。人家也不嫌棄河溝下面又寒氣逼人,又惡臭無比,只是拿著木槌,在下面敲敲打打。甚至直接上手去摸那些石垣。
咱們是護城河整備工程的負責人,只能跟著他們一道在溝里面轉悠。這一趟轉下來,用了足足兩天多,可把忠右衛門熏的夠嗆。
不過咱也不是完全沒有發現,當年德川家康建造江戶城的時候,考慮到江戶是一座平城,會有排水的問題,在整座城的四周都設置了排水的暗渠。說是暗渠,實際上規模可真不小,以前都隱沒在水面以下,這回水完全放干之后,卻也露了出來。
那黑洞洞的暗渠,完全可以容納一個人進出。對于城防而言,很危險對不對,可是按照穴太眾的說法,其實毫無問題。因為暗渠不是直通通的沖下來的,而是有曲折的設置。這就導致了護城河蓄滿水之后,就算有人試圖通過潛水進入暗渠,也不可能成行。
除非你有本事憋氣超過三分鐘,那算你厲害!
而且更關鍵的是,這是類似于下水道的地方,里面都是沼氣,你就算從水里露了頭,想要猛吸一口,可能直接就讓你沼氣中毒死里面哦。德川老烏龜建造的城,果然是面面俱到。
反正這河溝一挖,也一直挖到了弘化三年(1846年)。